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再見再見
東野司自認為小有名氣，當然也早想過自己住址可能會暴露的情況。
畢竟他居住的足立區這一帶不說太過破敗寒酸...但治安肯定是沒有其他東京其他幾個區域那么良好的。
因此有人在這里看見了自己的身影，好奇跟過來也是挺正常的。
而且學校那邊也留著檔案，不少老師也都知道自己的住址。
倒不如講...東野司自己都還有些驚訝，自己的住址直到現在才暴露。
而且——
東野司掃了一眼那個帖子的照片內容。
照片上確實是自己家，防盜門的樣式也沒錯。
只不過...相信帖主的人實在太少了。
整個樓層算下來簡直屈指可數。
是的，誰都不愿意相信。
東野司光單行本的累計銷量就已經超過一百五十萬冊冊了，按照一冊單行本40日圓來計算，收入是六千萬日圓。
更加別談還有熊本熊的合作。
他都這么有錢了，怎么可能還住在這種臟亂差的地方？
沒理由啊。
很多人還列舉出了東野司今年至少可得的收入。
可就算是在這種攻勢之下，帖主依舊不依不饒，并且在后面還放出了東野司出門散步的照片。
這一下反對的聲音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不少人都再三確認了照片，發現確實是東野司后，開始興奮地問起對方東野司的地點。
這種粉絲行為...老實講，東野司其實并不討厭。
畢竟對方是喜歡自己的作品才想著找上門來的。
前世的東野司可沒這個待遇，頂多就是有挺多學徒跟著自己學畫畫，每天堅持不懈地過來。
只不過這樣找上門來，確實又讓他很困擾。
畢竟自己又不是一個人居住，而是和東野千早一起。
這樣找上門，他倒是無所謂，關鍵就是東野千早了。
“得換新家了啊。”看著這個帖子迅速躥紅，東野司停住了握鼠標的手掌，沉思著。
他之前其實就有所考慮過搬家這個情況。
只不過礙于東野千早的病情，所以一直沒有實施而已。
但不同了。
今天是十一月月底，東野千早在這個月中又檢查了身體狀況。
得出的結果是病情很穩定，就算有所變動應該也不會有問題。
而之前東野司也問過東野千早意見。
東野千早的回答也是很中肯，一切都聽他的，不管去哪兒，她都陪著東野司。
所以...他本來就有換地方住的打算，這次不過是把計劃提前了而已。
他也沒有猶豫，很干脆就將東野千早叫過來，并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對方。
東野千早聽著聽著就摸了摸腦袋，然后總結著說道：“也就是說...那個有壞人要找上門來。然后阿司就想搬家了，對吧？”
“呃...說是壞人也不盡然...”東野司笑著搖頭，但也沒有過多解釋。
畢竟解釋了東野千早也不一定懂。
“噢...噢...我知道了。那就搬家吧。阿司。”
東野千早雖然聽不懂，但她也知道東野司是為了自己好，所以點起頭來根本就沒有猶豫。
很好。
得到東野千早同意后，東野司也沒猶豫。
到了第二天，他很快便通過浦島出版社找到了一處可信賴的房屋中介。
本來他是想找目黑區一處靠近北義塾附近的房子，可天不遂人愿，根本就沒有那么好的事兒，東野司連續跑了兩三天都沒找到好住處。
不過情況也不算糟糕，因為東野司想到了一件事——
“我、我家附近有沒有多余的房子...是嗎？”
近衛涼花看著面前的東野司，臉蛋唰地一下紅了。
東野司怎么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
難不成是想同居？
這未免也太早了！關系進展也太快了！
她臉皮子很薄，一下子問不出聲，但高橋由美不同，她把面包啃完咽下去，很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東野老師是想和涼花同居嗎？”
對于她這疑問，東野司也是半笑著樂呵呵地回答：“是啊，有這個想法。”
哎？真要同居啊？
聽到東野司回答的近衛涼花滿臉錯愕，雙手放在胸前，一個瞬間居然都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男女之間，說到同居，那肯定就要提到那個方面的事情了吧？
近衛涼花當然會慌亂。
“真要同居啊。”東野司笑著點頭，很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和我女朋友同居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嗎？”
“可...可是...”近衛涼花語無倫次。
“涼花不喜歡？”東野司轉過來問她。
“倒也不是不喜歡...呃...硬要說的話...是喜歡的。”
面對東野司的提問，近衛涼花總是容易進入‘空調發熱’狀態，她說完后，愣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于是她就只能張了張嘴，一下子低下了腦袋，看著腳尖，臉紅得干脆閉嘴不說話了。
可很快，在另一邊看得最明白的藤原葵終于開口了：“東野同學就別開涼花的玩笑了，不是還有千早姐在嗎？”
是啊，還有東野千早在呢。
東野司怎么可能和近衛涼花同居？
藤原葵估摸著東野司這又是在欺負近衛涼花了。
但是...
