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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新舊連環,絲滑流暢

  “此間局勢,怎就一下子到了這種地步?”

  林飛羽滿臉的不可思議,忍不住輕聲喃喃道。

  說來,他是無憂宮高層中,最早與這片區域建立聯系的。

  無憂宮針對這片區域的藥物籌集,也是由他實際負責,他自認為對周邊局勢的了解,也是最透澈的。

  可這才幾天時間,周邊局勢便陡然巨變。

  周邊十七集市,就連最偏遠的“南四集”都沒能逃脫,無一例外,都被迅速卷入一個迅速擴大的漩渦之中。

  震撼,疑惑,不解。

  到現在,他甚至都還有些沒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面對他的疑惑,旁邊的項凌,席寒月都沒說話。

  至于另幾名從其他區域調集而來,對此間局勢了解最少的副使,更是全都緊閉著嘴巴。

  過了一會兒,林飛羽忽然輕咳一聲,問席寒月道:

  “師姐,他們已經開始過一線峽了,咱們要不要做點什么?”

  他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從這里到清源集,再沒有比一線峽更適合突擊的地點了。

  這可是用吳有信等一行玄幽鐵騎全軍覆沒驗證過的道理。

  要是等對方過了一線峽再想搞點什么事,不僅會更麻煩,效果也會更差。

  初九的晚上,星月的光輝較之前幾晚已經明亮了許多。

  即便他們這一行人藏身于赤烏山余脈的叢林之內,與那支行進的隊伍還隔了一段距離,但因隊伍規模太大,他們依舊能比較清晰的看見隊伍行進的輪廓。

  席寒月卻反問道:

  “你覺得他們會沒有防備嗎?…利用此地之利覆滅安樂集玄幽鐵騎的,可就是他們!”

  說著,她頓了頓,才繼續道:

  “何況,咱們便是真的出手,在這里給他們重創,又有何益?

  除了讓那‘蘇瑞良’產生警覺,更加警惕,能給他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嗎?”

  “可咱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若等這批戰兵趕到清源集,從兵力上來說,‘蘇瑞良’的優勢就太大了!”林飛羽道。

  席寒月皺起眉頭,沒有立刻回答。

  項凌忽然道:“咱們在這附近,能夠調集多少人手?”

  他身后一位副使道:“總共能調集五百人左右。”

  項凌意外道:

  “有這么多?”

  這人回道:

  “因為咱們是最早知道那批玄幽鐵騎會南下,對于他們的兇殘,大家都很清楚。

  為了避免被波及,大家都從周邊集市的據點中退了出來,另選隱蔽處藏匿。

  也幸得如此,才沒有被這波及周邊所有集市的大征兵給卷進去。”

  項凌點頭,又問:“實力如何?”

  “一般。”這位副使如此評價,而后做了更詳細的解釋。

  “因為這些人多是定星堂和四方堂出身,無論修為還是實戰能力,都不能與戰堂相比。”

  “相比‘南四集’征集的這些戰兵如何?”項凌問。

  副使聞言,自信道:

  “比這些人當然還是要強出不少。

  關鍵是從這些集市強征的戰兵,來源復雜,心有怨恨,根本不可能被人在短時間內擰成一股繩。

  在這一點上,咱們是有著絕對優勢的!”

  項凌頷首道:“那就立刻將他們聚集到一起,然后盡快安排去清源集,交給那頭巨熊。”

  這位副使聽了這命令,臉色陡變。

  趕緊道:

  “大人,據我所知,那頭巨熊為了避免自己麾下有更多損失,完全是在將其他戰兵當耗材使用。

  從‘北八集’征集來的超過四千名戰兵,短短兩日,便已折損過半。

  咱們現在將人主動送到他手上,他嘴上或許會感謝,卻一定會立刻安排他們去做最危險的任務。”

  他直視項凌的目光,就差一句話沒有明說出口,“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啊!”

