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必須牢牢記住——
星見塔,從未真正存在過。
這座建筑,這起案件…
這其中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場轉折…
它們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歷史慣性的一部分。
林升能夠卡住“星見塔案”的時間節點。
工藤新一可以強行跳過它,通過刪掉“柯南”記憶的方式,強行裝作“星見塔案”不存在。
然而,案件前后的歷史,還是必須連貫的。
否則,雙時間線本身就會發現不對勁了。
因此,“星見塔案”里夾雜著的那些歷史慣性,都必須要在修改前的歷史中體現出來。
就像現在——
在殯儀館內的那間冰冷陰森的停尸房中。
借助毛利小五郎之口,柯南便指出金川喬目話語中的漏洞。
“真相只有一個——!”
“尸體憑空移動,恐怕只是你借助陰影,對于模糊的監控錄像進行編輯后的假象吧…”
毛利小五郎所推理出的真相,讓金川喬目雙手掩面,跪倒在地。
最后,金川喬目就承認了,自己一直在和一個地下尸體販運組織進行合作。
“因為我實在是沒有錢了!”
金川喬木的聲音里便透露出濃郁的悔恨和恐懼。
他的心理防線已經接近崩潰,然后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起自己的動機:
“我已經全都輸光了。”
“他們威脅我,如果我下周再不把錢還上,就要砍掉我的手啊!”
“有人愿意花大價錢買這種意外死亡的人的尸體,他們出一百萬日元一具的價格!”
柯南讓自己往服部平次身后靠了靠。
目暮警官已經示意一旁的警員給金川喬目戴上手銬。
但是這個時候,毛利小五郎那低沉而嚴肅的嗓音,就響起來:
“想必,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犯案了吧,金川先生。”
停尸房內的空氣,仿佛琴弦一樣在一瞬間被拉緊。
現在,犯罪現場的RSI值,來到了三百三十三這樣一個數值。
他的聲音,便讓在場所有的警員,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此時此刻,在所有人的眼里。
那個倚靠在停尸臺,低頭凝視著地面的身影,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壓與說服力——
“偵探”的威壓。
“按照你的說法,會有人和你接頭不是嗎?那些罪犯告訴你的交易地點在哪里?”
金川喬目的眼中閃過一陣迷茫,片刻后,回憶起來的記憶,涌入腦海。
當時,來的并不是自己所熟識的幾個混混,而是另外一批穿著黑衣、眼中帶著寒芒的陌生人。
“把尸體帶到米花町西郊的廢棄制藥廠,明白了嗎?”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然后,黑洞洞的冰冷槍口就抵在了他的額頭上。
“把東西帶到那里,聽見沒有?”
腦海里就浮現當時的畫面,內心深處,一種強烈的、仿佛就要被殺死的恐懼升起。
他的身體如同篩子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嘴唇翕動,語氣幾近崩潰:
“我…我不能說!不然他們會殺了——”
毛利小五郎突然拔高音量:
“難道你覺得他們在事情敗露之后,還會放過你嗎?!”
在周圍一眾警員崇敬和敬佩的目光中,毛利先生停頓了一下,然后他的話語,直擊金川喬目的內心。
“罪惡永遠無法掩蓋真相的光芒,面對你的罪行吧,金川先生!”
“那些死者的靈魂正在注視著你!你的良心還能逃避多久?!”
“如果你老實交代這一切,也許還能得到警方的保護…”
在毛利小五郎的詐招下,金川喬目立刻就招了。
最終,在那間冰冷陰森的停尸房中,從那個試圖偷運雅美小姐遺體的監控室值班員口中,柯南和服部平次終于聽到了關鍵的線索。
“是米花町西郊的那個廢棄制藥廠!它下面是一個黑醫院!”
罪犯的自白,便讓目暮警官和在場的所有警員神情一肅。
緊接著,目暮十三立刻拿起手里的對講機。
“這里是目暮十三,立刻派人前往米花町西郊的廢棄制藥廠!”
“那里有一個地下犯罪組織!”
沒有什么星見塔了——它只是一個被“刪除”的節點,一個被徹底抹除的異常事件。
至少在現實時間線中,米花町西郊,從來沒有星見塔這棟建筑不是嗎?