藤原葵看了眼近衛涼花...
近衛涼花還真是由著他欺負，聽話得連嘴都不還的。
“我最近確實打算搬家。”東野司沒有繼續調侃近衛涼花，多少還是將搬家的理由解釋了一遍。
在得知東野司地址暴露，需要搬家后，面前的三個小女生也收掉了開玩笑的心思。
而是聚在一起，很認真地為東野司分析：“如果是地址暴露了...那確實可以搬去涼花那附近啊。她那邊治安很好的，樓下保安特別負責，不過租金也很貴。”
這話是藤原葵說的，這三個女生中也就只有她會正兒八經考慮租金這個問題了。
至于近衛涼花...這貨因為出生家境的原因，根本就不知道一萬日圓鈔票的價值，再貴的租金到了她的嘴里面都是‘哎？是這樣嗎？我沒怎么注意’。
說一句富婆完全是沒問題的。
而另一邊的高橋由美就更加靠不住了，除了體育之外其他都不大行。
所以這個時候只能藤原葵站出來了。
“租金倒是沒什么問題，最關鍵的是那附近還有多余的房間嗎？”
“嗯，我同樓層就有很多空房...租金...”
近衛涼花點了頭，過了一會兒又可憐巴巴地看著東野司：“如果阿司覺得租金有問題...我來付也沒關系的。”
她是很想東野司搬到她家附近的，覺得就算她來付租金也沒問題。
看著近衛涼花這模樣，東野司也是一時無語。
還好近衛涼花沒找別的小白臉當男朋友，不然就這傻白甜的性格遲早被騙完家當。
日本有個行業叫做牛郎店，那里面的男人還是比較厲害的，騙錢的手段可以說是層出不窮。
可東野司不是牛郎，他也不喜歡吃軟飯，所以很干脆地就拒絕了：“我自己能出錢...既然涼花那邊有地方能住，那明天我就過去看看情況。”
他是個辦事效率特別高的人，做了決定就習慣立刻去辦事，絕對不想拖沓。
就這樣吵吵鬧鬧到了下午，東野司正在家中清點搬家的行李，然后便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給吸引了注意力。
也不知道是誰，按著門鈴叮咚響。
東野司神色奇怪地開了門，一眼看過去——
嚯...這不都是熟人嗎？
便利店的井野店長，肉鋪的安井老板，水果攤的千代婆婆還有開了魚鋪子的平坂老板——就是那個賣馬里亞納海溝鱸魚給東野司的老板。
這些人關系與東野司其實都挺好的...他們經常在電視機里看見東野司，所以也動不動就拿東野司舉例子，讓他們的孫女或者兒子都要向東野司看齊。
可怎么這么多人突然就圍到自己家來了？
東野司心里覺得很奇怪，還沒來得及發問，便被井野店長提前提問了。
“東野桑，我聽說近藤管理員說你最近打算要搬家了？”
喔..原來是這樣。
東野司恍然大悟。
近藤是這座公寓的管理人員，東野司之前就和他打過招呼，說是準備搬家。
“嗯...是有這個預定。”這些人也算是好朋友了，東野司沒有猶豫，耿直地回答道。
“怎么會...？新房有著落了嗎？”他們面面相覷，又問道。
“已經有想法了，明天就會過去看新房。”
“是這樣啊...”