  面對他的質問,項凌沒有反駁,目光也沒有回避,仿佛在說:“對,我就是要讓他們去送死。”

  他嘴上回答道: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這頭巨熊也失敗,沒有按死‘蘇瑞良’,接下來是個什么局面?”

  接下來?

  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的副使眼中閃過些許茫然之色。

  不過很快,他眼中的茫然消失了。

  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為這種局面并不難猜。

  如果那頭“巨熊”都不能按死“蘇瑞良”,幾乎將周邊集市的武力全都拽在手中的“蘇瑞良”必然將更加強大,更加難殺。

  而這是一個鐵了心要與無憂宮為敵之人。

  被那么多雙眼睛看著,無憂宮也不可能繼續無動于衷。

  到那時,再沒有任何騰挪余地的無憂宮就只能親自出手了。

  而彼時,“辦事不力”的左右雙使,以及他們麾下的所有人,將毫無疑問會被安排到最前面去打頭陣。

  想到這種可能,這位副使就陡覺心尖一涼。

  這和送死有什么區別?!

  無論無憂宮是勝是敗,他們這些頂在最前面的,都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那么,是將來自己去送死呢,還是現在安排其他同門去送死,從而減少自己送死的可能性呢?

  想明白這點之后,副使心中立刻就有了明確的答案。

  這就不是一個選擇題。

  他想了想,道:“這些人大多出身于定星堂和四方堂,要是有人不認咱們的調令怎么辦?…再一個,咱們如此做,兩位堂主會不會有意見?”

  項凌道:

  “若事態緊急,咱們本來就有對周邊門人的指揮調用之權。

  若是有人不認,那就是公然抗命,殺就是了。

  …至于兩位堂主,我想他們是能夠理解的。

  何況,這都是將來的事,現在不需要考慮這些。”

  副使點頭,表示明白該如何做了。

  就在這時,席寒月忽然開口道:

  “還不夠。”

  項凌問:“你有什么想法?”

  席寒月道:

  “既然要加碼,自然要盡量一次加到位,哪有一點點往上加的道理?”

  項凌遲疑了一下,道:“可這附近,咱們能夠調用的,也就這些人手,沒有多的了。”

  席寒月搖頭道:“你把月露原忘了?”

  項凌一怔,繼而恍然,拍了拍額頭,道:

  “對對對,還有月露原,看我這腦子!

  …雖然上次被那‘蘇瑞良’殺害了不少,但月露原集市多,據點也多。

  若能全部聚集起來,應該還可以攢出一千人左右。”

  席寒月道:

  “不止。咱們還可許以重利,將那些游俠兒盡可能多多拉上船。”

  項凌一怔,好奇道:

  “那些游俠兒不都被‘蘇瑞良’籠絡去轉運糧食了嗎?

  他們怎么可能會跳出來與‘蘇瑞良’為敵?”

  他對游俠兒群體關注不多,但也知道,“義氣”是游俠兒立身之本。

  前一刻還在某人手底下討飯吃,下一刻立刻翻臉背刺,這種人在游俠兒圈子里是混不走的。

  不管心里如何想,基本人設都是不能崩的。

  席寒月搖頭道:

  “看來,這些游俠兒你確實沒怎么關注。

  游俠兒的圈子同樣復雜至極,從來不是鐵板一塊。

  雖然,現在月露原有許多游俠兒在給‘蘇瑞良’做事。

  但沒有參與其中的,卻更多。

  …很多游俠兒將臉面看得比天大,據我所知,那些沒能混進‘蘇瑞良’那個圈子的游俠兒,很多心里都是有怨恨的!

