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樓外圍的“大軍”,浩浩蕩蕩地于陰影里穿行,往長生樓輔樓方向而去。
路上...
墨娘迅速地為白淵普及著有關長生樓和懸空坊的信息。
長生樓,懸空坊,皆是地下四大勢力之一,其中的樓主,坊主皆是被稱為地下四皇。
然而,無論是樓主,還是坊主,皆是無人知曉其名,亦無人知曉其容。
可謂無名,無形。
樓主,坊主再往下則是傳奇刺客。
這些刺客神乎其神,通常來說,見到他們的人都已經死了。
所以只有名,無形。
已知的傳奇刺客之中,長生樓有“白云城主”葉星辰,懸空坊有“圣姬。
“明月天上坊,湖心照伊人”中的“湖心照伊人”指的就是陰姬。
再往下,則是距離傳奇刺客半步之遙的最頂級刺客。
長生樓的“邪儒”公羊修,“八臂狂獅”唐戰,
懸空坊的“萬蛇莊主”歐陽,“人間兇器”紫鳳,“小靈薩”白辰刀皆屬于此列。
至于長生樓樓主之子,那位被稱為小佛爺的朱照塵,距離這最頂級刺客還差了些微,但其實力亦是極為不俗。
除此之外,這刺客勢力其中殺人伎倆五花八門,根本不是普通人所想的那種什么下毒,什么穿著黑衣殺人之類的...
而刺客,也不是那種土到掉渣的穿著黑衣去打架,頂多放放暗器的低級玩意兒。
這種存在不叫刺客,而是小幫派的幫眾,平安坊的那群干部,就隸屬此列。
真正的刺客,殺人手法詭譎,更是擁有著獨特的修行方向。
“正常來說,我長生樓擁有言靈刺客,機關刺客...
所謂言靈刺客,便是心性巨變、從而決意棄文從武的儒家子弟,或是學習了儒家知識,甚至擁有了秀才,舉人,進士之名的刺客...
儒家的特性,乃是言出法隨,亦稱言靈,便是七品武者,亦已足以動用言靈增強自身。
而‘邪儒’公羊修更是這諸多言靈刺客之首,實力很強。
所謂機關刺客,便是將殺人伎倆與機關,甚至是身體徹底結合的刺客。
機關,乃是我皇朝所特有,別國即便能夠制作,但也因缺乏核心與人才,而只能制作些粗糙簡陋的低級機關。
長生樓,則是利用地下勢力之便,搜集機關圖紙,甚至與唐家建立關系,收攏人才,從而打造出了機關刺客這種特殊的刺客力量。
而‘八臂狂獅’唐戰便是唐家人,這是一個除了五臟六腑和頭顱,其余部位幾乎都改造成了機關的刺客...
他全身上下,皆可攻擊,甚至還能變化成根本不是人形的怪物,做到正常武者所不能做到的事。”
墨娘快速地挑撿信息,從上到下說著重點。
她說的雖多,但遠遠不能覆蓋這兩個地下勢力的真正的力量,不過冰山一角罷了。
“妾身亦曾聽小樓主,也就是小佛爺說過懸空坊的事。
懸空坊擁有啟靈刺客,妖獸刺客...
啟靈刺客,極其詭異,這似乎是和懸空坊的地理位置有關。
雖說外人根本不知道懸空坊真實位置,但小佛爺卻隱約知道懸空坊靠近西方異域之中的神靈王朝。
神靈王朝信奉‘萬物有靈,靈中藏神’,是為神靈,而其國中最大的節日便是“朝靈節”。
那些異族人認為植物有靈,動物有靈。
啟靈刺客,便是借用了其中的‘靈植’,他們看起來可能不過是常人裝扮,但若是交鋒了,他們那些常人裝扮里不知會鉆出何等恐怖的東西。
“人間兇器”紫鳳便屬此列。
妖獸刺客,借用了其中的‘靈獸’,他們通常驅策妖獸,或是利用秘法是的野獸具有靈智,這些刺客常常一人成軍,若是沒有準備或者預防措施的話,這些刺客甚至能一人滅掉一支小軍隊,非常可怕。
“萬蛇莊主”歐陽便屬于此列。
至于“小靈薩”白辰刀則是難以言說...即便小佛爺對他也知道的很少很少。”
“初次之外,大體來說,我們長生樓的刺客擅長陣道,而懸空坊的刺客卻擅長用毒,還有一些奇門兵器的詭譎殺法。
先生若是遇到了,定要小心這些才是。”
白淵算是明白了。
長生樓這種就是皇朝本土文化滋潤出來的刺客勢力。
而,懸空坊則是更偏向于那什么“神靈王朝”文化熏陶出來的刺客實力。
如此說來,懸空坊中出現異族人倒也不奇怪。
或許是他的心思被察覺了,
墨娘輕聲道:“先生,舅舅曾經說過,那懸空坊坊主是皇朝之人,即便借用了異域奇法,但卻極少會在坊中安排異族人...
