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幸好沒談崩
富士出版社的總編古田信次最近有些憂郁。
是真的很憂郁。
他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的頭發都要掉光了。
而他憂郁的理由也很簡單。
是因為在東野司的《勝者即是正義》之下，鈴木羽的《律師陷阱》呈現出一種無法還手的姿態。
古田信次也看得出來，鈴木羽的《律師陷阱》是越畫越好的，不管是分鏡還是劇情，都越來越趨近成熟的姿態。
但越是這樣，古田信次就越覺得頭皮發麻。
因為就算鈴木羽的發揮很好，她也還是無法撼動東野司的《勝者即是正義》。
你想想吧。
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進步，卻都沒有那種能摸到對方尾氣的感受...這種感覺是得有多絕望？
是的，東野司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鈴木羽以及古田信次的身上。
而同為律師題材，東野司那種黑色幽默般對現實的調侃，其受眾也肯定是要比鈴木羽要寬泛許多。
就這讓古田信次更加有些頭痛了...要怎么才能超越東野司...這才是他現在最大的命題。
他是覺得把東野司挖墻腳到這邊來是直接的方式，可東野司根本就不吃這一套啊。
古田信次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老實講，在這種困境之下，多少還是有個好消息讓他提起精神來的。
那便是鈴木羽的作品《影人》的OVA宣傳已經鋪開了，而隔壁浦島出版社的《午夜兇鈴》OVA宣傳到現在都還沒個影子。
這讓古田信次感到舒心的同時也有些困惑，怎么回事？午夜兇鈴的宣傳怎么還沒開始？
按道理來講，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中了，《午夜兇鈴》如果要爭一月番劇的話，那現在就應該開始鋪發宣傳了才對。
可到了現在，別說宣傳，就連早期的幾張OVA海報都是東野司兩個月前畫的。
這讓古田信次感到困惑的同時，內心也有點不安。
他可不認為浦島出版社會把《午夜兇鈴》的OVA化給取消掉，畢竟那可是國民級別的恐怖漫畫，雖然篇幅很短，但想要投資的企業肯定不少。
“在意這些東西也沒用。”
古田信次搖了搖頭，剛打算喝口水的時候——
“古田總編。《午夜兇鈴》有消息了！”
有個擔當編輯往這邊快步走來，臉上滿是錯愕與詫異之色。
他看上去像是剛得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消息，所以才露出這種表情。
“是OVA化了嗎？”古田信次對他的表情有些感到不解。
畢竟《午夜兇鈴》OVA化基本上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就算得到消息也不應該這么慌慌張張的才對。
“不是OVA化，是動畫電影了。”
擔當編輯情緒有些激動地回答。
“啊？”古田信次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放下水杯，一臉莫名其妙：“等等，大田君，你再說一遍，可能是我年紀大了，耳朵有些不太好...你剛才說《午夜兇鈴》怎么了？”
“《午夜兇鈴》動畫電影化了！”
這位名叫做大田的編輯調整了語氣，認真回復。
“......”古田信次。
他看了眼自己剛拿起來的水杯，又輕輕地將其放下，隨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沒想到啊...本來他還以為《午夜兇鈴》要與他們的《影人》打擂臺。
結果沒料到對方壓根就沒有打架的意思，直接繞開了打架這一環，進行偷家了。
動畫電影化...
