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還是刑具?”
“又或者說,是為刑具而誕生的人?”
看到了那深淵里面爬出來的鬼鬼祟祟,讓人心底發毛的東西,陸辛第一時間是感覺奇怪。
因為他見過各種各樣的精神怪物,但還是第一次看到了這么奇怪的。
別的精神怪物,雖然怪模怪樣,好歹都是以活性生物為特征。
但如今看到的這些怪物,卻從他們身上看到的是死物的象征…
不過轉眼之間,陸辛也就明白了過來。
很有道理啊…
這所有的東西,不就是人專門造了出來,特意用來對付人的嗎?
所以出現在精神世界,很正常…
“午夜法庭,審判一切罪孽…”
再次有巨大的聲音,從執劍人身后的黑色建筑里響了起來,引動了執劍人身上的精神力量共鳴,冷不丁的向著身材高大的執劍人看去,會讓人出現一種似乎是眼花的感覺,好像執劍人的身體上,一下子出現了無數張臉,同時在歇斯底里的跟著那個聲音齊唰唰的喊:
“午夜法庭,審判一切罪孽…”
而在這種聲音喊了起來時,巨大的轟鳴聲在荒野之上回蕩。
執劍人目光籠罩之處,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扭曲,呈現了蒼白的不真實感。
呼啦啦…
陸辛身邊,那一個個的生著他的臉,但模樣卻與他完全不同的怪物,同時感受到了刺眼。。
它們甚至露出了明顯的慌亂,紛紛抬手,遮擋著執劍人向自己投來的目光,更有一些怪物的身體,已經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開始一點點的融化,仿佛被烈火灼燒起的冰雪…
一片一片的執行人,如同受到了召喚,平時理智而冷靜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狂熱的表情,然后他們像是流水一樣向著陸辛他們的位置聚攏了過來,越走越快,像是流水一般沖擊。
紅月之下,黑色的影子像是在荒野上掀起了一層層浪潮。
轟隆隆…
周圍的大地顫動不已,一架架巨大的絞刑架在周圍升騰了起來。
這些絞刑架,有的根植于大地,有的根植于虛空。
每一具絞刑架上,都吊著無數的精神體,像是成熟的果實一樣飛快的從上面掉落。
掉落的精神體是一種威脅,那些空了出來的繩索,同樣也是一種威脅,像是靈活而歹毒的蛇一樣飛快的從天上垂落,一根一根的向著陸辛以及家人們的脖子上纏繞了過來…
似乎這才算是執劍人真正的力量。
一種鋪天蓋地的,幾乎連空中的紅月都遮了起來的力量。
當終極的污染力量完全釋放時,自己面臨的根本就不是一場戰斗。
而是一場戰爭。
望著這場面,陸辛都忍不住深深的呼了口氣:還好,自己同樣也是一支軍隊…
“一群廢物…”
在陸辛想著這些問題時,父親的咆哮聲第一個響了起來:
“你們這樣的廢物,以前我可以一口吞掉一片…”
伴隨著他的吼叫,黑色的影子在荒野之上,像是巨大的浪潮一層層掀起,如同高墻。
而在影子里,那些之前被他污染的執行人,則像流水般向他們涌了過去。
巨大的沖撞聲響起,那一個個的執行人,和父親的餐飲界屠夫軍團沖撞到了一起,與荒野上似乎密密麻麻看不清數量的執行人相比,被父親污染并轉化的屠夫軍團明顯還是數量少了一些,但在父親的影子驅使下,他們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圈,承受著執行人的一次次沖擊。
“他害怕了…”
面對著那一架架黑暗森林一樣的絞刑架,媽媽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因為害怕了,才會搞出這么大的動靜…”
一邊微笑,她一邊輕聲的解釋,剪刀在她的手指上輕快的旋轉著。
“嗚嗚嗚…”
有沉悶的風聲在她手指間旋轉的剪刀上響起,旋即,這種轉動聲越來越強烈,也越來越龐大,陸辛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縮,他已經發現了某些可怕的地方,媽媽手掌之中旋轉的剪刀,看起來在她掌心里變成了一團銀影,但周圍的空氣里,卻到處都是剪刀的鋒利感。
“喀”“喀”“喀”
數不清的剪刀影子,忽然同時出現在了周圍。
若隱若現,似乎并不真實,但那種鋒利感又異常的清晰。
“嚓嚓嚓…”
便如同之前剛剛沖了出來的時候一樣,那些從空中墜落的絞刑架上的繩索,甚至從絞刑架上掉落的精神體,還沒有落地,還沒有靠近,便在空中,輕飄飄的變成了好幾截。
垂落的樣子真的異常可怕,結束的卻又異常輕松。
陸辛都不由得微微驚訝了起來,媽媽的能力,還真是嚇人啊…
似乎,她解決問題的方法總是這么枯燥而無味。
因為不論對方是一根絲線,還是這種鋪天蓋地的絞刑架,都只是剪刀張開,再閉合。
沒了。
嘖嘖。
“放心,不會有人打擾到你的…”
媽媽轉身,向著陸辛微笑著。
陸辛重重的點了點頭,深深呼了口氣,向前看了過去。
