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冰原中最強大的戰士!」
「哦!他是奧拉夫!」
「沒有敵人能逃過他的斧頭!」
是誰在唱歌?
這是當季星抵達被黑霧籠罩的屠宰碼頭時,產生的第一個疑惑。
哦,他是奧拉夫。很快季星就在歌聲中得到了解答,并看到了一個在黑霧中與亡靈們廝殺的身影。
原本按莎拉命令在這里延遲黑霧腳步的海盜、戰士們應該早被擊退了,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人命,因為死者都會加入到亡靈大軍中。
如今的這里本該成為生者的禁地,卻有一名戰士在黑霧中戰斗。
沒有找到那位馴服了三頭海怪的戰士的奧拉夫原本十分失望,但黑霧的到來又讓他感到了驚喜。
不知距離上一次多久了,他再一次找到了堂堂正正戰死的機會!
他正在唱的是自己為自己寫的戰歌,歌詞簡單粗暴,但其中蘊含的氣勢卻比任何戰歌更足。他從不懼怕死亡,只怕沒機會在戰斗中唱出這首歌,真的落得像預言中那樣躺在床上病死的結局!
一陣發光的霧氣一下子籠住了他,霧中的鬼怪們如饑似渴地圍在他周圍,他的霜鱗甲上結了一層薄冰,亡靈致命的觸摸讓他感覺如同灼燒一樣的疼痛。
但狂戰士只會熱血沸騰。
他咬破了嘴里的肌肉,嘴角泛出猩紅的血沫,像瘋子一樣揮舞著斧頭,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得到冰原部族臻冰力量加持的斧頭擁有連亡靈都懼怕的力量,一只只亡靈嘶叫著被他斬碎,他在黑霧中屠戮,也如進入了無人之境!
突然間,轟鳴震爆,他的身后傳來房梁垮塌和圍欄破碎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拳頭大小的石塊狂風暴雨一般擊打在了他的身上。
奧拉夫卻毫不在意地轉頭,隨之眼前一亮,哈哈狂笑起來。
他知道自己迎來了最佳對手。
是那只海魁蟲,被他帶船從弗雷爾卓德追到這里的海魁蟲,被他用三個小時剖開身體的海魁蟲!
在黑霧的力量下,身長二十幾米的海魁蟲化作了最強的亡靈,發出震撼人心的怒吼,鬼氣森森的觸手高舉、砸落在地發出轟鳴,就讓一整條街道化作廢墟躍動!
「奧拉夫會再次殺死你!」
面對這常人避之不及的怪獸,奧拉夫卻是狂熱地沖了過去,但就在他劈亡斬魂地沖了十幾米后,忽然見到一抹雷光在身邊激蕩,清空了他周邊的所有亡靈!
「…嗯?魔法?」他回過頭,看到了提燈而來的季星:「法師?」
季星朝他笑笑,繼續掌御雷霆清理著亡靈,最終蓄力一擊,若超電磁炮一般的雷柱轟擊貫穿了那條如同巨輪一般的亡靈海魁蟲!
奧拉夫愣愣地看著這一切,逐漸痛不欲生:「不——!」
如此天賜的機會又以這樣荒唐的方式錯過了!他感覺自己離那不幸的結局又近了一步!從哪冒出來的這樣強大的法師?我討厭法師!就像冰原的那個該死的冰霜女巫!
