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莫德凱撒
腐銹的鋼鐵身軀上帶有來自地獄的氣息，光明哨兵們自然都有分辨出亡靈生物的手段，但此刻卻都不敢確定，因為普朗克身上不止純粹的死靈氣息，還有著生者味道。
那就像一個跳出了生死之外的生命，不斷在死靈生物與活人之間循環，氣息漂泊不定。
“這家伙…是什么東西？”
“海盜之王普朗克？他不是死了嗎？尸體沒有被黑霧收納吧！”
幾聲驚疑中，有人不適，有人擔心蝕魂夜出了未知變故，只有伊莉絲聯想到了對應的東西。
那個被封印在不朽堡壘深處的人形鎧甲，那個在諾克薩斯淪為禁忌的男人！歷史書籍上全都記載著那個罪惡的名字，卻不敢刻畫其的容貌！曾兩度給符文大陸帶來災難的最惡軍閥——莫德凱撒？！
這位活過了幾個世紀的蜘蛛女皇心緒震動，望向樂芙蘭，而樂芙蘭那蒼白的臉色告訴了她一切。
雖未經歷過，但伊莉絲有所聽聞，樂芙蘭創建黑色玫瑰組織最初也不過是為了反抗莫德凱撒罷了。
那個男人…真的回來了？！
樂芙蘭沒有回應，早在看到金屬普朗克的瞬間，她的心思就回到了諾克薩斯，她要確認不朽堡壘中封印的莫德凱撒身體沒有被搶奪。
她還沒有準備好，絕不能允許那個男人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
與此同時，莎拉則摸出了腰間的槍，沉聲道：“不，不可能，你的尸體留在了皮爾特沃夫，是塞維爾派人處理的，你到底是誰？！”
“哈哈哈，塞維爾？！那個法師嗎？”普朗克獰笑道：“我會去找他的，在我殺死你之后。莎拉，這次沒有人能夠救你，在莫德凱撒大人賜給我的力量中…恐懼吧！”
話落瞬間，鎧甲行動如風！
腐朽的味道撲鼻而來，莎拉色變后仰，抬起附魔火槍，迎面而來的則是普朗克那鐵錘拼湊的右臂。
電光火石之間，忽然爆發了轟隆一聲悶響，莎拉擊發的槍彈只擊穿了天花板，而鋼鐵普朗克則在那之前就已不見了影蹤！
她略微一怔，看向一旁，雙手合十的李青收回了踢出的右腿。
而在另一邊，鋼鐵普朗克已經嵌進了墻體，那廢鐵鑄造的身軀上更多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莎拉吐了口氣，收回手槍。
這自稱普朗克的鋼鐵怪物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壓力，差點讓她忘了自己這邊正在做些什么。這可是從符文大陸各處匯聚過來的怪物們，是要直接攻打暗影島的光明哨兵！
“哈，我還沒和鐵疙瘩打過架，和尚，讓我來試試！”慢了半拍的奧拉夫提斧上前。
“需要先抓住他嗎？”拉克絲掌心也綻放出束縛的光明。
一位位強者上前半步，帶著探究的眼神看著滑落的普朗克，普朗克幽幽閃爍的眸中卻掠過了迷茫。
怎么回事？
我不是掌握了一些死靈巫術、獲得了不朽的身軀嗎？
這和莫德凱撒說得不一樣！莎拉身邊為什么出現了這么多莫名其妙的家伙，不是比爾吉沃特人！
就在普朗克慘遭光明哨兵們蹂躪之際，那召喚出普朗克的位置，灰蒙蒙的煙霧，越來越濃。
與此同時，暗影島。
季星彎腰拾起了佛耶戈遺留下來的破敗王者之刃，放在眼前打量了片刻，將刀刃貫插于地。
于這濃濃黑霧中心，一道巨大的魔法陣豁然以破敗王者之刃為中心升起，其直徑超過一公里，并隨著季星身邊那世界符文的旋轉而不斷擴張，逐漸籠罩了整座暗影島！
“你在解除破敗之咒？”走過來的賈克斯問：“破敗之王已死，破敗之咒很快就會自然消弭吧？”
“得要個把月，而且部分亡靈生物可能掙扎中能獲得脫離黑霧行動的能力，我就順手解個咒吧。”季星笑道：“送亡靈送到底。”
三枚符文再次環身而出，散發出璀璨的魔能，將那覆蓋了整座島嶼的魔法陣點得更加明亮！
在光芒的凈化中，覆蓋了暗影島千年的黑霧，開始如煙散去！