  這正方便咱們下手。

  只要稍稍使點手段,他們就會乖乖上船。

  咱們并不需要一開始就告訴他們實情,大可以許諾一些豐厚利益,甚至是宮中高位來吸引他們。

  等將他們交到那頭‘巨熊’手上,后面的事情,那就由不得他們了。

  …這事若是做得好,咱們又可以攢出一到兩千的戰兵。

  這樣一來,‘蘇瑞良’在兵力上的優勢,就能被徹底抹平了。”

  議定好應對方略之后,原本一臉凝重的眾人,神色都輕松了不少。

  很快,幾名副使便都紛紛散去,執行各自的任務去了。

  原地只剩項凌,席寒月以及林飛羽三人。

  席寒月再次遠遠的看了一眼那支還在過一線峽的隊伍,忽然道:

  “這里沒什么好看的,咱們去康樂集吧。”

  說著,她已經第一個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行去。

  項凌快步跟上,好奇問道:“去康樂集干什么?”

  “我想去這個‘蘇瑞良’起家的地方仔細看一看。

  再一個,康樂集周邊八家里坊如此死心塌地的與‘蘇瑞良’站在一起,我感覺這里面定然有許多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

  無論是定星堂,還是四方堂,咱們的人都只能探到各個集市的消息,里坊卻很難插進去,我想趁著里坊空虛,親自去探一探。”席寒月如此解釋道。

  項凌一愣,而后點頭認可。

  很快,三道身影便從赤烏山余脈的叢林里急掠而出,向康樂集方向急行而去。

  就在康樂集遠遠在望,三人考慮下一步究竟是先去康樂集,還是先去聚集了八坊之民的永和坊之時。

  項凌、席寒月二人目中,忽然都露出機警之色,看向康樂集方向。

  林飛羽見狀,雖然心中疑惑,卻更知道應該如何做。

  他立刻閃身躲在兩人身后,同樣眼神緊緊盯著康樂集方向。

  一雙耳朵也是高高的豎起。

  數息之后,他終于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劃破夜空,鉆入他的耳中。

  “叮!”

  不過下一刻,林飛羽心中便猛然一緊,因為他忽然明白過來,剛才那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并非樂音,而是兵器交擊之時發出的響聲。

  繼而,節奏極快,又顯得雜沓凌亂的腳步聲進入他耳中。

  緊著,他便看見,康樂集方向,有三道身影快步從康樂集掠出。

  這三道身影,全都在撒丫子狂奔,仿佛身后的康樂集有什么吃人的猛獸一般。

  這突然之間出現的變化,已經將林飛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林飛羽的心臟猛地一緊。

  很突兀的,就在那三個逃跑身影的背后。

  仿佛憑空出現一般,同時有三道鮮紅如血,夜幕之下醒目異常的血色劍光出現,朝著逃跑三人的背心激射而去。

  三人就像是背后長眼一般,幾乎同時揮出手中武器后擊阻擋。

  “叮!”

  隨著他們手中武器與身后血色劍光碰撞,又是接連三聲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迅速傳向四面八方。

  林飛羽也聽得更加清晰。

  而就在這三聲清脆交擊的聲響之后,一道凄厲的慘叫忽然響起。

  卻見左側那人,手中用來阻擋對拼的長刀,已經斷裂成截面光滑整齊的兩截。

  血色劍光去勢不減,繼續向此人背心急掠而去。

  不過,此人似乎對阻敵失敗也有一定預料,在用兵器后擊阻擋之時,身體已經縱躍而起,欲要閃身避開。

  他采取了有效的措施,但他的動作還是稍微慢了一些。

  他的身形才剛剛躍起,破開武器的血色劍光便已與他來了個零接觸。

  不偏不倚,從此人左腿根掠過。

  然后,此人整個左腿,都忽然離身而出。

  此人身體,還在按照慣性繼續著閃避的動作,可他整根左腿,都已經留在了原地。

  此人從斷腿的那一瞬,便已經開始了慘叫。

  等其身形落地,在地上狼狽的翻滾了幾圈,慘叫的就更加大聲。

  另兩人沒有舍棄同伴,迅速來到斷腿倒地之人身邊,一左一右,分別抄著此人左右雙臂,拉著就要繼續逃命。

  卻已經晚了。

  一道持劍而立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三人身后不遠處。

  因為是晚上,距離又遠,林飛羽并不能看清對方的相貌模樣。

  但他卻明顯感受到,在對方現身的那一刻,明顯朝他們三人所在位置看了一眼。

  林飛羽心中警覺,手已經按在了腰間劍柄之上。

  可讓他驚訝的是,那個持劍身影,并沒有繼續對那逃跑的三人展開攻擊。

  同樣也沒有將攻擊目標改換成剛出現的他們。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任由兩人挾著斷腿之人向遠處逃遁。