「嘿,強大的戰士。」季星走過來跟奧拉夫打了個招呼:「我要去增援其它地方,要幫忙嗎?」
奧拉夫眼中重新有了光:「說得對,現在這里到處都是亡靈!」
當清晨的陽光灑落,黑暗了一夜的比爾吉沃特重見光明。
黑霧從哪來退到哪去,莎拉疲憊的腳步停在一家門戶前,蹙眉看著其中尸體冷硬的一家老小。
「已經足夠不錯了。」雷文衣衫襤褸地站在她身后:「我經歷了六次蝕魂夜,之前的每一次,死亡的比爾吉沃特人…都得是今天的百倍,雖然有塞維爾的幫助,但你已經做得足夠 好了,船長。
實話說,在認識塞維爾這樣強大的法師、知道還有盧錫安塞娜這樣專門對抗黑霧的戰士前,我覺得比爾吉沃特遲早會歸了黑霧。」
「黑霧會遭到報應的。」
「說得沒錯,黑霧會遭到報應的。」塞娜站在莎拉身邊附和:「要不要成為光明哨兵的一員,和我們一起與黑霧戰斗?」
「嗯?」莎拉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是盧錫安,他低聲急促道:「塞娜,邀請一位新的光明哨兵必須經過…」
「我知道。」塞娜打斷道:「但情況變得有些不同了,盧錫安。我說過,我在錘石的燈籠里得到了許多知識,其中就包括暗影島與黑霧的根源,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干掉‘破敗之王\,不然…整個符文大陸恐怕都會陷入一場浩劫中。」
「…破敗之王?」盧錫安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
正常而言,光明哨兵的選拔非常嚴苛,其需要有以精神意志使用圣石武器的能力,也需要足夠的培訓、擁有獲得圣石武器的機會,但現在塞娜認為有必要打破這規則。
「我們的力量還遠遠不夠。」她示意莎拉,又望向不遠處坐在地上擺弄錘石燈籠的季星,如果能得到這位法師的幫助,就更好了。
所以我只是順便被邀請的嘍。莎拉體會到這個意思,聳了聳肩,倒不太在意,也看向季星。
不過現在似乎有比季星更吸引眼球的東西,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左轉了一點,看向蹲在角落碎碎念的大胡子:「那個冰原人怎么了?」
「大概只有胡子女士知道。」雷文應了一句,走過去問:「嘿,怎么了,冰原的朋友。」
奧拉夫抬頭,嘟噥道:「我討厭法師,特別是強大的法師。」
「啊?」雷文看向季星。
「對了!」奧拉夫忽然又想起來問:「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遇到龍卷風后馴服了三頭海怪、讓它們拱衛著自己登陸的戰士?」
雷文吃驚地張大了嘴:「你說的…是你們弗雷爾卓德人?」
「不,就在比爾吉沃特!」
「不可能…」
「他說的應該是我。」這時擺弄燈籠的季星轉過頭說。
奧拉夫瞬間沉默,半晌,又咕噥了聲:「我討厭法師,真心的!」
季星倒是對這個大胡子挺感興趣,那斧子上的臻冰力量感覺上是一種非常強大的能量,似乎由魔力升華而來,只屬于弗雷爾卓德的部族,就算是季星也無法簡單掌握。
但也不急,貪多嚼不爛,等有空去弗雷爾卓德再說。
他提著燈籠起身,回應著盧錫安夫妻的矚目道:「我不打算加入什么光明哨兵,但看情況也許能幫忙…破敗之王是指佛耶戈?」
未等塞娜回答,站到破敗的房門前,季星便輕輕甩了甩燈籠。
一點綠色的螢火從那鬼魅的提燈中飛出,鉆入了一具已經僵硬了的中年男人身體里,其后在眾人的震驚注視下,中年男人動了。
雖然緩慢、卡頓,但他確實機械性地站了起來,無神的雙目注視著季星,仿佛在等候指令!
「恢復不了生前的意識,也沒多少戰斗力么?」季星搖搖頭,燈籠再甩,綠色的螢火飛回,尸體倒地,一切又回歸了最初。
「這、這也是魔法?」莎拉道。
「是,而且是最讓人…排斥的死靈魔法!」盧錫安謹慎地斟酌了一下用詞,只說排斥,但面孔還是非常嚴肅:「法師先生,您是早有涉獵,還是說借用錘石的燈籠才做到這一點的?但我希望您…」
話至中途,他忽然發現腰間的重量一空,只見季星已不知不覺地抹去 了他一柄圣槍,握在自己的手上,朝向天空,砰!
璀璨的光彈在空中炸裂,盧錫安的神情變得比剛才還要驚愕。
他…能用圣石武器?!而且這一發槍彈的威力比我用時還大!