與此同時,東京灣,米花町貨物運輸港附近海域,一艘偽裝搜救艇正在來回的巡邏。
在中午的陽光下,海面反射的白光晃得上田清一郎有些犯困。
倦意來襲,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朝身旁的大谷新抱怨道:
“我說大谷啊,你說我們還要在這附近轉悠多久?這都快一周了。”
“上面也不告訴我們是什么的東西,就說任何異常都要匯報,最近又沒有沉船什么的。”
“畢竟這不是貨物運輸港嗎?”
“誰知道呢,”大谷新懶洋洋地回話,“搞不好是有什么要緊的東西掉進海里了吧?”
然后,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聲納,臉色驟然一變,猛地拍響了警報系統。
剛剛聲納上閃過的那個形狀,實在是太明顯了,大谷新絕對不會認錯,那是一艘小型潛艇。
“你瘋了嗎?!”
上田清一郎看了一眼儀表上什么都沒有的聲納,他沖過去,一把將大谷新按倒在甲板上。
“聲納上什么都沒有!”
“我確定我看到了!它剛剛還在那里!”
在兩個人的爭論聲中,可以預見一個非常明顯的結果——
不論是GSSRA的精銳部隊,還是那艘正悄然潛入東京灣的黑色潛艇,它們都已被徹底偏離了米花町西郊的行動核心。
它們現在影響不到米花町西郊的一切事項了。
《黑鐵的魚影》,將變成故事時間線和現實時間線兩邊勢力的爭鋒。
工藤優作將率領象征紅方的GSSRA,與烏丸蓮耶所掌控的黑方展開交手。
那艘黑色潛艇,將在重重軍艦的圍剿中被逼入絕境。
然后,在烏丸蓮耶遠程啟動自爆系統后,這艘潛艇將沉沒海底,湮滅于深海的黑暗之中。
而黑羽快斗,會在工藤新一的默許下,暫時以“工藤新一”的身份短暫“現身”。
并且,這件事會在不久后登上報紙,搶走鈴木次郎吉的頭版頭條。
——這將是工藤新一和江戶川柯南并非一人的第一條公開證據。
而在另一邊——
在車內那空調呼呼吹著的暖風,以及車輛輕微顛簸,導致的催眠效果下——
毛利小五郎的熟悉鼾聲響起。
柯南“又”一次湊近服部平次,小聲嘀咕起來。
“平次,你確定我們不悄悄跟上去嗎?”
不知為何,柯南總覺得那個米花町西郊的“廢棄制藥廠”,很有可能就和那個黑衣組織有關。
“那個叫金川喬目的罪犯,不是已經招了嗎?”
服部平次壓低聲音,他把手機屏幕遞到柯南面前,上面就顯示出真理亞小姐發過來的信息。
“技術部門已經復原了那些被刪除的錄像,這確實是一次臨時起意,他已經這樣做了很久了。”
“我們會派一些人員協同警察系統一齊前往米花町西郊,不過目前來看,指揮部那邊認為是黑衣組織的可能性很小。”
“你想想,柯南,雅美小姐的尸體上什么都沒有。”
服部平次讓柯南放寬心。
“她身上所有的證物,都在GSSRA的看管下,如果真是你說的那個黑衣組織干的,他們要一具尸體干什么?”
服部平次拋出去的“謎題”,讓柯南陷入了沉思。
“殯儀館案”是“星見塔案”的引子,在林升和工藤新一的計劃里——
它會被隱飾為《與黑衣組織再會》這段歷史慣性的序曲。
也正因為如此,在車輛駛入一個十字路口時,坐在后座的柯南猛然瞪大了眼睛。
這…這怎么可能呢?!
但事實就是這樣,就在街角,一輛保時捷356A穩穩停下。
然后,一個一身黑衣、銀發耀眼的熟悉身影就緩步走下車。
“平次!你看那邊,是黑衣組織的那個人!”