  一道清冷的聲音破開夜幕,傳入逃跑三人,以及林飛羽三人的耳中。

  “這次,我只斷你們一條腿。

  若有下次,你們都把命留下吧。

  …回去告訴許象風,他若是要找人報仇,千萬不要找錯了目標!”

  說著,那聲音頓了頓,才又道:

  “康樂集不惹事,也不怕事。”

  說罷,那持劍身影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就回了康樂集。

  就這么回去了。

  林飛羽有種感覺,對方最后那一句話,不僅是說給那逃跑三人聽的。

  同樣也是說給他們三人聽的。

  很快,荒野上再次只剩林飛羽三人。

  “走。”

  席寒月忽然開口道。

  去哪里?

  難道還要繼續探察嗎?

  想到這里,林飛羽看著遠處那條被主人“遺棄”的整條大長腿,忽然感覺自己的左右大腿根,都出現了冰涼而鋒利的幻痛感。

  好在,下一刻,林飛羽就慶幸的發現。

  在前帶路的“席師姐”,并沒有頭鐵的繼續向康樂集撞過去,而是朝著另三人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師姐,咱們現在要做什么?”林飛羽問。

  “去找金沙幫的人。”席寒月道。

  “金沙幫?”林飛羽嘴里如此念叨,似乎有些疑惑。

  “剛才的話,你難道沒聽見嗎?你總不會連許象風是誰都不知道吧?”

  “許象風?啊…對對,許象風,剛才那人說了許象風!”

  林飛羽也終于反映了過來,然后道:

  “康樂集和金沙幫的許象風結仇了…難道許象風女兒的事,還沒有了結嗎?”

  席寒月目光一凝,扭頭看向林飛羽,問:

  “許象風的女兒?…康樂集與許象風的女兒有什么糾葛嗎?”

  曾經親自“拜會”過樊綦,提前做了許多功課的林飛羽,將數月前發生在康樂集的一場“交通事故”,以及帶來的后續影響對席寒月說了。

  席寒月目中光芒閃爍,輕聲道:“許象風的女兒,真的是死于意外嗎?”

  “當時所有人都看到了,如果不是意外,許象風又怎么可能不追究到底?”林飛羽道。

  “可那時候,有誰知道,康樂集還藏著一個‘蘇瑞良’呢?

  你們現在都已經知道,這‘蘇瑞良’可是個嫉惡如仇的好人!”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席寒月的聲音,似乎莫名變得冰寒了許多。

  “…以許象風女兒和其他紈绔當時的作為,已經足夠‘蘇瑞良’出手了。

  所以,他出手的動機,其實是非常充分的!”

  “這…這,那可是許象風的女兒,他真的一點顧忌都沒有的嗎?”林飛羽目瞪口呆,表示完全無法理解。

  “我無憂宮難道比金沙幫差嗎?他為何敢一次次招惹咱們?”席寒月反問。

  林飛羽啞口無言。

  似乎也終于意識到,對某些人而言,身份背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也不會有任何震懾的效果。

  就在這時,項凌忽然的一句話,終結了這個話題。

  “只要動機明顯且合理,真意外,還是假意外,這很重要嗎?”

  林飛羽一愣,繼而恍然點頭。

  確實,那到底是場真意外,還是假意外,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許象風認為是真的,那就可以了。

  “…聽剛才那人的意思,這里面很可能還有別的事!”

