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已經掌握到的信息,耿煊已經確信,董觀意圖用他那蓄勢數十年才凝聚起來的,足能令九州震動的力量,做傾力一擊。
這不是無端的猜測和謠傳,這就是事實。
而發動的時間,大概率就是來年春天。
“蘇瑞良”的意外出現,“赭紅眼”盆地及其中儲存的巨量資源的失手,或許會令董觀感覺疼痛。
但這點疼痛,卻根本不足以讓他停止這蓄勢多年的一擊。
局面到了這一步,甚至不是董觀主觀意愿想要停止,就能夠停止的。
通過蔣弘毅分享的在旻州的經歷見聞,還有通過扎絡對玄幽二州內部的了解,耿煊已經隱約感受到了董觀的困境。
他通過窮兵黷武的方式,不惜一切代價,鑄造出了“十萬玄幽鐵騎”這樣的至強鋒刃。
但這卻是不可持續,難以為繼的。
現在,已經是這把鋒刃的威能,所能達到的頂點。
若董觀什么也不做,不向天下劈下這一劍,那這鋒刃就會在他手中迅速朽化,甚至成為反噬他的力量。
現在的九州,大環境看似頗為穩定,實則“大洪水”隨時都可能降臨。
一旦束縛“大洪水”的閘門主動打開,亦或者被“大洪水”被動沖潰,洶涌的“大洪水”就會迅速以玄幽二州為發源地,迅速覆蓋九州全境。
以巨熊幫現在的局面,默默發展,種田三五月,將赤烏山周邊的集市里坊,“赭紅眼”盆地,月露原的集市里坊,以及附近的游民聚落全部納入掌控,打造成基本盤。
他耿煊也趁著這段時間,將個人實力推至一個全新的高度。
這看似最適宜的發展路徑。
可現實的情況是,別說三五月,他連一個月的“種田”時間都沒有。
當耿煊站在九州全局審視當前局面,他漸漸意識到一個問題。
自己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
他在思考解題思路時,下意識的將自己代入到了“巨熊幫主”的角色。
但在解決這個問題時,這個身份已經不能給他帶來幫助,反而變成了純粹的累贅。
當他將自己從“巨熊幫主”這個身份上剝離,一道讓他感覺無解的難題,一下子就有許多新穎的“解題思路”自然而然的便從心底涌現出來。
十二月十九日。
下午三點左右。
元京西南,五六十里外的大道之上。
一個個風塵仆仆的騎手往來不斷。
除了往來密集的馬蹄聲,那些或許三五結隊,或是孤身一人的騎手們,卻都非常的沉默。
在這條繁忙的大道上,明明沒有人維持秩序,可往來騎手卻井然有序,竟無絲毫錯亂。
除了專心趕路,大家對其他一切似乎都不關心,也不好奇。
沒有什么閑談交流,也沒有人跳出來惹是生非。
有兩道身影混跡其間,一點都不起眼。
騎在一匹元州良駒背上的耿煊,忍不住扭頭看向旁邊已經變成一個“鋼鐵硬漢”的唐彩珠。
早在兩個多小時前,在距離元京還有三四百里之時,兩人已經進入了廣義上的“京畿地區”。
沿途往來的騎手和車隊變得越來越多,騎著四匹玄幽馬出行的兩人,也變得越來越惹眼。
然后,在經過一處名為廣泉集的集市時,已經從一個女子變成一名“鋼鐵硬漢”的唐彩珠牽著四匹玄幽馬進入集市內的一座府邸內。
很快,在幾人的恭敬禮送下,兩人騎上他們提供的元州良駒繼續向元京趕路。
感受到耿煊的目光,唐彩珠扭頭看向他,目露疑惑,似乎在問:“何事?”
耿煊指向遠處矗立在一片聯綿丘陵之上,高低錯落的龐大建筑群,問:
“那又是哪家的地盤?”
