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靜悄悄,只有一些受傷但又很倒楣的沒能暈過去的保鏢,發出了低微的呻吟。
大胡子隊長吳休警惕的看著周圍,手里一直抱著槍,從頭到尾都沒放開過扳機。
周圍的武警同樣也是這樣,一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鈴。
“隊長…”
不知等了多久,一個隊員小聲的喊了一句。
“唰!”
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著他看了過來,吳休低聲道:“干啥?”
隊員臉有點紅:“我能上個廁所不?”
吳休隊長立刻拒絕:“憋著。”
“那位專業人士已經說了,現在我們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小心再小心…”
那位隊員兩條腿都夾在一起了,小聲道:“可別說了,越說我越緊張,本來能憋住的也憋不住了…我以前一個人面對三個拿槍的騎士團都沒害怕,現在卻感覺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少武警,都暗暗點頭,深表附和。。
現在這種氣氛太詭異了,要是能有個看得見的敵人跑出來,大家一陣子突突突該多好。
“哎呀…”
人群里忽然發出了一聲響動,然后有個人站了起來。
大胡子隊長吳休心里一緊,好幾個槍口同時指到了那個人的身上。
“哎哎,別開槍…”
剛剛想站起來的肖副總一下子又蹲下了,慌張道:“我是跟你們一邊的啊…”
“什么一邊不一邊的?”
大胡子隊長瞪了他一眼:“你是什么人?”
“我…”
肖副總有點慌,組織了好長一會語言,才小聲道:
“嚴格說起來,我應該算是你們說的那位專業人士的領導…”
一群武裝戰士頓時向他投來了狐疑的目光,手指都勾到了扳機上了。
“是真的啊…”
肖副總嚇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慌亂的解釋著:
“這件事就是我請他來的…”
“我就是感覺朋友最近有點怪,請他看看是怎么回事,沒想到搞的這么大…”
“旁邊那位兩條腿上受傷的,就是我的朋友…”
“哎,我現在心里都很內疚,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害了他…”
“…我真跟你們一幫的。”
大胡子隊長眉頭皺起。
先前他們得到的資料里,也知道確實有人陪著陸辛過來了。
但還是道:“剛才你怎么不站起來?”
肖副總弱弱的道:“剛才…剛才我害怕啊…”
大胡子隊長警惕的看著他:“那你現在又為什么要站起來?”
肖副總一臉的委曲:“腿…腿麻了…”
大胡子露出了一種無語的表情,想了想,警惕的道:“那你還是繼續蹲著吧…”
“畢竟陸先生說了,要小心再小心。”
“哦…”
肖副總發出了一聲委屈的回答,兩腿顫顫,又忍不住提出了問題:“那我…”
“我改成坐著可以吧?”
大胡子吳休進行了一番縝密的深思,勉強點了下頭:
“可以,動作幅度不要太大。”
肖副總如釋重負,以一種艱難且緩慢的動作,從抱頭蹲著,改成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見他完成了這個動作,且沒有異變,大胡子隊長與武裝戰士們也莫名感覺松了口氣。
“啪啦…”
也就在這時,忽然一聲細微響動傳來。
聲音不大,但在這個安靜的院子里卻非常清晰,所有人的心臟都跟著一跳。
唰唰唰。
無數槍口同時指了過去。
就看到在院子的燈光照射下,別墅東邊墻角位置,有一個隱秘的鐵網被掀了起來。
然后在他們緊張到幾乎大氣也不敢喘的氛圍里,那個鐵網下面的洞口里,慢慢的鉆出了一團黑色的頭發,武裝戰士們都緊張的要開槍了,才看到了黑色頭發下面,一張女人的臉。
那是一張滿是淤青與傷痕的臉,警惕而恐慌。
武警們看到她時,她也忽然看到了院子里的武警,雙方都頓時嚇了一跳。
“啊,你們…”
她在看清楚了吳休等人肩膀上的徽章時,驚恐表情消失,又驚又喜:“你們是警察嗎?”
“快,快救救啊…”
臉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激動表情,動作也快了一些,用力向上攀爬,聲音里帶了哭腔:
“那個人,那個魔鬼,把我關在地下室里折磨我…”
“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本來異常緊張的武裝戰士們,頓時微微怔了一下。
“平平,你是平平嗎?”