《午夜兇鈴》。
古田總編覺得自己的頭皮有點癢，伸手一抹之后，才發現滿手心都是頭發。
他無可奈何地搖頭。
換個人來打擂臺吧。
和東野司打擂臺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而在另一邊，東野司一大早就被風風火火的細川小春拉走了。
被拉走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作為動畫腳本，需要與浦島出版社的動畫監督與動畫制作人見一面。
動畫電影的制作分為前、中、后期。
前期制作工作主要是由動畫監督，動畫腳本以及動畫制作人(副監督)一起完成的。
而中期制作則相當于原畫構圖、角色設計等等事務了。
到了最后面的后期制作，那就是添加音效，特效，光影，配音這方面的事情。
換而言之，東野司的工作也就是有關于前期而已，至于后面的中期制作，以及后期的事情，那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頂多到時候他這個作者過來客串一下原畫師。
在這之中，前期的準備工作最為重要，畢竟只有打好基礎，才有中期以及后期的發揮余地。
所以東野司也沒拒絕，帶上自己準備好的動畫腳本跟著細川小春便離開了。
這次他要去的地方是業內十分有名的都京動畫制作會社，這個公司在業內制作了無數精品動畫電影，不會無端端的在一些不需要的、花里花哨特效上面花錢，是一家難得‘制作出好動畫’為目標的公司。
在這家公司內，自然有不少優秀的動畫監督以及制作人。
細川小春帶著東野司先去都京動畫制作公司的主樓辦理了手續，接著便帶著他直接進了位于右側的附屬樓。
到了這里，就算是有關制作會議方面的附屬樓層了。
細川小春與他邊走邊聊，大部分講的是這一個月以來浦島總編為了找合適的制作公司險些跑斷了腿的趣聞。
很快，他們兩人便到了這次要走到的會議室。
細川小春帶著東野司走進去，而其中已經有兩個中年男性在等待東野司了。
此時聽到門邊響動，他們便站起來，往這邊迎接過來了。
“本橋監督，戶田副監督，我旁邊這位就是這次負責《午夜兇鈴》腳本的東野司老師。”
細川小春又側身為東野司介紹著：“東野老師，左邊這位是本橋導弘先生，他這次負責《午夜兇鈴》動畫電影的監督一職，右邊這位是戶田志光先生，負責這次《午夜兇鈴》副監督的職業。”
本橋導弘？戶田志光？
東野司在心里面念叨著這兩個人的名字，只覺得似乎在哪兒聽說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再抬頭看過去的時候，他這才反應過來：“是制作了《風吹過蒲公英》的本橋老師與戶田老師啊...幸會幸會。”
《風吹過蒲公英》，這是都京動畫制作公司一部拿得出手的動畫電影，其中本橋導弘繪制的分鏡頭，在當時被很多人稱為黃金鏡頭，意思就是用了這幾個分鏡頭，整部動畫電影的格調都直接上升了。
而戶田志光則是負責修改本橋導弘鏡頭錯誤的副監督，兩個人經常合作，可以說是很有默契的朋友。
“那有，東野老師的《午夜兇鈴》以及最近的《勝者即是正義》才是真的精彩，里面的一些分鏡讓我和戶田受益良多，真是幸會。如果不介意，就直接叫我本橋就可以了。”
開口說話的人是本橋導弘，他是個中年人，似乎是長期坐在板凳上繪畫，有一些略微駝背，但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開口就笑意吟吟的，十分和善，是個不難相處的人。
而另一邊的戶田志光雖然同為中年人，但他比起本橋導弘來講就嚴肅很多了，感覺不茍言笑，是那種工作狂人的類型。
他此時也對東野司點了點頭：“叫我戶田就可以，老師這個稱呼有點不太適應。”
這還真是稀奇事。
東野司略感詫異。
一般來講，日本人之間是很講上下級，前后輩關系的，結果這戶田志光與本橋導弘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不過詫異歸詫異，他們倆的這個要求東野司當然同意，他也覺得動不動被別人‘老師老師’的叫有些不太適應，于是開口補充：“那請兩位也叫我東野吧。”