所謂的破敗之咒，黑霧根源，其實可以看成一種奧義魔法之間的邏輯沖突而產生的Bug。
佛耶戈曾經掌握的國家并非小打小鬧，這柄世代傳承的破敗王者之刃堪稱世間頂點的魔法裝備，擁有著汲取他人靈魂療傷的能力。
這柄劍是和佛耶戈綁定的，偏偏伊蘇爾德用它刺穿了佛耶戈的心臟，于是它吸取著佛耶戈的靈魂治療著佛耶戈受到的致命傷，又恰在能夠治療一切傷害的生命圣泉旁，肉體、靈魂損傷又痊愈，達成了詭異的閉環，破敗之咒便爆發了。
它以黑霧的形態將所有接觸者拉入非生非死的亡靈狀態，又用這些人的生命能量強化這道魔法。
千年來，它越來越強，但對于季星這樣的法師來說，破解它的方式并不困難——打破平衡罷了！
他擊潰佛耶戈的一擊也并非是純粹的魔法攻擊，而是將自身的精神能量貫入了佛耶戈體內，擊潰了破敗之王維續千年的平衡。
隨著黑霧的溶解，星空的月光時隔千年揮灑在了這座島上。
曾經季星殺過一次又在島上復蘇的錘石、赫卡里姆哀嚎著溶解，卡莉斯塔在無法行動之前拼命用長矛刺穿了赫卡里姆的胸膛。
憎恨的表情變成解脫，這也是絕大多數亡靈生物的歸宿。
它們被這苦痛的黑霧困束了數百年、千年，終于從猙獰的模樣回歸了本初，哪怕只是一瞬，就化作白骨，又腐化成泥土凋零。
五分鐘后，暗影島從冥土回歸人間，當然，想要恢復成福光島的青山綠水，還要悠久的歲月了。
但不是沒有希望。
因為在季星凈化黑霧之后，遠方便有一棵翠綠的大樹拔地而升，聲聲哀泣啼哭自其口中發出。
“終于…黑霧終于散了…”
它是‘扭曲樹精’茂凱，曾經因福光島的圣泉而扎根的萬物之靈，說起來和婕拉是相似的存在，但它天性純良，擅長‘綠化’，過去福光島的盛景也離不開它的點綴。
但人家在這兒快樂生長呢，佛耶戈帶著大軍就來了，普通的殺戮也影響不到它，但破敗之咒這東西可沒輕把茂凱折磨。只變成光禿禿的扭曲樹精，沒變成亡靈中的一員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除了痛哭的它之外，來自約德爾城的薇古絲喪喪地抱怨了句，看向季星三人的方向：“…算了。”
為佛耶戈報仇什么的，也太無聊了。她轉身離開了暗影島，只剩下驚喜交織的約里克向三人奔來。
三人卻沒什么見他的想法。
在解除了島上的黑霧后，季星便重新對賈克斯和阿特瑞斯施加了浮空術，給了他們飛行的能力。
“那只大爬蟲跑得真快。”阿特瑞斯攤手吐槽著：“我剛想明白，塞維爾，你這個狡猾的家伙，把比試的目標選擇為破敗之王，對于你這個法師來說太有利了。”
“弱就多練。”賈克斯慣例地打擊著他：“借口只能讓人軟弱。”
誰知這次阿特瑞斯卻是嘴角一勾，道：“呵，不，我輸得心服口服。我認可塞維爾是符文大陸最強的人類，賈克斯…你呢？”
賈克斯沉默。
阿特瑞斯來了精神：“賈克斯你不會不服氣吧？！”
老二和老三相比沒什么區別，但做慣了老大的可不會心甘情愿降為老二，季星聽著兩人的斗嘴，搖了搖頭，帶他們飛向比爾吉沃特。
他是知道光明哨兵的集結、也知道塞娜等人來找過自己兩次，不過之前忙著這場比試，也不好在沒解決黑霧的時候去讓光明哨兵們散去，現在倒該見見光明哨兵們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莎拉還怪了解他的，只不過季星喜歡的不是‘人前顯圣’，而是星光。
諾克薩斯，不朽堡壘深處。
站在靈魂巨井旁邊，樂芙蘭盯著那副飄浮在空中的巨大鎧甲，確認其沒有被替換，也沒有異動，這才從心底松了一口氣。
只是歸來的宣告？還是說機緣巧合下誕生了一個和莫德凱撒相似的家伙？但…就憑那個普朗克？
樂芙蘭更相信前者，接下來要萬分認真地守好這副鎧甲了！
沒有誰比曾身為部下的她更了解那個兩度給符文大陸帶來災難的男人，薩恩·烏祖爾，莫德凱撒！
