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無慘的手微微顫抖。
他在恐懼,他在害怕。
他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被人在幾百年前斬中的刀傷,至今還在如烈火般腐蝕著他的身軀!
簡直像是神話故事一樣!
“繼國緣一…”
自他以后,幾百年來,這是赫刀第二次出現,真真正正能夠威脅到他這位鬼王的刀!他絕不允許另一個繼國緣一出現,絕不能!
黑死牟感受到了他的意志。
黑死牟也知道無慘為什么會失態,他的心中亦有震動。
“和緣一一樣的刀,原來這不是只有日之呼吸法掌握者才能覺醒的兵器嗎?”他看向季星的臉。
17歲的少年即使面孔再嚴肅,也免不得有一分稚嫩。
他忽然想起來了弟弟繼國緣一的話:‘我們兄弟倆只是漫長歷史中的過客而已,天賦遠在你我之上的嬰兒說不定早已降生…’
“后生可畏啊。”
不顧內部的力量灼燒,他的脖頸強行愈合,攥緊了鬼之刃——但我在斬斷緣一蒼老死去的身軀后,就說過,我不會再輸給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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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悍然沖向季星。
季星持刀相迎!
赫刀,是鬼滅世界中的終極武器,終極技巧,將重逾千鈞的握力和覺醒斑紋后身體的熱量全部灌輸在日輪刀上,讓刀鋒炙熱變紅,對鬼產生真實傷害,如同太陽!
原本的季星距離掌握赫刀始終差了一分,有他沒有開啟斑紋的原因,也有受到壓力不夠的原因。
此時全部條件滿足,他的刀終于進化成赫刀,斬鬼專用。
但,該收還得收。
拳與劍相合,他才能彌補自身在力量上與黑死牟的差距。
一人一鬼快速交擊,碰撞。
鮮血揮灑,染紅大地,又被浩瀚的沖擊覆蓋,推平!
狹霧山腳,鱗瀧左近次家。
炭治郎輾轉反側。
‘上西先生真的失約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唔,身為鬼殺隊獵鬼人,突然接到任務也不奇怪,再說我們又沒有約定好五天一見,只不過之前他都是五天回來一次罷了。’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那么強的劍士…’
忽然聽到院落中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炭治郎跳下床去,走出去看到兩道身影,問:“珠世大人和愈史郎也睡不著嗎?”
愈史郎冷冷道:“我們是鬼,不需要睡眠,更不需要在夜晚睡覺。”
“也在擔心上西先生嗎?”炭治郎自顧自道。
愈史郎眼角一跳:“那個劍士可不用我們擔心,他強得離譜。”
“我們去找一找吧!”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愈史郎大怒。
珠世道:“愈史郎,不要吵到鱗瀧先生。”話落,她的臉上也浮現出幾縷擔心神色,仰望夜空,陰霾和烏云散去,皎月似在與她對視。
“月亮…”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七小時。
“呼…呼…”
粗重的喘息如同風箱,季星的呼吸法略微紊亂,憑借出眾的身體掌控,才維持在常中之境。
對面的黑死牟身上則到處是錯綜復雜的傷口,在赫刀的腐蝕下久久難以愈合,鮮血大量流失,亦同樣快要無法支撐住血鬼術的使用!
但他的呼吸仍然平穩,看著季星道:“以一己之力將我逼迫到這種程度,你這樣的劍士死在這里實在太可惜了,但…現在的你即使想做鬼,無慘大人也不會允許。”
季星笑道:“你覺得你贏了?”
“你還能支撐多久?”
“到你死!”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六小時。
‘惑血·白日的魔香!’
珠世劃傷手臂,以自身血液為媒介發動了血鬼術,眼前的鬼在幻覺中透露無慘的情報,受到無慘的詛咒,身體崩潰而亡。
有些狼狽的炭治郎受她提醒提前堵住鼻子,瞪大眼睛驚嘆道:“好厲害,珠世大人…”
“哼。”夸珠世,愈史郎很是開心,但表面還是一副不滿表情:“所以我們到底是為什么要出來找那個劍士啊,而且這要到哪里去找?”
炭治郎訕訕一笑,等珠世的血鬼術效果過去,鼻子輕嗅。
“我記得…上西先生上次離開是向這邊走的,再找一點?就那座山,我總感覺…他就在附近。”
珠世轉身:“走吧。”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四小時。
劍刃的揮舞變慢,黑死牟已然無力發動他的血鬼術,月之呼吸也已經使用不出來了。
對面的季星動作更慢,搖搖欲墜,但仍舊可以穩穩地招架還擊。
黑死牟的心卻有些亂了,從穩坐釣魚臺,到第一次感覺有可能會輸——為什么?他只是一個人類而已,為什么能支持到這種程度?!
