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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三百米,九點鐘方向,十一點鐘方向…”
“…過去給他拔了!”
小雨淅瀝的夜色之中,卡車向前疾駛,后面的車廂里,坐著幾位戰士。
駕駛室里,陸辛負責開車,或者說,應該是妹妹負責開車。
王松研究員,顯然在覺悟上比那幾位戰士低了一些,他是坐在副駕駛上的。
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死亡,也知道自己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受到影響,冷不丁被人控制,但他還是不肯跑到后面去淋雨。對于自己有可能產生的異變,他是這么說的:
“向我下手的時候,輕點!”
陸辛能怎么回答呢?
當然是說好,并且保證出手一定夠快,以免他感受到太多痛苦。
但死人是否還能感受到肉體上的痛苦,倒是兩說。
從目前他們分享的感覺來看,他們幾乎所有的痛苦,來都自于情緒,或者說精神體。。
肉體上的痛苦對死人來說是無效的。
“嗖!”
在王松研究員報出了方向之后,陸辛踩下油門,向著疾馳。
到了接近目標的地方后,他立刻將車停在了荒涼的小路邊緣,然后大步沖了下去。
同樣也是在這時,后面車兜里的幾位戰士,也跳下了車,大步奔去。
他們的速度都很快,沖到了王松研究員指定的位置,便打開手電,飛快的尋找,找到了那些插在地上的一組發射器時,或是開槍,或是直接一腳踹倒,然后用力踩成了碎片。
再然后,快速回來,上車,繼續駛向下一個地點。
這時候,王松研究員手里抱著一個平板電腦,上面顯示著一個又一個的紅點。
陸辛臉上戴的眼鏡,左邊鏡片上,同樣也有這樣一個地圖。
這是王松經過對發射器的波長計算,臨時編寫,設計出來的一個追蹤程序。
可以直接借助精神檢測儀找到這些發射器。
“現在能夠被我們追蹤到的發射器,一共有九十六組。”
“間隔十里或二十里不等,在開心小鎮西邊的荒野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圈。”
“也正是這些發射器,折射并穩定了某種精神輻射,造成了一個這種恐怖的污染場域。有他存在,那么我們的人只要進入這片荒野,就會面臨無解的危險,不知何時會死去。”
“現在我們所有人的任務,就是毀掉這所有的發射器…”
“每毀掉一組發射器,這個污染場域,就會被削弱一分。”
“我認為,如果可以毀掉其中的過半發射器,這個污染場域,就會因為自力壓力而崩潰!”
王松研究員,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的臉上,掛著狂熱的表情。
對于他,陸辛也是感覺有些奇怪的。
那幾位戰士,是因為自身意志堅定,所以在得知了自己的死亡之后,暫時壓下了那種恐慌與憎惡的情緒,保持了清醒,然后在媽媽的一剪刀幫助之下,穩定了自己的狀態。
但王松研究員卻沒有,他自己推測出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自己接受了這個結果,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非但沒有異變,甚至還借此確定了異變根由就是情緒失控的解答。
…果然頭發少的哪個都不好惹啊!
“是!”
答應下了王松研究員的人,不只是陸辛這一隊。
整個荒野上,已經有至少十支小隊,各自向著目標沖了過去。
如今信息采集部隊大部也已經得到了命令,同時分散開來,尋找這樣的發射器并摧毀。
活人無法進入這片場域,不然會受到場域的壓制。
但死人,卻恰好成為了這片場域的bug。
至于危險問題,則已經不在他們這些人的考慮范圍內了。
這個荒野之中,當然隱藏著危險。
但危險對死人是沒有作用的。
彼此摧毀掉的發射器,可以在電腦屏幕上顯示,什么時候摧毀的進程被打斷了,便說明他們已經出了事,而對于已經成為了死人的他們來說,出了事,便也等于是一種解脫。
整體上來說,進程還是很快的。
陸辛這一行人,駕駛著卡車,在下著小雨的荒野上狂飆,已經摧毀了四組發射器。
而其他的人,不知道在以什么路線散開執行任務,催毀的發射器,已經達到了二十余組。
若是可以一直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
天亮之前,他們便有希望直接催毀超過半數的發射器。
“對我們來說,工作不僅僅是摧毀發射器,毀掉這個污染場域。”
王松研究員在中間行駛的過程中,仿佛是要珍惜自己為數不多還可以運轉這顆聰明大腦的機會,絮絮叨叨的道:“我認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搞明白,無論是科技教會,還是其他的什么人,他們在這樣空曠的荒野上,做出這樣一個力場,究竟是想搞什么?”
“只是為了對付我們嗎?”
“若只是為了對付我們這些人,根本不必布置這么大的污染場域。”
“為了某種實驗?”