唐彩珠順著她的目光盯著看了看,道:“那應是威遠鏢局與風雷劍館合建的一座衛城。”
“合建衛城?”
耿煊驚訝,心道,這兩家的互信得達到什么程度,才能在這種事情上也聯手合作?
自從進入“京畿范圍”之后,這一路行來,耿煊已經見了不少“衛城”。
特別是越靠近元京,“衛城”就越多。
通過唐彩珠的講解,按照耿煊自己咀嚼之后的理解,“衛城”更像是里坊的究極加強版。
與集市這種對所有人都開放的聚居區不同,“衛城”是純私人的,屬于某個勢力的自留地。
外人非請不得擅入,不然,會被視同敵人入侵。
衛城的繁華程度,與該勢力的規模與投入有關,并無一定之規。
恢弘的,甚至能有幾分元京氣象。
普通的,很可能也就與尋常集市相當。
但其能在規矩森嚴的元京轄境內扎下根來,被容許其存在本身,就足夠令那些沒有衛城的勢力和個人垂涎仰望。
——可不是隨便某個人,在“京畿地區”某處劃一塊地盤,說“這里以后是我的了”,就可以在上面建一座衛城出來。
若真這么簡單,現在的元京周邊,早就衛城遍布了。
唐彩珠見耿煊疑惑,便多解釋了幾句。
耿煊心中恍然。
這威遠鏢局和風雷劍館,看似兩個勢力,實則卻是一套“骨架”。
和徐家,趙家,李家這類有著數百年底蘊積累的元京高門不同,和無憂宮這類既有底蘊,更有恐怖實力的勢力也不同。
無論是威遠鏢局,還是風雷劍館,都不專屬于某個家族或某個勢力,而是由多個實力更弱小的家族、行會、幫派之類的勢力聯合而成。
其中,威遠鏢局偏商業,是這個“聯合勢力”的生財途徑。而風雷劍館開門授徒,既是納新補血的渠道,更是與其他勢力建立關系的紐帶。
他們會用“收徒授藝”的方式,與諸如徐家、趙家、亦或者無憂宮這樣的老牌勢力建立起穩定而良好的關系,從而在元京謀得一個可供他們的立足之地。
他們成為“元京規矩”的受益者,也自動成為“元京規矩”的維護者。
新勢力牽老勢力,老勢力絆新勢力…一個又一個新老勢力,層層疊疊,彼此牽扯,互為羈絆,一起構成了現在的元京畫像。
又行了一陣,看著漸漸西沉的太陽,唐彩珠看向耿煊,問:
“馬上就要到元京了,你可有什么計劃?”
耿煊反問:“你的計劃呢?”
“召集人手,蓄養精力,等夜深人靜之后,直接殺入無憂宮衛城。”唐彩珠道。
簡單,粗暴,直接。
沒有任何炫技式的操作和謀劃,整個計劃就一個字,干!
聽了唐彩珠的話,耿煊忍不住愣了一下。
沒想到唐彩珠的謀劃這么沒有“謀劃”,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反而才是最合適的。
將近一個小時之后。
元京高大巍峨的城墻出現在耿煊的視野中。
耿煊卻只是抬頭遠遠看了幾眼,便在唐彩珠的帶領下,通過由兩根高大石柱外加一根橫梁組成的高大牌樓,進入一條人流密集的大道之內。
這是元京的外城。
更確切地說,是南外城。
按照唐彩珠的說法,早在近百年前,那由高大城墻圈起來的元京就已經人滿為患,而每年依舊有源源不斷的新人從元州,乃至其他州涌入元京。
在經歷了許多混亂,甚至是流血沖突之后。
在元京內城之外,逐漸形成了東南西北四座外城。
在唐彩珠的帶領下,耿煊對這南外城也就堪堪有了一個大略的印象,就已經站在了一棟占地不小的府邸之前。
赤焰拳館 見耿煊抬頭盯著匾額細看,唐彩珠道:“到了,咱們進去吧。”
說著,她翻身下馬,牽馬就朝大開的正門走去。
耿煊則牽馬跟隨在她身后。
走到正門前,正準備牽馬踏上臺階,一個鐵塔巨漢便從門內閃出。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剛猛硬漢”唐彩珠身上,仿佛銅澆鐵鑄一般的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神色。
“館主,您回來了!”