柯南忍不住脫口而出。
雖然他在第一秒就壓低了聲音,但是車內那抹輕微的鼾聲便停滯了一瞬。
車內的空氣凝固了,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然后,在服部平次的眼神暗示下,司機將空調的暖風開的更大了些。
在車輛勻速地、直直地駛過第三個街口時,小五郎的鼾聲終于又平穩下來了。
車輛悄無聲息地停靠在路邊。
在囑咐了司機記住那個柯南剛剛編出來的借口后,柯南和服部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兩個身影悄悄地打開車門,迅速溜出車外。
“工藤,要不要我喊人把那棟建筑包起來,那個人的銀色頭發很明顯。”
“不行,平次,如果讓GSSRA介入進來,陣仗太大了。”
柯南果斷否決平次的提議。
“那兩個人進入的是一個大商場,而地點又是在十字路口,能夠用來逃跑的出口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柯南的腦海里立刻回憶起雅美小姐以及阿笠博士對于他的囑托。
“指針”關乎的事情,實在是太重要了,柯南不放心交給任何其他組織來做。
“而且平次,你能保證GSSRA內部沒有人會給他們通風報信嗎?”
服部平次聞言一怔,隨即他有些贊同地點了點頭。
柯南說的很對,這確實已經是GSSRA許多行動人員的常識了。
柯南從自己的鏡框里抽出一個發信器,然后告訴平次他的想法——一個十分大膽的計劃。
“我們跟上去。”
“那種老古董車沒有什么報警系統,我在夏威夷學過怎么把這種車的車門撬開。”
在平次幫柯南從附近的服裝店里,借來一根晾衣架后,接下來的一切便順理成章。
柯南熟練地用晾衣架打開了車門,然后悄悄地將發信器與竊聽器藏進車內。
(如下,不過作者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然后他扭頭看向平次,低聲說道:
“我們去攔一輛車,到時候跟在他們后面。”
而在服部平次用GSSRA的身份“征用”了一輛車后,天氣莫名的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幾縷鉛灰色的云向著米花町飄來,空氣中甚至浮動著一絲冰冷的濕氣——
要下雨了,甚至今晚可能會突然下一場雪。
這無疑是一個極好的跟蹤時機。
柯南和平次就坐進車里,在這段時間里,柯南便告訴了關于平次“指針”的事情,告訴了他這件事的嚴重性——以及要對GSSRA保密。
然后他們耐心等待著,直到那兩個熟悉的人影走向那輛停靠在街邊的保時捷356A,并坐入駕駛艙。
引擎低沉地響了一聲,車子緩緩啟動,兩輛車幾乎同時開始前進。
一切都與歷史慣性中記載的軌跡驚人一致。
一手握住方向盤,琴酒一只手將電話放在耳邊。
他叼著一根煙,他語氣就帶著一種罕見的輕松——今天到目前為止,他們的一切行動都很順利。
“哼,擔心什么,目標會在晚上六點整,出現在杯戶飯店。”
“他恐怕不知道今天同樣是他的追思會,總之,上級命令我們在警方碰到他之前將他滅口。”
緊接著,對面的聲音就讓琴酒冷笑了一聲。
“嘛,如果你想要用那個藥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別搞砸了,皮斯克。”
而在他們身后不遠處,服部平次就謹慎地開車跟在后面,他的余光就看到柯南那張小臉繃得越來越緊。
琴酒就不出意外地發現了那根頭發。
掛斷電話后,他的目光落在車門的扶手上,然后他伸手捻起那根咖啡色的頭發,細細端詳——
這根頭發當然不是灰原哀的,它來自服部平次借來的晾衣架的裂縫里。
在柯南用它打開車門的時候,這根頭發便落在了車門的扶手上。
柯南便聽到了一道詫異的聲音。
“大哥——這是什么?”是伏特加有些驚訝的聲音。
琴酒盯了那根頭發一秒,然后他從座椅之間縫隙里摸出柯南粘在里面的竊聽器。
他的嘴角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我想,是發信器和竊聽器。”
琴酒好像說出什么極為有趣的事,他的腦海里已經浮現出那道熟悉的身影,以及不久前Boss發給的命令——
關于雪莉的逃走。
“不好!”
