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海洋上,波濤洶涌。
張牙子的小船在巨浪之上如同一片樹葉在水面上起伏。
船上的硬帆被風吹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望了眼天上的太陽,他調整了一下船帆的方向,隨即躺在船上無力地望著天空,嗅著海水中咸濕味道。
“五哥。”他念了句,隨即緊咬牙關,眼中爆出濃重的仇恨,“高麗人!”
這些年死在高麗人手中的漁民不計其數。
現在他逃出來了,可是柴五卻生死未卜。
想起懸掛在海岸邊的尸體,他更是淚如泉涌。
“五哥,你交代我的事,我一定會做到的。”張牙子狠狠說道。
接著他從船上爬起來,繼續在狂風巨浪中操縱著小船向西而去。
自幼隨父親捕魚,他早就掌握了如何通過太陽和星辰的位置在大海上辨別方向。
又航行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在日出的紅光中看見了陸地。
一陣狂喜,他立刻將船往岸邊劃去。
只是還沒走幾步,突然他聽見一陣馬蹄聲。
張牙子心中駭然,生怕自是的抵達的地點在被北狄占據的寧錦都司。
頭也不回,他撒腿就跑,但騎兵很快趕了上來將他團團圍住!
“你是做什么的?”領頭騎兵喝道。
張牙子抬起頭,看見面前的騎兵一身銀色的盔甲,心中大定,這是燕州士兵的盔甲,他見過,于是忙喊道:“這是燕州什么地方?”
盡管能夠在海上辨別方向,但為了避免被高麗戰船追趕。
他直接從安城港沿著直線往大頌來,而不是沿著海岸線行船。
所以,盡管他回到了燕州,但不清楚是燕州什么地方?
聽張牙子一口燕州方言,騎兵們放松了警惕,回道:“這里是靜海縣。”
“靜海縣。”張牙子一喜,想起柴五交代他的事,急聲道:“請立刻帶我去見燕王,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騎兵們笑了起來,張牙子衣衫襤褸,又是從海上來的。
說要去見燕王,在他們看來簡直不可理喻,當他是瘋子。
見騎兵們不相信自己,張牙子道:“徐克和柴五你們可認得?”
其他騎兵還一副有趣的表情,但領頭的騎兵卻面色微變。
徐克這個名字他聽自己的都尉白尚提起過,白尚說的時候一副此人很可怕的樣子。
“帶他去見都尉大人。”騎兵將領肅然道。
此刻,白尚正在城墻上巡查城防。
見士兵帶著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人過來,以為是抓到的海寇。
但士兵附耳同他說了一句,他的神色立刻嚴肅起來。
“你認識徐克?”白尚問道。
“我還認識柴五,叫他五哥。”張牙子回了句。
“將他送往燕城,不得有誤。”白尚頓時意識到此事不小,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一日余,張牙子在騎兵的護衛下抵達了燕城。
徐克得到消息,立刻趕了過來。
一個從海上來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柴五的名字,這本身就不同尋常。
“是柴五讓你帶消息回來的嗎?柴五如何了?”見了張牙子,徐克連珠炮的問。
張牙子聞言,這時突然哭了起來,將自己和柴五相遇到逃脫說了一遍。
得知柴五生死未卜,徐克心里堵的難受。
但他知道當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于是立刻帶著張牙子去了王府。
書房中,趙煦正和糜溫商議著水師的軍制問題。
徐克到來,他令糜溫回去。
“殿下,柴五的情報送回了。”見到燕王,徐克將張牙子向前推了推。
同時將柴五囑咐張牙子送回情報的事說了。
趙煦聞言,心口如同塞了塊石頭。
他只希望柴五能夠順利逃脫。
只是他清楚,在情報這條戰線上,殘酷性不輸于戰爭,犧牲有時候無法避免。
望著張牙子,他道:“不管柴五有沒有遭受高麗人毒手,高麗人欠燕州的血仇,本王一定會報!”
“謝殿下。”張牙子眼眶紅紅的。
想到自己的任務,于是他將安城碼頭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烏蘭巴巡查了安城港,高麗在建造戰船運輸士兵進攻燕州。”趙煦聽完,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個消息讓他把北狄從西到東一整條線的聯動頓時猜透。
“原來如此,這個穆勒洪真果然老辣,利用三皇子引發大頌北伐,利用高麗水師運兵繞過燕關,襲擊燕州,讓本王東西不能相顧。”趙煦念道。
“此計策甚至歹毒,如果沒有探查到此事,只怕燕州要遭受一場浩劫,只是現在,殿下只能保燕州了,西北顧不得了。”徐克說道。
在他看來,這種情況下分兵,兩邊可能面臨全輸的情況。
只能力保一端。
“不,本王都要!而且還要讓北狄偷雞不成蝕把米。”趙煦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徐克道:“只是如何能兩全?”,他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
“水師對水師!”趙煦正色道。
陳壽的戰艦九月份便能完成,接下來需要的便是三個月的晾曬時間,之后便能揚帆起航。
但是,晾曬這個工序不是必須有的。
因為晾曬只是為了延長戰艦上木頭的壽命周期,他不需風帆戰艦用個上百年。
而且除了晾曬之外,還有烘干之法。
效果雖然不如自然風干,但現在只能趕鴨子上架了。
“殿下的意思是馬上要完工的十二艘戰艦?”徐克反應過來。
“沒錯,本王明日就讓水師學堂的學員前往范陽,了解戰艦結構,演練操縱戰船。”趙煦說道,還有十余天就進入九月了。
張牙子聞言,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道“殿下,草民也想同五哥一樣為殿下效力,將來去打高麗人,為五哥報仇!”
說罷,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趙煦怔了下,立刻將張牙子扶起來。
這個張牙子是個漁民,而且這次竟然能自己從高麗操船回到燕州。
海上如此兇險的環境,他卻能活著回來,簡直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加入水師自然是合格的。
于是他道:“這次你立了大功,既然你有這個心愿,本王怎能忍心拒絕,你且休息一日,本王明日便帶你去水師學堂。”
“謝殿下。”張牙子身體輕微顫抖著。
咬著牙,他心里暗暗發誓,將來一定索回高麗人欠下的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