在上一個紀元中，還叫做薩恩·烏祖爾的那個男人是屬于北方的一個強大軍閥，他信仰黑暗，以鮮血和死亡鑄就了自己的帝國，他相信自己的作為能讓自己在死后獲得在骸骨大殿與神同列的資格。
但在他真正死亡后，看到的卻是一片灰蒙的平原，看到的只有一只只即將消散的亡魂幽靈。
他的信仰崩塌了，但這并沒有擊潰他，怒火讓他拒絕消亡，在冥土中存活了下來，并掌握了罪惡的語言歐琛語。他不斷從世界的縫隙向生者的世界發出低語，誘惑人們去信仰他，終于讓一伙巫師用禁忌的法術、通過這副鎧甲召喚了他。
無知的死靈巫師們以為能操控著莫德凱撒走上世界的巔峰，卻全部被他砸成了肉醬。
他將自己薩恩·烏祖爾的名字通過歐琛語念出，正是莫德凱撒。
從此在符文大陸上掀起了一場戰爭，將一切歸于他殘暴的統治。
樂芙蘭就是那時候臣服、追隨他的巫師一員，只是樂芙蘭不甘心永遠被莫德凱撒壓制，聯合猩紅收割者弗拉基米爾建立了黑色玫瑰，聯合野蠻人部落掀翻了他。
直至如今。
但樂芙蘭知道，當年的獲勝只是莫德凱撒想要一場‘敗北’，他的野心比誰都大，他不單單想要建立不朽的凡人國度，而是想要將那些傳說中的神靈、傳說中的生物、巨神峰的星靈全部納入自身的統治！
當莫德凱撒再一次歸來，前兩次的恐怖或許都會變成小打小鬧！
“難道…他已經準備好了？”
她憂心忡忡地低語，下一個瞬間，便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
只見那五六米高的巨大鎧甲竟開始散發灰蒙蒙的霧氣，一雙眼眸放射猩紅，盯住了她！
“…這怎么可能？！”
這是不朽堡壘，她加固千年的封印！那鎧甲沒有莫德凱撒的靈魂灌注，只相當于頂尖的魔法兵器而已，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你的樣子，好像并不理解？樂芙蘭。”恐怖的低語在靈魂巨井中回蕩，不知有多久，樂芙蘭沒有體會過冷汗打遍身體的感覺了。
“…為什么？”
千年的歷練，自身的強大，終究讓樂芙蘭勉強維持住方寸，她仰頭低沉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比爾吉沃特那里打開了冥界的通道，你的力量也不該能跨越萬里投射到這座不朽堡壘中！”
“呵呵呵。你是我麾下最聰明的巫師，你猜不到答案嗎？”莫德凱撒笑聲渾濁：“我已經鑄就了我的骸骨大殿，登臨了王座。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么能阻止我了！”
嗡——
鎧甲就在樂芙蘭的注視下幻滅消失，她能夠短暫攔截，卻沒有做那種徒勞的事。她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桿，血管爆起，呆在當場。
與此同時，那比爾吉沃特光明哨兵據點的幻身，則踉蹌地后退了幾步，失神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伊莉絲神色劇變，低聲道：“樂芙蘭大人？難道說…”
正在拆解普朗克的光明哨兵中有人注意到她的動作，疑惑不解。
便聽樂芙蘭口中低低地吐出兩個字：“真神…”
什么？真神？娜迦卡波洛斯？
這個普朗克和胡子女士有關？
“莫德凱撒，成為真神了。”樂芙蘭無力閉眼，這千年的準備，在真神面前，都是笑話。
而在那比爾吉沃特一角，灰蒙蒙的霧氣中，莫德凱撒巨大的鋼鐵身軀浮現，夜隕鐵錘向下敲砸！
“輪回絕境！”
嗚——
無形的風吹拂遠走，環形的高大的灰霧之墻籠罩在比爾吉沃特周遭，內里全部變成了灰白之色！
一瞬之間，整個比爾吉沃特島被莫德凱撒放逐到了生死之夾縫，成為了無法進出的專屬領地！
一道又一道暗影在他的身后出現排列，單膝跪地，拱衛著他。
“就從這里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