但這一次,卻有些特殊,這可能也預示著懸空坊內部也發生了變化。
不知為何,妾身總有一種不詳的感覺,好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正在發生著什么可怕的事。
樓主忽然失蹤,白云城主不在皇都,懸空坊大肆入侵...
北城尹突然死去,接著又要換個荒唐的六皇子上任...
這一切發生的時機太怪了,太巧了。”
白淵:???
敢情我走馬上任北城尹,在別人看來是這么個樣子?
皇都北方城,西北角處。
一十二層的高樓整個兒陷入了死寂的狀態。
這里本是長生樓輔樓,是在明面上打點一切的江湖勢力,龐然大物。
可此時,輔樓里卻是靜靜悄悄。
月光里,傳來詭異的“哧哧”聲,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地上甚至是地下爬動,緊接著又是無數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是有無數爬行之物從遠而來。
樓中不是沒人,而是有人在。
無論是輔樓的樓主,“大天王”常冬,還是這一十二樓每一層的閣主都在,甚至是常冬一手培養的十二劍君都在。
只是,無論常冬,還是十二閣主,亦或是十二劍君此時卻都屏息凝神,貼身在遮蔽物后。
他們之所以屏息,并不是因為緊張。
而是因為...樓中的空氣在快速地消失。
他們的呼吸變得無比艱難。
而樓外,卻是埋伏。
曾經有不少刺客沖出去過,結果連照面都沒打到就詭異的死去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卻沒有恐懼。
生死常事尋常事,刺客若怕死,做什么刺客?
常冬之所以還沒進攻,只是在試探,以及盡可能多地掌握信息,因為他發現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本來他的計劃是打算在輔樓中迎戰,甚至為此,他在輔樓中密布機關,把這座樓打造成了一座殺人樓。
懸空坊的人似乎沒有進入的打算。
本來,這局勢該就這么僵持著,而待到白天,懸空坊自然就算落敗了。
常冬想的很好,為人也很謹慎,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樓中的空氣竟然來減少,到現在已經快變得宛如溺水一般了。
再不出去,怕是不等敵人出現,那就要全軍覆沒了。
然而,常冬也不怕。
真到那時候,他若心里沒底,那就把樓中所有機關都打開,讓機關處于“活性”狀態,然后...他帶人從密道離開,繼而再從后反抄懸空坊。
可是...
意外卻發生了。
“大天王”常冬冷眼看著一位閣主,厲聲道:“誰讓你放求援煙花的?!!!你知不知道放了求援煙花,我們就不得不出手了!!”
那閣主也是面色慘然,他知道事情嚴重,也不解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天王,此罪在我,百死莫辭!”
常冬質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閣主道:“說來您可能不信,但這煙花是自己放了出去...我并未動用...”
煙花自己放了出去?
常冬忽地凝神戒備,全神貫注地傾聽起來。
這一下,他聽到了。
黑暗里傳來詭異的“哧哧”聲。
常冬厲聲道:“亮燈!”
他說的亮燈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樓中的一句暗語,就是“顯示自己的位置”,至于如何顯示,則是借用一種夜晚摩挲后能發光發燙的奇石。
頓時間,樓中一點點奇石光亮顯出,只不過在西南角方向卻出現了一個豁口。
常冬雙眸射出一道寒光,懷中抱劍,身形飛旋,電射向那個豁口處。
那里有人,沒有亮,那就意味著那里的人已經被無聲無息地殺掉了。
刺客世界里,無論怎么死,都不奇怪。
果然,當常冬出現在那豁口時,他看到角落的縫隙里有一個扭曲而詭譎如蛇的東西正在縮回去。
鏗!!
長劍瞬間出鞘,攜帶著狂暴氣息斬去。
他是七品八星的武者,更是達成了巔峰境界,可謂是真正的強者了。
他出手之下,劍光一閃,那正在退出的東西就被斬了下來。
啪嗒...
那東西斷了,掉落下來...
好像是一朵花。
頓時有人想燃起火折子,然而無論怎么搖,火折子都無法點燃,顯然是因為此處的空氣濃度已經極其稀缺的緣故。
常冬取出奇石,稍作摩挲,奇石發光。
他把奇石丟了過去。
在微弱的光芒里,照出一個詭譎無比,又令人作嘔的東西。
你...
或許見過在蔓藤上開放的花。
但你見過...這花的中心開出了被酸液腐蝕而近乎爛掉的人頭嗎?
地上那東西,正是如此。
一根粗壯的蔓藤尖端開了一朵花,而在落地的時候,那花就被摔地自然打開了,露出花蕊處一顆爛掉的人頭...
