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還在下。
吉隴珀進入雨季的時候,河水總是上漲得很嚴重。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潮天知道和帕珈索斯有沒有關聯。
如果吉隴珀靠著大海,一切都好說,可這座城市離最近的港口都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需要用軍艦運送的超重武器就無法進入內陸,平時強力的激光炮也因為暴雨傾盆無法使用。
而之前遭受了輪番攻擊,那匹在驚嘆聲中好大的馬,“帕珈索斯”渾身上下流淌著瀑布一樣的血。
吉隴珀市除了火就是血,汨汨流淌,匯聚成了殷紅的血河。
這都是轟炸機的功勞,那些燃燒彈的溫度足有三千度,就算是金屬化的皮膚也得被燒熔。
被燃燒彈轟過后,它的皮膚簡直就像是滴濺著巖漿。
而電影般的畫面徐徐展開,簡單的制定好臨時計劃后,這支搜救隊的隊員開始調試戰斗服。
頭盔中亮起全息投影,強大的氫核引擎可以開啟短距離飛行模式,但行動中攜帶的燃料電池不多,所以要謹慎使用。將隨身攜帶的沖鋒槍裝好彈藥,在肘部安好疊翼,渾身上下裹得像木乃伊。一切準備就緒,出發的時候到了。
但這段路著實夠難受的走路,一腳下去都是血泥。
閔亨緣沒有多言,他自參軍以來一向是個行動派。
“哇靠,我要把早飯吐出來了”耳旁響起英格蘭盟友的吐槽。
閔亨緣無奈的搖搖頭,一處火場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看著風暴雨中都無法熄滅的火苗,閔亨緣按住耳機。
“戰機已經撤空,隨時可以進入吉隴珀內部。”
“識別碼已經裝配,天氣過于惡劣,運輸機撤回。”
“一百六十米外有個地下停車場,里面有大約三千人,停車場本身是政府規劃的地震應急避難場所,應該會有負責接洽的官員什么的,注意別暴露身份。”廖修的聲音響起,不親自上戰場的時候,他就負責用家鄉話為隊員們情報,“地面撤離路線是巴生河流域,將帕珈索斯往河口引,河口已經布置好了炸彈,沒什么殺傷性,但可以為你們打掩護。”廖修繼續說道,“你們需要穿越燃燒彈形成的火場,附近有內澇,注意腳下,完畢。”
閔亨緣點點頭,對后邊的幾位金發碧眼的盟友示意一番。
這是國際任務,自然不能讓華國獨自打頭陣。
為首的隊長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過去,想必對他來說,要舍身犯險去救一群黃種人實在太難為情了,他寧可去揍地洞里不長眼的恐怖分子,也不愿意來到這巨獸橫行的城市里救人。
可上級命令無法違背啊,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來幾個人去吉隴珀塔,它還沒塌,是吉隴珀的制高點,海拔為五百一十五米,塔身凈高四百二十一米,可以用來發射撤離信號彈。”
閔亨緣抬頭,果然看見了一片黑暗中沉默著的巨塔,它屹立于九十多米高的咖啡山上,是一座電波塔,也是這座城市最為顯眼的地標之一,因為不處于帕珈索斯的前進路線上,所以沒被它摧毀,但現在來看,已經斷電了。
“志剛、澤濤,去塔上觀察,必要的時候發射白磷照明彈。”他說。白磷照明彈的亮度極高,必要情況下可以用來照亮這片漆黑的戰場。
“明白”低低的兩聲響起,兩位穿戴著外骨骼戰斗服的隊員與隊長分開,這支小隊只剩下十人。
“好啦,布萊恩,”閔亨緣拍了拍那位金騎士跳傘隊隊長同時也是前海豹突擊隊特種兵,“我們走”
無奈之下,他招呼著五位隊員跟上,在泥濘的廢墟中跋涉。
不遠處,帕珈索斯依舊在嘶鳴著,似乎已經等待了千年,它發狂的破壞了整個吉隴珀市,卻在淋漓的暴雨中停止了攻擊,徘徊不定。
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血腥味,前方的火場熊熊燃燒,哪怕大雨都無法澆滅,他們排成長隊穿越廢墟,扭曲的鋼筋甚至已經燒成了明亮的紅色。
停車場的入口已經看到了,他們降落的方位是雙子塔下方,這個坐標附近都是沒來得及撤離的市民,瑪萊西雅華裔、瑪萊西雅銀度裔,都是黃種人。大部分都是來南洋經商的商人、亦或是游玩的游客,有的甚至剛從卡帕萊島或回來,就在一陣地動山搖中迎接了巨獸降臨。
閔亨緣打頭陣,戰甲上的顯示屏亮出華國國旗以表明來意,他打開戰術手電,逐步沿著下坡往下走。
眾人跟著他。
不遠處,那匹漆黑的帕珈索斯依舊在嘶鳴,而且變得越來越急躁。閔亨緣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沒說什么,畢竟這次任務是救人。
只要成功把市民們帶走,負責吸引巨獸的戰艦和戰機就會把帕珈索斯引到河口附近轟炸。
大家逐漸深入停車場內部,各種被廢棄的豪車擺在路邊,大雨灑進車里,水流順著輪胎落下,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像是某個水龍頭忘了關。
他忽然頓住,掩鼻,皺眉,刺鼻的血腥味伴隨著冷風撲面而來。
“不等等”他在某些地方,聞到過這種味道 當停車場的全景徹底展開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百具上千具甚至更多的被虐殺的尸體伴隨著他的走動緩緩展現在眼前,令他回想起遠古時期被宰殺祭祀的牛羊。鮮血已經開始凝結,潑灑得到處都是,看上去就像血腥的潑墨畫空氣中充滿了一種芳香的味道,甚至可以影響神智。他緊咬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
空曠的停車場儼然已經成為了地獄,這些年輕人只想作嘔,胃酸像間歇泉一樣像翻騰著。
當所有人目睹了這一幕后,淋漓的雨聲仿佛都消失了。
“這不可能是巨獸殺的它們的殺人方式僅限于把人一腳踩死”第二位跟著他進來的隊員終于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崩潰著顫抖著吶喊著。
其他人保持緘默,因為這個時候說話無疑會加劇恐慌。
哪怕見多識廣,閔亨緣也忍不住悶哼一聲,緩緩后退。
內臟、脊椎骨、皮下脂肪各種人體結構看得清清楚楚。
他真慶幸自己當初去法醫那里觀看過尸體解剖。
不然這個時候,興風作浪的胃酸會讓他吐個半死的。
還好,現在他至少還有思考的能力,盡管無法判斷這些人死了多久,這里死寂得像個人體蠟像館。
沙沙的雨水回蕩在耳邊,滴水的聲音將思緒拉回地獄。
可以看見,有幾具尸體的上半身遭到了嚴重的毀容。
而這一切,通過視頻記錄儀,全部發送到了帝京。
徐振國、張家巍、葉之黎都在看現場直播。
同樣也在看的,還有捂住嘴唇作嘔的葉之琉。
原來這就是死亡么他沒見過尸體,如果靈魂可以嘔吐,他早已翻江倒海的傾倒胃內容物了。
而對于閔亨緣來說,寂靜的地獄,更難熬。
未來的某日,葉之琉回想起來,原來從這一刻開始。
我看見了地獄。
我看見了地獄。
我看見了地獄。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看見了地獄,看見了末日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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