還沒等服部平次對一旁柯南發出的驚呼有什么反應。
耳機里傳來一片寂靜,柯南就看到眼鏡上的信號,連同著聲音一起消失了。
接下來,柯南和平次就如同他們在那場“星見塔案”里,做出的選擇一樣——
他們會偷偷潛入卷酒昭的追思會,在那座燈火輝煌的大廳中,尋找琴酒與皮斯克的蹤跡。
他們會親眼目睹,那盞如同命運吊錘般的水晶吊燈墜落,見證吞口重彥的死亡。
然后,柯南會在追查線索過程中,再一次飲下那一杯不屬于他年齡的白干酒——或許是被逼的,或許是命運使然。
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什么改變。
“星見塔案”所鑄就的每一種巧合,每一處至關重要的節點——
虛空之中,林升像是在織造一張細致的“網”。
他按柯南早前推理出的“計劃”,揀選那些不能“忽視”的可能性,將這最后會達成的結果,用CYZ效應巧妙地拼接在一起。
今天過后,原本“宮野志保爭奪戰”的第三天,“星見塔案”發生的那一天——
兩段歷史會巧妙地“跳過”中間連接在一起。
阿笠博士會載著已經忘卻“新一就是柯南”的毛利蘭和孩子們,前往米花町西郊的露營地,度過美好的一天。
灰原哀會在那個時候被博士發現。
這樣一來,故事時間線在“星見塔案”里添加的所有歷史慣性就結束了。
不過,顯然毛利蘭就不同意自己忘記。
在“星見塔案”的末尾,毛利蘭就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舉措。
林升和柯南所嵌入的這樣一個循環,是“楓葉金幣案”的結尾。
有人還記得,聯盟為了竊走這個循環,讓阿笠博士給過柯南一個電話嗎?
當時,阿笠博士一臉嚴肅。
他以避免“柯南每次打電話都要去街上的電話亭”為理由,交給了柯南一個電話。
“柯南,這個電話被我在信號發射器上做了些改進,這樣你就不用每次都跑到街上的電話亭去和小蘭打電話了。”
“不管怎樣,使用事務所外面的公共電話亭還是很危險。”
“而我做的這個電話,無法被追蹤到撥打者具體的位置和內容信息。”
并且在最后,阿笠博士還告訴了柯南,他把這個無法被追蹤的電話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小蘭。
“不過我告訴她你正在調查一個非常危險的案子,除非是真正重要的事情,小蘭是不會打過來的。”
而對于毛利蘭來說,現在,她面臨的就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了。
在那段不存在的歷史里。
在毛利蘭按照那塊TDD所播放的操作指南,設置好KN4869的預案,并啟動了氣候發生器的那一個瞬間。
毛利蘭的內心,便前所未有地傳遞給自己一個消息——
她要忘記“新一就是柯南”這件事了。
毛利蘭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么了,她的眼眶微微濕潤,就看向一旁陷入沉睡的灰原哀。
這個少女就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還有決絕。
“我一定要告訴新一,這個孩子也同樣變小這件事!”
這樣想著,她伸手拿起電話,輕輕地按下那串號碼。
電話的另一端,便再次響起她再熟悉不過的盲音。
握著電話的手指微微收緊,在內心那一種無法遏制的決心的驅使下,毛利蘭就對著語音信箱留言:
“新一,柯南還好嗎?你知道嗎?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叫做灰原哀的孩子…”
雖然幸運在其中缺一不可,但毛利蘭的決心,便造就了一個奇跡——
毛利蘭沒有意識到,她的這一通電話,同時涉及到了“灰原哀”和“工藤新一”的真相。
更關鍵的事,她是在“星見塔案”的結束,在自己忘卻的前一刻播出的電話。
而“星見塔案”的結束,恰恰是第三枚指針案的“序章”之一。
而阿笠博士交給她的號碼,是工藤新一眼中“無法被追蹤的電話”。
于是,在沒有改變第三天的“開始”與“結束”的情況下,沒有造成時間線產生任何波動的情況下。
毛利蘭無意識地借助那被改造的循環中最后一絲余響,用她的決心,悄悄地在時間的縫隙中留下了痕跡。
一絲微弱的“可能性”就從“星見塔案”中逸散而出。
這通電話既來自“未來”,又來自“過去”。
毛利蘭的心意,便借由這通“電話”的效應。
——通往了“第二天”。
——通往了現在還記得“柯南就是新一”的毛利蘭,那份內心深處獨一無二的幸運預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