「死靈魔法也只是一種魔法,褻瀆死者確實讓人不恥,但若讓死者發聲就不同了。」季星將槍還給他道:「區別在人,不在力量,你可別傷了你媳婦兒的心了。」
盧錫安一怔,望向塞娜。
是啊,塞娜現在…反而是靠黑霧的力量生存了。
塞娜并不在意地搖搖頭,看向季星道:「法師先生,您是從哪里知道‘佛耶戈\這個名字的?」
從游戲里,破敗之王嘛。更多的東西季星就不知道了。
見季星不答,塞娜并不追問,肯定道:「的確是他,破敗之王佛耶戈,黑霧和破敗之咒的根源。」
她看看左右,確認盧錫安莎拉等人都在認真聽,就連碎碎念的奧拉夫也感興趣地湊過來,繼續道:
「根據我得到的知識,佛耶戈曾是千年前卡瑪維亞王國的國王,因為一次刺殺,他的王后伊蘇爾德為了他而被淬毒的匕首刺中了。
身中劇毒,無藥可救,而佛耶戈…很愛他的王后。
所以他派出他的侄女、也是卡瑪維亞王國的將軍卡莉斯塔去各處尋找解藥,而卡莉斯塔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找到了福光島,也就是暗影島的前身,找到了救治伊蘇爾德的方式,但可惜,太晚了。
當卡莉斯塔回國的時候,伊蘇爾德已經故去了很久,在赫卡里姆的煽動下,不能接受現實的佛耶戈派遣軍隊進攻了福光島。」
「福光島上有一口生命之泉,號稱只要有一口氣就能救活,那正是佛耶戈的目標。他成功了,在錘石的帶路下,福光島的原住民幾乎被他的軍隊屠戮一空,他抱著伊蘇爾德腐爛的尸體來到了生命之泉所在,將伊蘇爾德放在了泉水中。
過量的生命之力注入到伊蘇爾德的尸體中,這種沖突引動了生命之泉下的魔法陣,連同福光島收集保護的遠古魔法物品一起,爆發了巨大的爆炸,毀滅了整座島嶼。
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么變故,這道爆炸引動了魔法、又或者說詛咒,破敗之咒,形成了黑霧。又或者說…是愛,帶來了這詛咒。」
「…哼,好深的愛啊。」莎拉評價著,語氣微妙。
盧錫安則抓住重點道:「破敗之王,伊蘇爾德…難道說…」
「沒錯,黑霧的擴張、蝕魂夜的出現,本質是源于破敗之王對伊蘇爾德的尋找,不知道伊蘇爾德藏到了哪里,但破敗之王已經越來越瘋狂,黑霧也積攢了越來越多的力量。」塞娜沉重道:「如果再不解決破敗之王,用不了幾年,一場席卷整個大陸的蝕魂夜就要爆發了!」
「整個大陸…的蝕魂夜?」雷文難以想象那是種怎樣的災難。
奧拉夫卻興奮起來了:「那種黑霧也會出現在冰原?冰原的戰士們會讓他們有來無回!」
最關鍵的是,冰原沒有討厭的法師跟我搶對手!
塞娜只看向季星:「所以我們需要幫助,法師先生,這其實也是在幫你們自己。」
席卷整座大陸?就憑這亡靈?席卷之日,就得是佛耶戈死期了,符文大陸的水可是深得很。
季星沒怎么在意這點,他聽完這個故事最大的感受是——還差一點,只差一點就能形成閉環了。
不斷尋找伊蘇爾德的黑霧,從小不斷受到黑霧襲擊的塞娜,塞娜體內過分耀眼的生命火花,即使被錘石殺死都能死而復生,甚至又能使用黑霧的力量了,再加上一點點宿命感,這不就完整了嗎?
他斟酌地看向 塞娜,手中燈籠微微搖晃,道:「伊蘇爾德王后,要不要出來補充點內容?」
誰?伊蘇爾德?
眾人一呆,看向塞娜,塞娜也愣了愣,隨之猛然色變。
其實在進入錘石的燈籠后,她確實總感覺腦袋里偶爾會有另一道聲音在說話,在給她指引迷途。
但她只以為那是靈魂受到折磨的痛楚帶來的幻覺,或者是自身的意志支撐,可眼前這位通曉了死靈魔法的強大法師這樣說…
燈籠搖晃得更加劇烈了。
塞娜頭腦一暈,身體一晃,便見一顆光球從自己的胸口浮出!
「竟然…」
「真的是那個伊蘇爾德嗎?!」
盧錫安連忙攙扶塞娜,尤自不敢相信朝夕相處的妻子體內竟有另一個人的靈魂,而且是伊蘇爾德!
直到憂郁卻又輕盈動聽的聲音從光球中發出:「塞娜說的內容已經很完整了,法師先生。」
季星點點頭:「我只是有點好奇你為什么躲著佛耶戈。」
「他已經不是佛耶戈了。」女子發出嘆息聲:「而且…我已愛他至最后一刻,難道還不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