肖副總也下意識站了起來,仔細看了一下那個女孩的臉之后,急忙向大胡子隊長吳休解釋道:“她就是被高嚴綁…被高嚴帶過來的那個女孩,我和小陸哥就是過來找她的…”
“天啊,她怎么被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了…”
在他說著話時,那個女孩已經從洞里爬了出來。
只見她身上臟兮兮的,有好幾處血跡,看起來非常的虛弱,頭發凌亂。
從模樣來看,她并不是長的特別漂亮的類型,但卻有種柔柔弱弱的氣質,瘦瘦弱弱的身體,再加上她那一身的傷,還有滿臉受驚過度的表情,頓時讓人心里微微顫了一下。
爬出來的動作太急,她向前跑了兩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肖副總與距離她比較近的幾個警員微微一驚,下意識便要伸手過去扶住她。
“別動!”
但也就在這時,大胡子隊長吳休忽然低喝了一聲。
所有人都一怔,伸出去的手僵住。
“陸先生剛才囑咐了,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能隨便接觸。”
大胡子隊長吳休臉色嚴肅,低聲道:“你們現在都后退。”
“啊這…”
眾人聽到了他這句話,心里都感覺有些不可理喻。
那是受了傷的人質啊…
但在大胡子隊長嚴厲的目光下,卻還是遲疑著后退,慢慢收回了手。
那個女孩似乎被大胡子隊長吳休的冷漠嚇到,身子微微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來,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怯怯的,害怕的說道:
“你們…你們不是來救我的嗎?”
“我真的…真的想趕緊離開這里啊!”
看著她摔倒在地的樣子,已經有許多武警感覺有些于心不忍了。
大胡子隊長吳休也微微有些動容,但還是堅持的向別人搖了搖頭,然后看著這個女孩,放緩了聲音,道:“你別擔心,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稍等一下,我們就會帶你離開這里。”
“但是現在,你就坐在那里,不要動,知道嗎?”
女孩噙著眼淚,抬頭看著吳休,輕輕點頭,小聲道:“好的,我…我會聽話的。”
院子里,有不少人都不忍再看,悄悄轉開了腦袋。
“嘩啦…”
也是在這時候,陸辛用力推開了別墅客廳的門,來到了院子里。
目光掃去,他就看到了那邊多出來的女孩,見她只是坐在了草坪上,周圍的武警和其他人,也都與她保持著距離,院子里也還保持著自己進入別墅時的模樣,沒有出現異常變化。
這才微微放心,快步向前走來。
看樣子,這群武警雖然表現的不夠專業,但對命令的執行很徹底。
“陸先生,她…”
吳休與一眾武警見到陸辛出來,頓時面露激動之色,快步迎上前,道:“她…”
“不用,我知道她是誰。”
陸辛擺了擺,讓吳休不必多說,自己則是快步來到了女孩面前。
女孩聽到了陸辛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刻有些害怕的低下了頭。
陸辛蹲了下來,靜靜的打量著她。
這個女孩不用多說,就是那個被高嚴綁架過來,并且虐待的人了。
她之前應該是被關在地下室里的,但是她通過通風口,逃了出來,倒是恰好與自己錯過。
之前那個通風口自己看過,洞口并不大,她這樣瘦弱的女孩能夠鉆進去不奇怪。
但地下室那么深,她能夠順著管道爬出來,得有多大毅力?
一邊想著,一邊仔細觀察。
高嚴受到污染,是一件已經確定的事情。
但是高嚴有沒有將這種污染傳遞給別人,卻是一件需要仔細調查的事情。
高嚴的父親,剛剛憤怒到了那種程度時,眼睛里都沒有出現蟲子,被污染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這個在事件里與高嚴接觸最久的女孩,便是一個重點調查對象。
仔細打量了一下,就見這個女孩二十歲上下,身上穿著凌亂的睡衣,好像也只有這件睡衣,里面沒有其他的東西,布料貼在了身體上,就更顯得瘦弱,把她的身體起伏勾勒了出來。
這件睡衣質地光滑,價值應該不菲。
但上面的血跡與她身體上若隱若現的柳條狀傷口,卻與睡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陸辛蹲在她面前,能夠感受到這個女孩的驚恐。在這樣寒冷的夜晚,她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絲綢睡衣,身體不知因為冷還是害怕,正不停的顫抖著,眼淚緩緩的從下巴處滾了下來。
這樣柔弱的女孩子,又受到了那樣的折磨,很難讓人不心疼啊…
陸辛輕嘆,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輕輕蓋在她身上。
“啊…”
眼神怯怯的,偷偷看了陸辛一眼,還有著淚滴的臉上,向陸辛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陸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一變,又將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揭了下來。
他慢慢起身,身體已經變得有些僵硬。
無論是武警,還是肖副總,都正在一臉關切的看著這里。
每個人的眼睛,現在看起來都好像只有眼白,如同一片填滿了牛奶的水池,而在水池子里,則有無數鮮紅色的蟲子,正一點一點蠕動著,掙扎著,從眼睛深處,瘋狂鉆了出來。
無法形容的怪異感,瞬間讓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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