常冬瞳孔緊縮。
輔樓里的空氣越來越少,已經近乎消失了,便是他都感到有些難以抑制胸中的窒息感了,不出去不行了。
那么,兵分兩路。
一路從塔中走出,然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親自帶隊。
一路從密道走出,去追上那些來援的外圍勢力,讓他們小心行事。
此處,從高空俯瞰,正有兩隊人往西北角的輔樓方向而去。
一隊是從南往北,這也正是白淵所在的隊伍。
另一隊則是從東往西,那是大多由武館成員組成的隊伍。
兩隊人加起來足有三千多人了,規模不小。
當然,長生樓的勢力并不止三千多人,一來是這里是皇都總部,二來是更多的長生樓勢力正在和懸空坊的襲擊刺客廝殺。
夜色,沸騰著。
腳步聲,刀劍聲,不時的慘叫聲,在寂夜里回蕩。
屋宅中的普通居民心驚膽戰,臥床難眠,時而有孩童啼哭,卻被慈母捂住嘴,安慰著“娃兒,沒事的,我們沒事的...”
是的。
居民確實會沒事。
因為鐵甲禁軍有規劃居民區,并且為居民區設置了明確的邊界,這些江湖廝殺只要不涉及到居民區,他們也就聽之任之了。
當然...
不少很規矩的江湖勢力在重要城市發生大戰前,甚至還會去“報備”下。
但這“報備”也不是多么硬性的流程,就是提一句。
所以,此時的街道上竟然還能看到不少新設的“平民禁止進入”的牌子,而碉堡塔樓式的鐵甲禁衛的武鋪中,則是燈火通明。
顯然,一旦江湖勢力的廝殺“越界”了,鐵甲禁衛就會立刻出動。
當然,鐵甲禁衛不一定能夠戰勝江湖勢力,甚至很可能打不過...然而,這里是皇都,距離皇城也沒多少距離。
江湖勢力若敢動鐵甲禁衛,那等待著他們的或許就是端坐皇宮的那位皇帝的雷霆震怒。
帝皇一怒,血流成河!!
但反之,若是皇朝想要去剿滅江湖勢力,那亦是一場恐怖的浩劫...那會使得原本混亂的江湖勢力凝聚在一起,讓皇朝這個機器徹底失去運轉能力,雙方互殺,然后一起完蛋,便宜了在旁窺探的異族。
白淵一路看著,感受著這種混亂和秩序并存的場景,也是覺得畫風獨特。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江湖和朝廷并存的格局了。
諸多思緒閃過,白淵所在的武者隊伍距離長生樓輔樓也越來越近了。
“娘西皮,怎地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也太古怪了吧?”有武者口直心快地說出了心中的不解。
而他的話則是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不錯...輔樓既然放了求援煙花,那么理應在激戰才是,怎么如此安靜?”有人應和道。
“確實奇怪...”
可是,卻沒有人覺得輔樓已經被徹底剿滅,所以安靜。
畢竟這不可能。
輔樓和神秘的主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可以說...輔樓若是遭到這等滅頂之災,主樓也定然出手了。
而想在短短的時間里滅了輔樓和主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眾人正說著的時候,遠處忽地像“炸開了鍋”似的,無數聲音一同爆發了,讓人耳膜都要被撕裂,根本無法辨認出其中在發生什么。
但刀劍之聲,廝殺呼喊之聲,卻隨風遠遠傳來。
龐泰一揮拳頭道:“大戰已起!!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弟兄們,殺!!”
說到“殺”字的時候,他周身浮現出一股兇悍的煞氣,右手摸后抓出那把巨大的鋸齒剪刀,好似是白鯊張開了獠牙。
其余人也都是有血性的漢子,抓著刀劍,就隨了過去。
龐泰走了幾步,忽地想起了什么,扭了扭脖子,轉身側頭,瞪向遠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喊道:“那什么無名,總走在女人身邊算什么?!
有膽量來和我比一比么?
看看一會兒誰殺人殺的多,怎么樣?!”
這莫名的敵意讓白淵有些奇怪。
墨娘厲聲道:“龐幫主,你在說什么?!”
龐泰分毫不讓,道:“大小姐,這是男人和男人的事,你別管!”
然后,他雙目睥睨,遠遠望向白淵方向,獰笑道:“敢嗎?若是不敢...那就離大小姐遠一點,你這種人我見多了。”
白淵淡淡道:“我不喜歡殺人。”
話語落下,周圍幫眾頓時大笑起來。
即便平安坊的干部們在說著“無名先生非常厲害”,他們還是笑的很兇。
龐泰道:“不敢的話,用什么托詞,一會兒上戰場了,不要嚇得逃跑啊。”
墨娘臉上帶著怒意,但一時間也沒辦法,只能看向白淵,露出無奈地神色,“先生,不要和這些粗人計較...”
白淵想了想,今夜既然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完成一次刺客世界的登場秀,那么...自是當仁不讓了。
于是,他往前一步,冷冷道:“不過,我和你比。”
龐泰大聲道:“不殺人,你要怎么比?比以德服人嗎?”
話音落下,又是引得一陣大笑。
白淵沒解釋,也沒生氣,淡淡道:“走吧。”
說罷,他往前踏步走去,走到了這支隊伍的最前面。
龐泰看了他一眼,哼笑道:“有種,但愿一會兒你不會死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