此時距離天亮,已經只剩兩小時,一人一鬼交鋒已近六小時!
鬼能支撐,人憑什么?!
其實季星的呼吸法早已維持不住,只在碰撞的那一刻,季星才會使用,且并非雷之呼吸。
是從炭治郎那里學到的日之呼吸!他的體魄不足夠,使用日之呼吸的劍招也會脫力,但只是這種維持體能、壓榨體能所用,作為始祖呼吸法,日之呼吸明顯更勝一籌!
黑死牟看不出呼吸法的改變,只感覺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憤怒。
“為什么!為什么?!幾百年的修行,為什么還不能快速斬殺一個握刀九個月的人類!和你們這些天才相比,我們降生于世,到底是為了什么?!你回答我啊,緣一!”
赫刀的灼傷,身體創傷久久難以愈合的疼痛,已讓他的意識出現了恍忽,季星的身影,完全和他弟弟繼國緣一的模樣重合!
砰——砰——砰!
狂暴的三刀將季星斬飛,撞進巖壁的季星卻只是略一停頓,便再次持刀攻向黑死牟,以回旋踢將他踏得嘔血倒飛,以刀再添傷口!
廝殺再度進入白熱化,都近極限的一人一鬼不停地給對手增添傷痕,直到天邊第一縷霞光升起!
黑死牟一個恍忽。
天,竟然都要亮了?
不好,天要亮了!
“要逃了?”季星低聲說。
鐺——刀刃再次相接,這樣的話語傳入他的耳朵中,黑死牟身形一滯,很快冷笑道:“想以這樣的方式與我同歸于盡嗎?人類劍士,活到最后的才是勝利者!”
鐺地蕩開季星的刀,被斬得傷痕累累、如同惡鬼的他轉身向遠方背陰處跑去,幾十米后回頭一掃。
季星沒有追。
應該是無力再追了,他的血都快流干了吧?終究,是我贏了!
我沒有輸給你以外的任何人!
緣一!
我不會輸!
這時,黑死牟的腳步卻忽然一停。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轉身,又迎著季星跑去。
他的臉上浮現驚容,瞬間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無慘大人!這個人類受到的傷應該已經必死,他的血液都快流干了,我…”
鐺——
刀鋒相接,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再次向季星發起了狂攻!
“無慘大人!天要亮了!”
“無慘大人,不要!”
幾聲驚喝,黑死牟逐漸懂了。
比起自己死不死,確認這個掌握了赫刀,像是緣一一樣的人類劍士死亡,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目光與季星對上,發現那已經有些迷蒙的眼神仍然冷漠,彷佛自己受到的傷無關緊要,彷佛早已預料到他會被無慘操控回頭!
這種眼神,這種感覺?!
他恍忽間回想起了和緣一的最后一面,緣一悲傷地對他說:“多么可悲啊,兄長大人…”
哪里可悲了?
我哪里可悲了?!
他一直不明白。
現在,他好像懂了。
生死掌握于無慘之手,即使再強、即使永生,這真的是我、是我武士繼國巖勝想要的東西嗎?
我超越了什么?
我戰勝了什么?!
噗——
他的身體被攔腰斬斷,緣一的遺物,一只笛子掉落在地上。
無慘不會顧及他受不受傷,無慘只在意能不能殺死敵人!
噗——
鬼之刃,于同時刺穿季星!
那一道道枝杈瞬間給季星帶來夸張的傷害,讓他緊隨而至的斬首之劍懸停在半空,翻轉插入地面,換做身軀不倒,低頭看著黑死牟。
被赫刀攔腰斬斷的黑死牟亦再無力行動,兩半的身軀緩緩松開了他的鬼之劍,躺在地上急促喘息。
嘔血,痛苦,猙獰。
他的面龐逐漸掛上慘笑。
又逐漸換成了平靜。
“我只是想要成為你啊,緣一,為什么,會越來越遠了呢?”
“到最后,我誰都沒有贏。”
“我到底是為了什么才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呢?為了襯托你們嗎?這多可悲啊…多可悲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將兩半黑死牟身軀,焚化成無!
這位上弦之一,帶著困惑,永遠地消失于人世間!
幾秒后,遠方,炭治郎、珠世和愈史郎適時地出現在視線盡頭。
季星轉頭望去,咳的一聲,嘔出大口血液,軟軟跪倒在地。
珠世掩住嘴巴,淚光閃動。
愈史郎面帶震驚。
炭治郎目眥欲裂。
“上西先生?!”
京都,無慘則面露微笑,如釋重負:“殺死他就好,至少殺死他就好。哼,上弦之一?也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