他們點了點頭，然后又左右看一眼，這才由居民委員會代表相良干男主動送上來了一個包裹。
“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一直以來我們這些老家伙都承蒙東野桑照顧了。”
相良干男是個很和氣的老年男性，他把分量不輕的伴手禮遞給東野司，后面有幾個與東野司關系特別好的鄰居還流了幾滴眼淚。
感受到他們真摯的情誼，東野司猶豫了一會兒，也是將這份伴手禮收下了。
這也算是日本挺有名的町內文化了，排外，但是很重視內部。
再加上這一帶屬于中老年社區，有前途的年輕人都往港區以及千代田、文京區那邊去，很少有人還愿意住在足立區的。
日本有些人是很漠視血緣關系的。
有些上班族寧愿在出租屋里過年，都懶得回老家看一眼父母。
而像東野司這樣有了前途還一直往他們家里跑，時不時過來慰問兩句，送上伴手禮的年輕人...這實在是太少了。
老人總是這樣的，記情，特別是在他們生命最后這段路途中的人，他們更是會清楚地記得。
而且東野司這一搬走，再過來看他們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這批人還能剩下幾個呢？
這一走，可能之后就看不見了。
至少有著下城町昔日花’的稱號的千代婆婆見東野司即將離開，眼淚嘩啦啦地直流，東野司給了她好幾個擁抱都止不住哭聲。
看著這些性質淳樸的老人，東野司也是感嘆著搖了搖頭，心里面也有些感動。
門外這邊的動靜自然也驚動到了東野千早。
她很快便出現在門邊，接著也被千代婆婆抱住了。
“千早...搬到外面之后不要忘記婆婆呀。”
“唔...噢...噢...”東野千早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可看著千代婆婆老眼中不斷滲出的淚水，也是很心疼地伸出手擦了擦她的臉：“千代婆婆你別哭呀...是不是阿司欺負你了？把事情告訴我，我會好好兒教訓他的。”
聽著東野千早這話語，千代婆婆也只能是哭。
她不想讓東野姐弟離開這個下城町。
可是網絡地址曝光這種事情，他們也無能為力。
哭的人大多是一些老年女性，中老年男性倒沒有她們那么感情纖細。
男人嘛，大抵就是沉默一會兒，然后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而他們也是如此：“說起來，我家孫女長大之后都還要說要當東野桑你女朋友的，可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啊。”
“哪有這回事？”東野司笑著回答：“我沒打算把這個舊家賣掉的，以后說不定還會住回來的，希望各位能夠保重身體，到時候我還會上門叨擾的。”
是的，他并沒有將舊家賣掉的打算，以后指不定還會住回來的。
到時候，再來和這些居民委員會的好鄰居們...好好兒聊天，好好兒嘮嗑。
當然，他們的孫女當女朋友這件事還是算了。
好幾個人的孫女都才幾歲大呢，東野司可不想犯法。
就這樣，一天平實無華的過去了。
翌日，東野司在房屋中介的帶領下，來到了近衛涼花所居住的片區。
這里的環境確實不錯，而且治安很好，下面的保安時刻都在巡邏。
東野司很快就做了決定，并且在下午就叫了搬家公司的人過來幫忙。
夕陽時分，東野司看著搬家公司將家具一件一件從舊家中搬出，牽住東野千早的手掌，打算上車，離開這里，前往新租的家。
然后，東野司才發現東野千早的目光停住了。
她似乎...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東野司循著她的目光看去。
原來不知何時，在街道的另一頭，早就已經站了七八個中老年人。
他們就站在原地，接著才抬起手。
緩慢地沖著東野司他們揮手。
剛上了車的東野千早立馬從車上竄下來。
她在原地又蹦又跳，用力地揮手。
頭發一甩一甩的。
夕陽與風聲中，東野司只聽見她沖著那邊喊著——
“再見！”
“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