唐彩珠沖他點了點頭,便牽馬從他身側走過,進入府中。
耿煊緊隨在后。
側身讓到一旁的鐵塔巨漢盯著耿煊,好奇的打量,耿煊同樣在好奇的打量著他。
當兩人的目光對上,耿煊還友善的對他點頭示意。
鐵塔巨漢撓了撓頭,也憨憨的沖他笑了笑。
跟著唐彩珠進入府邸,繞過一面寬大的照壁,一個巨大的演練場映入眼簾。
伴隨著一聲聲響亮的呼喝,一個個仿佛銅澆鐵鑄一般的健壯身影進入耿煊視線。
卻是滿院鐵疙瘩一般的身影,或是彼此對練,或是就著某些巨大的鐵錘、鐵斧、鐵棒使勁,或是在其他“鐵疙瘩”的帶領下演練著拳腳擊技之法。
一個身材稍顯纖細,可與常人相比,同樣堪稱健壯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兩人,雙手反背在身后,腦袋左右輕輕擺動,似乎在巡視全場,監督各處。
而就在耿煊跟在唐彩珠身后從照壁后繞出之時,站在此人旁邊的另一人瞥了他們一眼,對那人似乎低聲說了什么。
那人當即轉過身來,目光先是落在唐彩珠身上,繼而落在耿煊身上,帶著好奇探究的神色。
他大步向兩人接近,來到唐彩珠身前,問禮道:“師父,您回來了。”
“嗯。”唐彩珠點頭,目光在場中掃了一眼,道:“天色不早了,讓學拳弟子都回去吧…另外,將咱們的人全部喚回來。”
此人神色變了變,眼神再次在耿煊身上瞥了一眼,嘴上卻沒有耽擱,立刻應道:“是。”
說著便轉身安排去了。
馬匹已被人帶走的唐彩珠領著耿煊穿過演練場,在巨大的迎客廳中靜靜等待。
可以看見,前一刻還熱鬧喧囂的演練場,迅速冷清下來。
那一個個揮汗如雨,氣血爆棚的身影,正快速散去。
卻也有不少留了下來,朝迎客廳方向聚來。
與此同時,隨著時間流逝,還有一些身影,或是從正門進入,繞過照壁,與聚在迎客廳前的眾人聚在一起,也有一些身影從偏院側門走出。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剛才那沖唐彩珠見禮受令之人進入迎客廳,身旁還跟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
兩人進屋后,同時沖唐彩珠道:“師父。”
看上去是一男一女,發出的,卻都是女子的嗓音。
一個偏沉厚,一個偏清亮。
唐彩珠對旁邊的耿煊介紹道:“這就是我那兩位親傳弟子,聯手起來,堪比一位巔峰戰力。”
她那兩位弟子,此刻也都抬起頭來,好奇的打量耿煊。
“這位就是…蘇幫主。”
唐彩珠對兩位弟子如此介紹。
在介紹到耿煊身份時,她稍稍停頓了一下,最終用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稱呼。
“師父,蘇幫主,咱們的人,全都到齊了,接下來如何安排?”