  說話間,三人再次進入赤烏山余脈深處。

  當他們行至一棵枝葉濃密的大樹前方之時。

  “嗖!”

  項凌拂袖一揮,將一枚有著尖銳突刺的鐵丸兜入衣袖之中,然后輕輕一甩,將其拋到了地上。

  “三位朋友一路尾隨,卻不知有何見教?”一道飄忽不定,讓人辨不出源頭方位的聲音忽然飄入三人耳中。

  項凌拱手道:“可是金沙幫的朋友?我等三人有問題誠心請教,還請現身一見!”

  “…你們是誰?!”

  被直接叫破身份,那聲音沒有立刻回答,停頓了片刻,這才忽然出聲,聲音急切而尖銳。

  “在下無憂宮右使項凌,我旁邊這位是左使席寒月。”

  良久的沉默之后。

  一陣腳步聲響。

  一道身影從黑暗的樹蔭深處走出,此人就站在三人數步之外,忽略了項凌和林飛羽,盯著席寒月細瞧了一陣。

  這才忽然大笑道:

  “果然是席仙子,在下早年間也曾親眼見過仙子,多次想要一親芳澤,奈何囊中羞澀,一直未能如愿。

  后來發跡了,特意攢了一大筆銀錢去元京,卻聽說仙子已經不是凡塵中人,哎!”

  說著,此人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之中,仿佛蘊藏著無窮遺憾。

  聽著此人一臉感懷又遺憾的回憶“招票未果往事”,另一個當事人席寒月卻是滿目冰寒,森寒殺意凝若實質。

  林飛羽和項凌二人都是頭皮發麻,心中都忍不住猜測,這人到底是心直口快,還是故意如此?

  不管心中如何想,項凌上前一步,隔在席寒月與面前男子之間,一臉嚴肅的道:

  “我三人前來,有極重要之事,朋友不要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男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在問我之前,你們是不是應該先把自己的底露一露?”

  項凌怔了一下,也沒有在這種問題上與對方糾纏,直接道:

  “我無憂宮近來遭遇,朋友但凡耳目靈通一點,應該也知道一些。”

  男子怔了一下,心中一直沒有放松的弦終于稍稍松了一些。

  他何止是聽說過,現在幫內上下,都將無憂宮在月露原的遭遇當樂子看,還都在以吃瓜的心態期待著無憂宮的后續表現呢。

  “…咱們現在和這‘蘇瑞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我們今夜前往康樂集,本意也是想要親自探一探此人跟腳。”項凌道。

  “‘蘇瑞良’?這人難道還是出身于康樂集?”

  項凌聽了這話,眸中隱隱光芒閃爍,忽然將旁邊的林飛羽拎了過來,道:

  “這是我們無憂宮的左副使,對康樂集的情況非常了解。

  剛才我們過來的路上,還在討論一件與貴幫許幫主有關之事。

  我覺得,朋友不妨聽一聽。”

  “與我們幫主有關之事?何事?”男子一怔,問。

  林飛羽已經明白了項凌的用意,接過話茬,道:

  “閣下身為金沙幫的人,對于今年夏天發生在康樂集的一樁慘劇,應該不會陌生。”

  男子聞言,先是一怔,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瞬間凌厲,喝道:

  “慘劇?什么慘劇?!”

  “許幫主的一個女兒在康樂集縱馬身亡。”林飛羽道。

  “這不是意外嗎,幫主也已經親手處置,還有什么好討論的?!”男子趕緊道。

  “可若不是意外呢?”林飛羽又道。

  男子愣在那里,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而幾乎就在林飛羽這話出口的瞬間。

  “哐當——”

  一聲兵器撞擊在樹木上的聲音,從黑暗的樹蔭深處傳出。

  這應是有人拿著武器藏在暗處,卻因他說出來的內容過于驚人,不慎暴露。

  林飛羽眉頭挑了挑,便故作不知,繼續盯著面前男子。

  聽了他的話,男子神色一陣變換不定。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道:“你如何覺得不是意外?”

