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養院玉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下,是一片龐大的地下建筑。
這片地下建筑群直接連通香山腳下,面積不亞于秦始皇陵,還有一條防核爆的地鐵經過,只不過一直都處于封存中,只有非常時期才會啟用。由此可見,這座依山傍水的療養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平靜,這里也有秘密。
此刻,地下一片建筑的隔間中,回蕩著宛若新聞主持人的普通話“二零二三年九月十六日晚,瑪萊西雅吉隴珀,閔少校,您經歷了什么?”
漆黑的房間中,攝像頭對準了一個面色憔悴的年輕人,周圍耀眼的白色燈光讓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指針一點一點的轉過,幕后的人有耐心靜靜等待。
他想了一會兒,緩緩道“代號帕珈索斯的巨獸出現,十五分鐘后克拉肯出現,我的小隊全軍覆沒,盟軍應該也一樣,我們本來想去救人,但那些停車場里等待的人全都死了。”
他抓起桌子上的純凈水,灌了一口后接著道“然后已經有過多次出現記錄的克拉肯頂著炮火逆流而上,從深海來到了吉隴珀原市區——這是我最震驚的一點,巨獸的意志力太可怕了,它這么做根本等于自殺,可它還是做了。”
“根據我們的觀察,帕珈索斯在克拉肯抵達之前就已經死了。”那個聲音說,分貝提高了不少,“怎么死的?希望您能在這里說清楚。”
“一把劍。”
“一把劍?”
“什么劍?怎么用劍殺死的?”那個聲音咄咄逼人。
被問話的人噎住了,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開口道“握劍的時候,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我能感覺到我的力量在流失,就好像那把劍在吞噬我的血肉。”年輕的少校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手上血肉模糊,纏繞著厚厚的白色繃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味。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大,可渾身的肌肉緊繃的就像巖石。
“我越來越虛弱,但那把劍像活了似的切開了帕珈索斯的四蹄,它們失去重心后被那把劍屠殺,準確的說這一切都不在我的控制下。”
他說完眉頭緊鎖,似乎很焦躁,事實上他的血液沸騰得讓他有想揍人的沖動,可那個聲音仿佛無處不在,讓人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
“放松點,這只是例行問話,我們要做好詳細的記錄。”
“…嗯。”
閔亨緣靠在鐵質的座椅上,幽幽的嘆了口氣,“說吧。”
“根據我們的觀察,握住劍的人血液會出現明顯的沸騰現象,所有肌肉都被大幅度強化,爆發力也會跟著提升,腎上腺素分泌會加速三倍。在一百三十五倍重力的情況下還能躍起,他當時使用的力量不亞于土星五號飛向太空。”
“沒錯。”閔亨緣點頭,哪怕現在,聲音依舊有些心悸。“只有親身體會才能感受到那種力量。”
“對啊,可怕。”那個聲音說,“但見過的人都死了,你們幾個,可能是為數不多的生還者。”
“那我的身體怎么了?”閔亨緣已經察覺到了異樣,按理說問話應該在窗明幾凈的會客室進行的,他也沒有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兒,可這間房沒有攝像頭,地板和墻壁都是全金屬的。
“您被診斷出患有嚴重的血液病,這種血液病不是普通的血液病,攜帶了那把劍里的特殊力量,會強化你,也會侵蝕你。因此你必須要進行全身性換血手術,希望您能挺過去。必須告訴您的是,握住了那把劍后的大部分人都死得很慘,就像你之前見過的樣子,變成了一具白骨的骷髏,您和他是為數不多活下來的人。”
“知道了…阿黎沒事吧?”閔亨緣已經放下心了。
“沒事。”幕后的人淡淡的道,聲音毫無波瀾。
“那就好。”
“那繼續我們之前的話題。”那個聲音不疾不徐的道。
“你說。”閔亨緣點頭。
“克拉肯不惜一切代價的來到了內陸城市中,又遲遲沒有發動攻擊,而是吞噬了巨獸當做食物,又被殘酷的殺死,你有什么看法?”
“抱歉。”這個鐵一樣的男人靜默了一分鐘,搖搖頭,“我不是生物學家,不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只能告訴你們一句,巨獸干的任何事都是有意義的,它好像認識我們的隊長,也認識那把劍,除此之外,無話可說。”
“嗯。”那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葉之黎回來了?”
“他為什么會有明顯的失控現象?讓我想起了綠巨人。”他再次提問,甚至不等閔亨緣回答,“他們如果認識的話,那卷宗只能追溯到三年前,三年前那件事的檔案我都無法調閱。”
“我不知道。”閔亨緣掄起拳頭敲了一下桌子,鐵質的桌子沉悶的響了一下,像是悶雷。
他擠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極度平靜,可心跳已經飆到了每分鐘一百八十下,他的內心狂暴如怒龍,怒火正在升騰燃燒。幕后的人看了一眼心電圖,撇撇嘴,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名堂了。
他把剛想說出去的話憋回去了,而是改口道,“提醒一下,少校,換血的時候可能會很痛,對于您這種人來說麻藥不管用,希望您能挺住,祝好運。”
“我知道了。”對于接下來要承受的一切,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他能感覺到這幾天自己身體的變化,好像一個人擁有了另外十一個人的力量,這些力量狂躁的想隨著血液沖出去。
他閉上眼睛,回想起同隊的隊員們,志剛和澤濤…他們的遺體已經被找到了,卻是一攤攤肉泥…還有王珊…還有那個有些悶騷的外國人布萊恩…都死了啊,分明之前在運輸機上大家還說過話的,可如今大門打開,兩個白衣的醫護人員把他扶起,他仰倒在平板車上,倒像是一具尸體,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這個時候他居然一到都不緊張,還有心情哼起一首已經過氣老歌的旋律,旋律悠揚的在走廊里面傳開,像個冤魂的哀歌。醫護人員給他蓋上白大褂,推著他離開,他越來越像一具尸體了,靜靜地躺在車上,仿佛要送去火化。
視線由明亮變得黑暗起來,再又黑暗變得明亮,他感覺自己坐了電梯,而且坐的時間非常長,可能抵達很深的地方,想必是什么特殊的基地吧。
不知過了多久,他被明亮的光刺到了眼睛,那是無影燈。
看樣子,自己要被人做手術了,他撇撇嘴,來吧。
只是他不知道,他這一無心之舉,給未來造成多大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