唐彩珠將正式行動前,所有人都要成為巨熊幫臨時幫眾一事說了。
聽她這般說,兩人臉上,都露出錯愕神色。
但這是她們師父與“蘇瑞良”談妥之事,她們只能遵從,沒有置喙余地。
“我去安排。”
那個扮做男子模樣的大弟子如此說道,轉身先一步出了迎客廳。
耿煊眸光動了動,起身跟著往外走。
“咱們可以稍坐一會兒,等她安排好了再出去。”唐彩珠道。
耿煊卻道:“我想看看。”
說著便已動身往外走。
唐彩珠也只能跟隨一起出了屋,旁邊,還跟著她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弟子。
十分鐘后,唐彩珠在前,她的兩名弟子在她身后兩側,更后面是分成四排站立,個個身姿筆挺的六十五名男女。
“幫主。”
在唐彩珠的帶領下,六十八人一起以臨時幫眾的身份,向耿煊問禮。
得白運三十二點。
耿煊卻徑直走到唐彩珠兩名親傳弟子身后,由七名煉髓中期組成的行列一側。
他的眼神盯著其中一個身材婀娜的女子,問:
“你是對我有意見,還是對你們的師父有意見?”
——知道自己真正跟腳的,只有唐彩珠和幾個最親近之人,其他人雖然也都拜在唐彩珠門下,也得了孟鐵心的部分傳承,但并不知道自己修煉的就是傳說中的“孟鐵心傳承”。
聽了耿煊如此直截了當的詢問,低頭的婀娜女子,眼中有驚慌神色一閃而逝。
不過,當她抬起頭來,看向耿煊,卻變得錯愕又無辜,喃喃道:“幫主,我…我不知道您再說什么。”
耿煊卻沒有再去看她,而是直接看向正扭頭看來的唐彩珠,正色道:
“這件事,還是你來處理吧。”
唐彩珠盯著婀娜女子看了兩眼,又看向耿煊,問:
“蘇幫主,有沒有什么誤會?會不會是你看錯了什么?”
耿煊緊盯著唐彩珠,緩緩道:
“你覺得,單論辨人識人的眼光,咱倆誰更好一些?”
唐彩珠默然。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
看看“蘇瑞良”從冒頭到現在,短短數月便將一個巨熊幫從無到有發展到如今規模。
再看看她,歷經幾代人,才勉強弄出這么點局面。
孰高孰低,還需要評判嗎?
唐彩珠看向婀娜女子,輕聲道:“瑤兒,你是主動交代,還是逼為師用點手段之后再交代?”
婀娜女子的臉色刷的一下蒼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哆嗦著嘴唇道:
“師父,我…我…”
唐彩珠見狀,有些失望的閉上了眼睛。
“去,你去問問她,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內情。”
旁邊,她那身材高挑,名為閆文萱的親傳女弟子已經眼中帶煞,大步走到婀娜女子旁邊,如拎雞仔一般將其提在手中,往旁邊房間走去。
沒過一會兒,耿煊便看見,一團氤氳紅氣從那房間內掠出,徑直沒入他眉心的“燧珠”之內。
捕獲余氣,是否煉化?
是?/否?
“煉化。”只稍稍沉默了一下,耿煊便給出了選擇。
“得紅運31點,黑運5點。”
就在這時,閆文萱已從屋中走出。
她來到唐彩珠面前,輕聲道:
“…早在五年前,她就偷偷與羅家一位嫡子好上了,給人做了外室,還偷偷生下了一個兒子。
按她的說法,她早就想脫離拳館,卻是那位羅家嫡子阻止了她,讓她繼續待在拳館。
…我猜測,那羅家嫡子看似被她美色所惑,實則是盯上了我們拳館,想要將咱們吃掉。
…也幸好,今日之前,咱們不曾透露真正的目的。
不然,行動還沒正式開始,消息可能就已經被無憂宮知道了。”
聽了弟子的回話,唐彩珠神色復雜,輕輕點頭。
扭頭朝“蘇瑞良”看去,卻見他的目光,還在人群中掃視。
她的心中,莫名一緊,想到了某種不好的可能。
還不待他細想,“蘇瑞良”便已經抬手,指向人群之中。
“他…他…她…她…還有他…他們六個,你們也仔細問問吧,看看都是些什么情況。”
唐彩珠,與弟子閆文萱,大弟子鄭青妍三人面面相覷。
而那被耿煊手指點中的六人,有人臉色陡變,想要拔腿就跑,卻被輕松一指撂倒。
有人愣怔在原地,仿佛傻了一般。
有人直接癱在地上,甚至有腥臊液體從胯下流出。
面面相覷的師徒三人,還有什么好說的。
立刻行動了起來。
雖然,她們的眼光可能有些問題,好在“詢問”的手段還是不差的。
沒多久,這六人的情況全都了解清楚了。
有人是被競爭對手收買,有人是天性如此…
原因各有不同。
相同的是,唐彩珠自以為值得信任,刀山火海都能跟她一起去闖的“自己人”,“純度”居然這么低。
與她離心,不愿意與她去闖“刀山火海”的人有這么多。
這個事實,讓唐彩珠沉默。
在“蘇瑞良”面前,更覺無比汗顏。
這個時候,無論是為了行動的順利,還是為了震懾警醒其余人,都不可能優柔寡斷。
在大概確認了六人的成色之后,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全被直截了當的處死。
這給耿煊帶來了不菲的紅運與黑運。
最后,耿煊的目光在唐彩珠師徒三人,以及其余五十八人身上逐一掃過,看向唐彩珠道:
“你能調動的人手,全都在這里,對吧?”