  林飛羽卻沒有繼續回答,而是拱手道:“還不知朋友如何稱呼?”

  男子緊緊盯著林飛羽。

  林飛羽毫不相讓,同樣直視著他。

  空氣仿佛都變得凝滯起來。

  這場無聲的較量,以男子的退讓結束。

  他沉聲道:“聞大海,金沙幫鴻聲堂堂主。”

  林飛羽聞言,心中小小驚了一跳,卻是沒想到對面之人還是金沙幫的堂主。

  很快,他就拱手詢問道:

  “卻不知聞堂主這次帶人潛入康樂集,又是為了什么事?”

  既然已經開了口,聞大海也就沒有繼續與對方計較下去。

  但他也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反問道:

  “都說無憂宮消息靈通,關于我幫近日在康樂集一處別院發生之事,難道真就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

  林飛羽道:

  “康樂集附近別院?聞堂主說的是綠漪園嗎?

  我無憂宮近日諸事纏身,康樂集的據點又早被‘蘇瑞良’拔除。

  這些日子確實沒有收到與綠漪園有關的消息…綠漪園怎么了?”

  聞大海緊緊盯著林飛羽,緩緩道:

  “綠漪園被人給滅了。”

  “綠漪園被人給滅了?!”林飛羽滿臉震驚。

  “…從上到下,沒有一個活口。

  不僅綠漪園被人洗了個干干凈凈,就連我們在康樂集安排的一明一暗兩根樁子,也被人拔了個干凈。

  綠漪園就不說了,對我們在康樂集的安排如此清楚,康樂集是脫不了干系的。

  在五天前,初四晚上,我幫才有人留意到綠漪園可能出了問題。

  立刻就安排人進行探察,了解到大概的情況后,便意識到事態嚴重,第一時間上報到了我這里。

  這次我帶了兩位副手,親來探察此事,卻沒想到,康樂集早有準備。

  不過,這也正好說明,這件事,康樂集脫不了干系!”

  說到這里,聞大海似乎又感受到了那給他以強烈威脅的血色劍氣,眼皮忍不住就是一陣狂跳。

  ——耿煊若是知道,金沙幫第一次有人意識到綠漪園有可能出了問題,并引發后續一連串反應的具體時間節點,就會明白,這正是“夜襲行動”展開之前,第一次吸納臨時幫眾之后的這一段時間。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每一次大規模吸納臨時幫眾,有新的黑運散逸之時,除了正面之敵,遠在千里之外的金沙幫,“黑運劫數”也在快速的翻滾醞釀。

  聽了聞大海的判斷,林飛羽卻為康樂集洗脫嫌疑,搖頭道:

  “我敢保證,這事絕非康樂集所為。

  …你別忘了,除了康樂集,那‘蘇瑞良’可也是長期潛伏于康樂集!”

  “而且,無論是綠漪園被滅,還是你們在康樂集內的安排全部被人拔除,都能側面證明,許幫主女兒身亡事件,不是意外,而是這‘蘇瑞良’蓄意而為!”

  這一次,聽了這話的聞大海卻是沒有了震驚。

  反而是一臉狐疑的看著林飛羽,不滿道:

  “這‘蘇瑞良’是誰,我都不清楚。

  我們金沙幫,也從來沒有招惹這么一號敵人。

  你無憂宮為了拖人下水,讓人與你們一起對付強敵,手段也不能糙到這個地步吧?”

  “我們和他無冤無仇,在你們說出來之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有這么一號人存在。

  現在,你告訴我,我們幫主女兒是他使手段殺掉的?

  我們綠漪園也是被他滅掉的?

  別說我信不信,你但凡問一個腦子正常的,你覺得有人信嗎?”

  “我要是拿著這消息回去上報,你覺得我們幫主是信了這套鬼話呢?

  還是直接打破我腦袋,大罵我是個沒腦子的蠢貨呢?”