執劍人的目光,使得周圍區域內所有的精神生物,都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就連那些“惡念陸辛”,似乎也在這種目光下有些力不從心。
而同一時間,那無數的“人形刑具”,則已像是海洋里爬上來的螃蟹群一樣匯聚成群。
密密麻麻的爬到了他們的身邊,沖撞到一起。
“喀喀”
一條鎖鏈,兩端生長著人手的“手銬”,十指在地面彈動,噠噠噠的跑了過來。
接觸到第一個“惡念陸辛”時,那個身體臃腫,卻擁有兩條粗壯手臂,喜歡將一切砸碎的陸辛,舉起兩只拳頭便向它砸下,但卻沒想到,它兩只手的手指猛得在地上一彈,便飛了起來,閃電一般,兩只手掌死死的抓住了“陸辛”的手腕,不讓他有任何掙扎的余地。
胸膛著生長著無數鐵釘的壯漢,見到了任何精神生物,便上去給予一個擁抱。
粗碩的雙臂抱緊了對方,再不放開,鐵釘則死死插進對方體內,當無數的鮮血涌出來時,他興奮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將對方身體抱的更緊,拼命將對方的血液擠壓出來…
腦袋上生著無數根電纜的電椅怪人,則是一把拉住了人,便按在自己膝蓋上。
旋即,巨大的電流通過,將某個“惡念陸辛”電的身體抽搐。
此外,還有無數種怪物…
兩條手臂,各自生長成了一根斷頭刀的砍頭怪人,悶著頭不停的砍人。
身體只剩了半截,手里高高的揚起了一把電鋸來的腰斬怪人,呵呵大笑的沖進人群。
眼睛撐得極大,里面卻沒有眼珠,只有兩個黑洞的剜眼怪人,眼睛里不停的飛出紅色的蟲子,將每一個精神體生物的眼睛吃掉,變成和自己一樣只剩了空蕩蕩眼眶的怪物…
他們一個一個的沖了出來,抓住了每一個“惡念陸辛”。
將自己的痛苦,傳遞到了這些“惡念陸辛”的身上,于是各種各樣的痛苦之下,那些或是殘暴,或是陰險的“陸辛”,都發出了一連串的慘叫,中間夾雜著某些興奮而痛快的叫喊。
這片巨大的區域里,滿是快活的空氣。
不遠處,沒皮的小狗與其他寄生物品擠在一起,一邊瑟瑟發抖,一邊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嗡”“嗡”“嗡”
每一個“惡念陸辛”被污染,或是毀掉,陸辛的腦海里便出現了一股劇烈的疼痛。
仿佛腦袋里無數崩緊的弦,在一根根的斷裂。
“這都屬于審判的力量?”
“這就是終極們真正可怕的地方嗎?”
在這種大腦海里不時傳來讓人懷疑人生的疼痛,又因為這一片片映入了眼簾的刑具世界而感覺到震憾時,陸辛的內心里,居然隱隱出現了一種,比之前的他,更為清晰的認知。
“審判,或許一開始只是為了分清對錯。”
“但漸漸的,卻延伸出了超過了審判,只屬于折磨的東西…”
“當一件刑具的可怕程度,已經達到了讓人只回答行刑人想知道的答案時…”
“審判,還有沒有意義?”
“午夜法庭,審判一切罪孽…”
深淵對面,再度有無數人吶喊的聲音,同時在執劍人的身后響起。
執劍人的面前,已經是一片修羅場,各種各樣的慘痛,在他的面前響起。
但是,他的聲音仍然冰冷,公正。
“嘶嘶嘶…”
修羅場里,無數的“惡念陸辛”,拼命的擊碎著,掙脫著一個又一個的刑具,但是這些刑具的數量太多,一片一片的把他們包圍,掙脫一個,還有三個,五個,八個,十個,它們只能被纏住,在各種各樣的刑罰之中,向著深淵對面的執劍人,投去了不甘又仇恨的目光。
但是,無論是執劍人的目光,還是周圍的行刑架,都讓他們有些無力感。
這是一種連惡意都要屈服的修羅場。
“讓我去!”
在這時候,陸辛深深的呼了口氣,忽然抬頭看向了旁邊各種刑具里,掙扎著的自己。
“既然最終選了我出來,當然應該我來面對這最可怕的東西…”
“連惡意都無力的東西,當然要讓最初的我來面對。”
“哪怕,我是最弱小的一個…”
陸辛低聲開口,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向那些被刑具困住的自己交流。
絞刑架上,無數個“陸辛”轉過身來,帶著各種各樣的怪異表情,看到了下面的陸辛。
他們有的狡詐,有的兇殘,有的陰冷,但此時的目光,一樣明亮。
執劍人的威嚴已經綻放到了極點,巨大的精神力場,幾乎扭曲了整片荒野。
但如今,卻是精神量級最小的陸辛站了出來。
“午夜法庭,審判一切罪孽?”
而看著眼前那森然恐怖的一切,陸辛卻是狠狠的咬牙:“我呸!”
說著話時,他忽然抬手,將貫穿了自己的胸口的半截審判之劍一寸一寸的拔了出來,這柄劍在執劍人手里,足有七八十米高,二三十米寬,但在他手里,卻像是縮小了一百倍。
倒像是一柄短短的匕首。
而陸辛將這半截銹劍抓在手里,絲毫沒有理會面前的恐怖場面。
“妹妹!”
他反而一聲大叫,抓住了妹妹的手,握著半截銹劍,大步的向前執劍人沖了過去。
“啪啪啪啪…”
他身體的靈活達到了極點,飛快的躲避著各種各樣的刑具撞擊,偶爾抬手,便將其中一個“刑人怪物”擊碎,身形如同一個渺小,但氣勢恐怖的螞蟻,詭異而不可阻擋的向著執劍人靠近。
瞳孔縮到了極點,黑色粒子跳動:“我讓你到陽光下面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