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慌了
強烈要求將細川小春調任的領導名叫大高治郎，實際上他的閱歷并沒有那么長，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人...
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坐到領導層的位置，不，也不能算是領導層，大高治郎是人事部的副部長，負責浦島出版社一定程度的人事調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只能說是準領導層。
而他之所以能坐到這個位置，也是因為的他有個好姐夫，是浦島出版社的副社長，不少人都要賣給他面子。
硬要說的話，這貨其實是個關系戶，單純就是因為姐夫身居高位，所以才能拿到一些發號施令的權限。
這在日本職場其實是很常見的事情。
那些什么在報紙上刊登的‘史上最年輕的警視’什么‘史上最年輕的社長’。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家里面有警界背景或者是財界背景的，家里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將他們捧上高位。
在日本就是這樣的。
而浦島總編也就只對他姐夫有點忌憚而已，對大高治郎這種毛頭小子，當然是一點巴結的想法都沒有。
也就是周圍人這種只看重他姐夫，完全沒人看重他的氛圍，這讓大高治郎分外敏感。
且在大高治郎的眼中《非自然死亡》就是不能完結的作品，就算作為作者的東野司向細川小春提出了完結的申請，也不能那么簡單同意...
他當即就讓細川小春回絕掉東野司這個請求，但也不知道這女編輯吃錯了什么藥，居然還與自己據理力爭...
這就讓大高治郎感受到了冒犯。
前面已經說過很多次，在日本，女性的職場地位是很低的，那怕是上了法庭，法庭的裁判長對于男性與女性的證言取舍也偏向于男性證言，新聞或者電視作品里經常有這種橋段。
連一個女性編輯組長都當面頂撞，甚至振振有辭...這就有些挫傷了大高治郎。
他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難以置信，當即臉色就有些變化了。
等到細川小春離開后，他就直接聯絡人事部方面，將細川小春直接調任。
——這是一件小事。
至少在大高治郎的眼中是這樣的。
畢竟他也就只是將細川小春從東野司責編的位置上調離了而已，畢竟既然細川小春無法說服東野司，那就讓其他編輯來說服東野司繼續畫下去...
且自己也不是把她開除，或者直接踢出浦島出版社了...這根本就不用怎么在意...
本來大高治郎是這么想的。
但是...
“《非自然死亡》這周休刊了？”
大高治郎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露出了幾分不敢相信的表情。
《非自然死亡》休刊了...？而且還是沒理由的休刊...？
不，應該是有理由的。
“難不成就是因為那個女編輯？”大高治郎一下子就想到細川小春，但很快又皺著眉毛搖頭了。
可編輯調任并不會影響到東野司的利益啊。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算是東野司沒有擔當編輯，但只要上交稿子，《非自然死亡》繼續連載，那他就依舊有錢賺，依舊是那個東野打印機，他也依舊是浦島出版社拿得出手的臺柱子作者。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東野司只要躺著賺錢就可以了。畢竟從根本上來講，編輯的任用與東野司沒有半毛錢的利益牽扯。
大高治郎決定問一問浦島總編具體情況，他將電話取過來，直接撥打過去。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與此同時傳來了浦島總編的聲音：“喂？大高副部長，請問有什么事？”
浦島總編本來就心情郁悶著呢，也不遵守什么職場潛規則了，直接就‘副部長’開始問候。
大高治郎聽著對方這語氣心底就是一沉。
難不成真與他有關？
他沒想太多，很干脆地詢問：“浦島總編，我聽說《非自然死亡》這周休刊了...是真的嗎？”
“不錯。這消息都已經傳到人事部了啊。”浦島總編聽著大高治郎帶著點急切的詢問聲，居然不怒反笑，樂呵呵地反問。
他這話的潛臺詞很明顯。
既然休刊的消息都從編輯部傳到人事部了，那基本上高層應該都會知道了。
到時候就不是浦島總編承受壓力，而是大高治郎吃壓力了。
要知道《惡寒》的營銷額雖然沒有占巨大多數浦島出版社的營銷額，但它絕對是浦島出版社營銷額最關鍵、最主流的組成部分。
要不然為何浦島出版社被稱為漫畫三大社之一？
“是因為前幾天編輯的調任問題？還是說東野老師只是單純的身體不適？”大高治郎沒理會浦島總編的潛臺詞，繼續問道。
浦島總編這種也算得上是準高層的人，他當然是沒那個資格能動的，這里還是要把事情給問清楚...