  林飛羽嘆息道:

  “可這個‘蘇瑞良’,他偏偏就腦筋不正常!”

  “這就是個瘋子!”

  “我來詳細給你說說吧…”

  初十。

  隨著“鐵背靠”、“鐵排功”、“鐵腿功”等六門淬體功法全部晉入宗師層次,達到各自立意所能支撐的極限。

  耿煊的修煉時間,一下子變得寬裕起來。

  他可以更自由的選擇當前的修煉方向。

  隨著前面一些天的間斷積累,只這一天的時間,他就分別在四項技能上取得了突破。

  最先突破的,便是他在“鐵背靠”等功法晉入宗師后,投入時間和心力最多的功法。

  “鐵襠功”。

  今天上午,這項大量借鑒了《房中篇》的,針對特殊部位的淬體功法,在完成宗師層次的消化吸收之后,再一次向前邁出了一步,晉入圓滿之境。

  這消耗了九十六點紅運。

  而隨著這項功法圓滿,耿煊的腦海中,很自然的便出現了一個散發著璀璨光華的人體輪廓。

  這個人體輪廓,從頭頂到腳底,從軀干到四肢,全都光華灼目。

  其中,又屬雙手以及胯下一片區域最是耀眼奪目。

  就在這時,一道新的信息在耿煊腦海中浮現。

  恭喜宿主,領悟‘無雙鐵壁’真諦,消耗四點紅運,即可成功入門。

  是?/否?

  恭喜宿主,領悟‘無雙鐵壁’真諦,消耗百點紅運,即可激發‘霸王之悟’,獨自參悟屬于自身的無雙之道。

  是?/否?

  耿煊的念頭,在這兩項信息上停留片刻,卻既沒有選擇消耗紅運,直接入門由孟鐵心創造的“無雙鐵壁”。

  同樣沒有立刻激發“霸王之悟”,去參悟屬于自身的無雙之道。

  之所以沒有選擇前者,是因為耿煊雖然在神意上借鑒了孟鐵心的道路。

  但在具體的前置功法選擇上,卻與之有著許多區別和差異。

  再一個,兩人從身體到心靈,各方面都是不同的個體。

  現在是“開花結果”之時,耿煊下意識的就傾向于結出一顆專屬于自己的果實,而不是繼承自另一人。

  他心中,也不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之所以沒有立刻激發“霸王之悟”,卻是因為還有一些讓他感覺更迫切的修煉任務。