三人互相打了招呼，算是見了面，東野司也從善如流，很快就融入了本橋導弘與戶田志光兩人之中。
細川小春在旁邊倒了茶，便開始劃水——她的責任就是陪著東野司過來，介紹一下就行了。
至于工作？
那就是東野司他們三人的事情了，與她這個擔當編輯沒多大關系。
“我有些事情想問東野。”
茶也喝過了，招呼也打了，作為監督的本橋導弘自然按捺不住，想要討論關于工作的事情了。
他與戶田志光的代表作《風吹過蒲公英》已經是上個時代的作品了，之后基本上就沒接過什么大制作，全部都是一些小成本的片子，外面也有不少媒體為他們兩個黃金搭檔唱衰，本橋導弘早就想拍一部好作品好好兒抽那群媒體人的臉了。
而這一次好不容易盼過來一個大制作的作品，當然顯得有點急不可耐。
“請問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眼你這次帶過來的《午夜兇鈴》動畫腳本呢？如果有后續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和戶田也能幫上忙。”
本橋導弘很明顯是聽說了東野司沒有腳本制作經驗這件事，一開口便是希望看一看《午夜兇鈴》的動畫腳本。
不過他話語里也給東野司留足了面子，很委婉，語氣也很恭敬，沒有要吵架的意思。
只是本橋導弘這么一說，東野司就大概懂他的意思了。
對方這是覺得他作為動畫腳本有些不太靠譜，打算兩個經驗豐富的人，帶帶他這個菜鳥。
對此，東野司也沒表露出什么生氣的表情，他確實沒什么腳本制作經驗，對方說得沒錯。
況且比起生氣，無能狂怒這些行為，東野司更喜歡將有說服力的成果擺在別人的面前。
至于讓出動畫腳本制作的位置...這更是不可能。
“請過目。”東野司干脆將動畫腳本取出來，分成兩份交給本橋導弘與戶田志光。
他們兩人接過腳本后，立刻便翻看起來。
“分鏡繪本啊...”
本橋導弘看了一眼腳本，多少有些感嘆。
這玩意兒是只有美術素養特別高的人才玩得轉的。
就算是他，也就是畫一畫關鍵地方的分鏡，像東野司這種把分鏡當腳本來用的狠人...確實少見。
當然，他也就只是感嘆一聲，接著就又抱著職業嚴謹的態度審查下去了。
分鏡不在于形式，在于其能否將劇情內容完全表達出來。
一張分鏡，你得讓一般人知道里面的角色在干什么，為什么這么做，得抓人眼睛，讓他們覺得有趣，愿意為這個鏡頭掏錢，這才叫做優秀的分鏡。
而東野司這份分鏡繪本——
“未免也太出色了吧...？”
戶田與本橋對視一眼，完全沒料到事情居然會這么展開。
本來他們以為沒經過正經科班培訓的東野司分鏡中應該有很多錯誤的，他們倆作為親切點的老大哥可以帶一帶東野司這毫無經驗的菜鳥腳本。
但翻到后面，他們才逐漸了解到——東野司的分鏡繪本很出色，真的很出色。
出色到他們甚至都能在腦海中想象出接下來怎么轉鏡，如何銜接鏡頭。
這干脆利落的感覺讓他們大呼過癮的同時，又禁不住問了一句東野司：“東野家中是有人從事動畫行業嗎？”
是啊，這種運鏡，很多正經大學出身的天才大學生都做不到...難不成是東野司家中就有人給他補習這方面的知識？
對于他們兩人的疑問，東野司也是搖搖頭，笑著說道：“那么我的動畫腳本算是合格了嗎？”
“豈止是合格。”
戶田志光搖頭：“我很久沒在業界里看見這么干凈利落的分鏡了，幾乎沒什么拖沓的，一遍就過了...不過在瑣碎的小地方還是有些不足，等會兒我想和東野你好好兒討論一下，看看后續怎么修改。”
戶田志光與本橋導弘來了精神。
他們倆是想做出一部好作品的，本來他們一開始還以為東野司是需要他們倆帶著走豬隊友，可能到時候成品會稍微差一點。
結果現在看來，對方的等級不低，根本就不用他們倆手把手教。
這樣一來，做出好作品的概率就更大了。
他們這邊樂呵呵地討論起來。
另一邊的細川小春卻是悄然無息地松了口氣——幸好沒談崩。
剛才戶田志光與本橋導弘要動畫腳本的時候她還緊張了一下，覺得東野司可能要糟。
但現在看來...戶田志光與本橋導弘這兩個黃金搭檔還是被這個全能的東野打印機給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