“是。”唐彩珠道。
她的心情,有點復雜。
有慚愧,更有些慶幸。
剛才的情況,讓她明白,若非“蘇瑞良”的慧眼識人,她這個自認為隱藏的很好的“赤心幫余孽”,包括所有與她有瓜葛之人,很快就會迎來滅頂之災。
耿煊輕輕點頭,沖她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你可知道,血牙團的駐地在哪里?”
兩個小時之后。
元京東外城邊緣,血牙團駐地。
此刻,夜幕早已降臨。
駐地議事大廳,團長薛志恒,三名副團長,六名血牙隊長,十名血牙團的高層齊聚于此。
廳內氣氛,有些壓抑,有些沉默。
其他人都在低頭翻看著手中一本書冊,薛志恒本人手邊也有一本同樣的書冊。
他卻沒有觀看,而是靠躺在椅背上,仿佛閉目睡去。
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卻在輕輕敲擊著,這意味著他并沒有睡去,而是在冥思。
孤身闖入元京,從零開始,現在還不到五十歲的他,便攢下了如此基業。
有野心,更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
這更得益于他那敏銳至極的“嗅覺”。
此刻,他就如同一頭能夠預知風雨的野獸,在看上去還一如往昔的氛圍中,嗅到了空氣中越來越濃重的“潮濕之氣”。
有些“潮濕之氣”,已經顯露出了些許端倪,可更多的“潮濕之氣”,他也只有一些源自直覺的模糊判斷。
更具體的,他就判斷不出了。
可即便如此,也能夠讓他生出濃濃的警惕心。
為了驗證心中猜測,他現在能做的。
一是早早結束各種業務,將所有精銳力量就近控制在手中。
二是將血牙團所有核心高層全部聚在身邊,全都置于眼皮子底下,不讓他們脫出視線之外。
為了不讓他們胡思亂想,還花重金搜集各種信息,每天就讓大家聚在一起分析,討論,研究。
真能研究出些什么東西固然最好,可即便一無所獲,他也無所謂。
他真正的目的,在大家都聚在一起之時,就已經完成。
就在這時,薛志恒輕輕敲擊扶手的手指忽然一頓。
繼而豁然睜眼,猛地扭頭朝廳中一處陰影角落看去。
“誰?!”
就在他敏銳雙目的注視下,那處陰影仿佛動了動。
下一刻,一個嘴角帶笑的身影突兀卻又毫不違和的闖入他的視線之內,朝他拱手道:
“閣下就是血牙團的薛團長吧?”
說著,他看向那一個個雙手捧著書冊仔細研究,此刻卻抬頭朝他看來,一個個瞠目結舌的身影,調侃道:
“血牙團的工作強度這么高嗎?
都這個時間了,居然還不下班,大家還聚在一起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