  隨著“鐵背靠”、“孟氏鐵頭功”等六項功法,以及耿煊自創的“鐵襠功”全都達到各自立意的極限。

  隨著它們的進步,給淬體成就帶來的各方面提升,也徹底落地。

  原本就已經達到“九成七”的煉肉成就,再次向上提升了零點二成,達到九點九成。

  距離圓滿,僅差一點點。

  而煉皮成就,則向上提升了零點四點,從九點四成提升到九點八成。

  在“鐵背靠”、“鐵襠功”這些關聯一體的功法助力下,煉皮成就的提升幅度是最大的。

  從最拉胯,最拖后腿的一項淬體成就,成為僅次于煉肉的第二成就。

  在將這些收獲徹底沉淀之后,耿煊便繼續投入到其他幾項技能的修煉之中。

  在十二月初十的夜晚到來之前,先后又有三項以前已經間斷積累了許多的積累各自向前一步,踏上了新的臺階。

  相馬術,消耗十二點紅運,從小成提升到大成。

  馴鴿術,消耗四十八點紅運,從大師提升到宗師。

  霸王擎天指,消耗三十二點紅運,從大成提升到大師。

  短短一天之內,耿煊各方面的能力,就都有了一個明顯的進步。

  除了他個人的成長進步,戰局的變化,也在蔣弘毅、洪銓等人的操盤下,穩步進行著。

  原本,讓他們最為擔憂的,己方因兵力不足,“奇跡恩賜”沒有立即兌現導致的士氣低落甚至是反噬,通通都沒有出現。

  昨夜經過幫主看似隨意調整“洗牌”之后的隊伍,休息時根本看不出其與調整之前的隊伍有任何區別。

  可當今日的戰斗一開打,差異立刻就顯現了出來。

  幾乎每一個調整后的隊伍,都忽然領悟到了什么叫“流暢”和“絲滑”。

  除了這兩個詞,旁觀過這些隊伍戰斗的他們,實在找不到其他更合適,更貼切的形容了。

  一個人遭遇攻擊時,其他隊員會默契的,用各自的手段,給進攻者制造障礙。

  或是遲滯攻擊的節奏,或是削弱攻擊的威能,或是帶偏攻擊的方向。

  當有人想要組織反擊時,其他隊員同樣會默契的予以各種助力。

  或是阻礙其他敵軍的救援,盡量讓被攻擊的敵軍處于最不利,最孤立無援的境地。

  或是輔助進攻,干擾被攻擊者的判斷和應對,用具體的戰術,將其可能爆發的臨死一搏給悄無聲息的化解掉。

  若是撤退,大家絕不會一窩蜂的掉頭就跑。

  而是有條不紊的徐徐撤退。

  誰在前,誰在后,誰干擾,誰牽制…

  不需要任何詳細的戰術討論,大家很默契的就能做出最適合隊伍的一種選擇。

  具體到每一個隊伍,每一個人的實力,相較于昨天,都沒有任何變化。

  可就是這么少則十幾人,多則二十幾人的隊伍,當他們湊在一起,就綻放出了非常奇妙的效果。

  看上去,這些變化的效果,似乎也并沒有神異的地方。

  若是一群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常年配合,經常并肩作戰,這都是可以復制出來的效果。

  可若將這種變化壓縮到一夜之間,那就變成了一個讓兩人,讓所有“臨戰堂”高層都內心震動,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眾人很自然的便想到了“奇跡恩賜”。

  然后,他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我們都能得到如此神奇的‘奇跡恩賜’。

  那么,領導我們完成這一切的‘蘇瑞良’,又該得到什么樣的‘恩賜’呢?”

  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可能沒有!

  緊接著就發生了草臺班子在“蘇瑞良”的捏合下,“點石成金”的魔法。

  眾人便都自認為找到了答案。

  最后,眾人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不討論。

  他們只是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

  具體到每個隊伍,只是戰術層面的改變。

  匯合到蔣弘毅、洪銓等人手中時,他們就第一次感受到。

  指揮戰斗,原來可以是這么輕松簡單的一件事。

  那種感受,就像是一個又菜又愛玩的車手,遇見了一輛好得太過分,似乎只需要懂得踩油門,就能輕松跑出好成績的超級跑車。

  不止一次,兩人都有一腳將油門蹬到底的沖動。

  不過,兩人都將這股沖動壓了下來,他們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

  依然貫徹著“戰略失利,戰術得利”的策略。

  一天下來,清源集以北五分之四的區域,全部失手。

  除了臨近清源館周圍這一片核心區域,清源集已有一半落入對方手中。

  為了獲得這樣的戰果,對方付出了比昨日更大的代價。

  超過四百人的死傷。

  而兵力更少的己方,則只折損了百余人的戰力。

  且大半都是重傷,死者寥寥無幾。

  絕大部分失利的隊員,都被其他隊員成功救了回來。

  最后,在雙方鳴金收兵之時,彼此投入到一線的戰兵數量,已經基本持平。

  敵兵的優勢在于,有著規模更加龐大的玄幽鐵騎。

  己方的優勢在于,還有一支數量在三百人左右,卻被蔣弘毅、洪銓兩人死死按住,求戰心切的“高貢獻”戰兵。

  敵兵營地。

  隨著一陣狂風,一只玄青海沙雕落在了“巨熊”抬起的手掌之上。

  他活動了一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手腳,站起身來,對下首眾人沉聲道:“立刻吃飯休息,待天黑之后,立刻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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