“大高副部長，我前面就已經說過了，東野老師與其他作者不同，他想要完結，那么就不是我們能討論的事情。特別是在細川編輯的調任上面，我已經說好幾次了。”
浦島總編提醒一句，他對自己的定位一向都十分清楚。
同樣的，浦島總編也早就知道，東野司并不是他能管的作者...真要去交涉，那也是他代替領導層去與東野司交涉而已。
畢竟現在《惡寒》實在太依賴于東野司了。
偏偏作為人事部的大高治郎不懂這些還非要在旁邊瞎放炮，做些傻事，讓自己給他擦屁股...浦島總編當然沒什么好脾氣。
你讓我給你擦屁股...等事情鬧大了，我就等著給你收尸了！
浦島總編言盡于此，另一邊的大高治郎也有些發愣。
他是靠著自家姐夫坐到這個位置的，擁有一定的權限，但若是損害到了公司利益，他姐夫也不會幫他，只會把他也踢出局。
這是很明顯的。
大高治郎一下子就慌了，他沒想到只是調任了一個編輯，自己的位置居然都有可能要保不住了。
“東野老師他怎么敢這樣...惡意休刊，難不成不怕我上法庭嗎...我記得合同里面是有規定的吧？”他喃喃自語著。
而聽見這貨這一段話語，另一邊的浦島總編也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也就是這貨的姐姐是個扶弟魔，要不然他早就罵出來了——真是又蠢又壞！
上法庭有個屁用？
雖說合同上面有規定，但東野老師也有無數借口可以找啊。
比方說身體不適，想不出好劇情，渾身發疼...他只要擺出一些不可抗力的理由，表示出自己不是惡意休刊的，浦島出版社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畢竟在創作這個方面，創作者一方是擁有最終解釋權的。東野司說他突然患上了精神分裂癥，不能畫《非自然死亡》了，這邊的浦島出版社也是拿他沒辦法的。
這算是創作者特權，再怎么耍流氓也沒關系。
且浦島出版社也不會那么蠢，去得罪自家臺柱子作者。
不過看在同行的情面上，浦島總編也沒把話說得太絕。
他給了對方一個提醒：“大高君，我覺得你現在向東野老師或者細川編輯道歉比較好，態度誠懇一點。”
說完后，浦島總編還補充了一句：“不然最后也是服從高層命令去道歉而已，你還是前途廣闊的，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就葬送了前途。”
這話當然是假話用來安慰大高治郎的，在浦島總編看來，大高治郎的前途估計要沒了。
這次過后，上面的人估計會對他產生惡感，畢竟他是靠著關系爬上來的，結果沒做好工作，反而把大好局勢鬧成這個樣子——
這話讓大高治郎回過神來。
道歉這種事說得容易，但做起來很難。
特別是細川小春嚴格來講在他位置之下...
他掛斷了電話，坐在辦公椅上思考，但還沒等他思考多久，另一邊突然就有人打來了電話。
是浦島出版社的執行委員會打過來的電話。
東野司現在的心情還算不錯。
他并沒有如外界所想的那樣，真就什么都沒做直接就開始摸魚了。
他認認真真地提前畫了《非自然死亡》兩話，同時又從浦島總編那邊得到了消息。
原來是負責人事調動的那位大高治郎被拉去開會，然后在會議上面被狠狠地臭罵了一頓。
這讓東野司多少有點驚訝。
他雖然之前就料想過浦島出版社十分看重自己，但為了《非自然死亡》專程開了個會議...
這確實讓他是沒想到的，更加別說還在會議上面專程批評大高治郎這個準領導。
但讓東野司更沒想到的是，大高治郎之后居然還主動登門拜訪，并且低頭認錯了。
且態度極其誠懇，眼眶一圈紅紅的，差點沒土下座伺候...
雖然東野司對這個人不怎么感冒，但對方擺明了是上門來負荊請罪的，就算是他也不好冷著臉將其拒之門外。
最關鍵的是，大高治郎在被臭罵一頓后，還來負荊請罪，這明顯是浦島出版社高層表明想與東野司交好的行為。
東野司雖然也算是賺夠了錢，但也沒必要因為一個大高治郎就與浦島出版社鬧得不歡而散。
“...浦島出版社未免也太看重《惡寒》的銷售了吧？”東野司目送大高治郎離去，眉毛微微皺起。
對方過來拜訪首先是是來道歉，第二件事就是告知他，細川編輯已經重新恢復成他的責編身份了...
不管是顏面還是情理，浦島出版社一方都已經擺出了最大的誠意。
這還只是休刊了第一周而已。
本來東野司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休他個十幾二十周的刊。
顯然，這是東野司低估了《非自然死亡》的影響力。
不過就算是這樣，東野司也依舊沒有改變將《非自然死亡》完結掉的打算。
是的。
完結掉《非自然死亡》這個決定，不管再怎么講都是不會改變的。
而在東野司如此考慮的時候，另一邊的細川小春也是沒想到事情的展開居然如此戲劇性。
大高治郎私下約她，主動向她道歉。
那可是人事部的副部長...能把她辭退的那種領導層人物。
這種人居然主動向自己一個小小的編輯組長道歉...
細川小春一下子就想到了這周《非自然死亡》休刊所造成的風波。
最后還是靠著東野老師嗎？
“真是要好好兒謝謝東野老師啊...”
細川小春有些感動。
雖然她是因為《非自然死亡》完結的事情才惹了一身騷，但在關鍵的時候，東野司也會及時過來幫忙。
她將這恩情記在心里，并沒有繼續多話。
正當細川小春這么想著的時候，另一邊的大島編輯探過頭來，好奇問道：“細川組長...準備去收稿嗎？”
“啊...是的，有這個打算，剛才東野老師給我來了電話，說是《非自然死亡》的原稿剛好完成了...因為休刊的原因，所以我想快點過去取過來。”
細川小春禮貌地回應道。
“...是嗎？”大島編輯聽了這話心里面一陣不是滋味。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東野司的《非自然死亡》永遠都是過去進行時。
但一換了細川小春，《非自然死亡》就變成了現在完成時...這差別待遇太明顯了。
大島編輯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來東野老師就只有細川組長才能拿下了啊...”
“不要拿我開這種玩笑啊，大島編輯。”
“...細川組長是不知道東野老師之前為了不交稿到底想了多少手段...算了，我不打擾細川組長你收稿了。”
“那我失禮了。”
細川小春開口回復，隨后拎起包，準備離開浦島編輯部。
只不過還沒等她走上幾步，身后就傳來了聲音：“細川編輯...你在這兒啊，剛好，大澤社長似乎有點事情要找你。”
細川小春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時，心底涌出一抹不可思議得情緒...或者說是難以置信。
大澤社長找她？
找她一個小小的編輯組長？
那可是浦島出版社真正的掌權人，與大高治郎這種貨色完全不同，屬于整個浦島出版社運營的核心。
對方找她又能有什么事情？
細川小春下意識地就想到了東野司。
只不過她也不好開口問，只能點點頭，跟著浦島總編一起，往社長辦公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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