“這片場域里的絕大部分,都只是空曠的荒野,他們連實驗的對象都沒有…”
“甚至說,這看起來都不像是人為的。”
“畢竟如果是人為的,那么設下了這么大的污染場域,一定會摻雜一些個人的意志。”
“但實際上卻沒有,因為我們雖然死亡并被喚醒,卻都還可以保持理智。”
“可以得出結論,他們只是布下了這么一個能量場,但這個能量場本身卻是純凈的。”
“我現在真的很好奇了,他們設下這個污染場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陸辛知道這都是寶貴的第一手資料,全部記了下來。
除了王松研究員外,或許已經不可能有人在進入這里,得出這些觀察結論。
與此同時,他的心情,這時候也是微沉的。
雖然沒有拿到核心的證據,但從邏輯上判斷,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些污染的力量,來自于那位開心小鎮的女王,只是這種力量,已經經過了某種改變,并非單純的污染。
便如機械師提出來的四個問題。
一種是讓人自相殘殺的力量。
一種是將死人喚醒的力量。
一種是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亡的力量。
一種是變成精神怪物的力量。
陸辛猜到了將死人喚醒的力量來自于女王,王松研究員猜到了變成精神怪物的原因。
但這片場域,還藏著很多問題。
當然,陸辛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目標和方向。
現在,自己的首要目的,是打破這個污染場域。
但之后,卻要往開心小鎮走一遭了。
陸辛并不希望真的與開心小鎮的女王為敵,畢竟在青港的計劃中,現在對開心小鎮的那位女王,是三個選項,或是清理,或是溝通,或是削弱,本來自己也是傾向于削弱或是溝通。
但女王如果真的已經徹底失控,那么,便只剩了清理這個選項。
好歹是媽媽的朋友,徹底撕破臉當然是不好的。
不過,選擇權在她。
陸辛想著這些問題,緩緩的踩下了油門,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陰沉沉的荒野之中,隨著一個個發射器被摧毀,仿佛有一個無形的罩子,正在漸漸變得透明,傾斜,而原本均勻散布的力量,也在這時候變得稀薄不定,就像是陣陣狂風。
這是屬于死人的反擊,對抗荒野上那種無形的恐慌。
“我們的穩定器正在被人拔掉,而且速度很快。”
在陸辛和信息采集部隊的人分散開來,摧毀一個個發射器的時候,同樣也有人在觀注著一個電腦屏幕。
這是一個設在了距離開心小鎮不遠的某個廢棄村莊之中的觀測點,這里的人很少。
只有四個人,一個是穿著件臟兮兮的風衣,眼睛紅腫,正在端著咖啡狂飲的人。
一邊灌著咖啡,一邊看著電腦屏幕上,一個個的綠色標記,正在以平均一分多鐘就會消失一組的速度變成紅色,他輕輕嘆了口氣,道:“真悲哀,摧毀永遠比建設起來容易。”
“這么容易就被摧毀了?”
在這個破舊的房間門口位置,有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在你的設計之中,這不應該是一個無解的污染循環嗎?”
“只要有人進來,就會受到污染,但是若不進來,又不可能會發現這里的污染。”
“喂喂喂,這能怪我嗎?”
灌著咖啡的人大叫了起來,猛得一敲鍵盤,畫面便切到了另一個場景,看起來是以俯視的角度,看著下面一輛快速行駛的卡車,從車前玻璃看了進去,正好可以看到陸辛與王松研究員兩個。
一個開車,一個拿著平板電腦,一個臉色平靜,一個慘白的像是死尸一樣。
能看到他們在聊著什么,臉上甚至還都帶著笑容。
“瞧瞧,瞧瞧,他跟死人合作啊,正常人誰能想到去和死人合作?”
望著監控上的畫面,其他人也都微微哆嗦了一下,有人感慨:
“與死人合作,好變態…”
另外有人質疑:“在你之前的設計中,死人只會依循生前的慣性進行無意識行動,最后成為死人森林的一員,這片死亡場域是他們繼續存在的根基,他們只會下意識維護場域。”
“為什么如今卻出現了他們在破壞場域的現象?”
灌著咖啡的人又喝了一大口,道:“有某種力量影響了他們,應該和這唯一的活人有關。”
他將監控畫面,切到了駕駛座的陸辛身上。
那張平靜的臉上,眼睛正直視著前方,但仔細去看,卻讓人心里有種發毛的感覺。
“他為什么還活著,是因為他能夠對抗八音盒的力量嗎?”
靠在了門口,紅色頭發的女人詫異的問道。
“呵呵,你們的想象力為什么這么匱乏?”
這時候,坐在了屋子里的一角,嘴里咬著一根雪茄的男人呵呵笑了起來,他長了一副絡腮胡子,臉上戴著碩大的墨鏡,頭上戴著一個紅色的貝雷帽,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初那支外圍的騎士團,就是在青港城栽了的吧,這足以說明青港有了了不得的能力者。”
“既然這樣,那為什么不能是這個人在直接對抗場域的力量?”
整個房間,所有人都微微沉默了一下。
很明顯,即使是他們,也無法理解,什么樣的人可以直接對抗這樣龐大的場域。
這個房間里,最后一位聲音顯得非常蒼老,又吃力的人慢慢開口:
“沒關系。”
“既然泄洪口已經被毀掉,那就啟動第二計劃好了。”
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喘息粗重,似乎非常的疲憊:“我們受神諭的指引而來,福音計劃容不得有半點差池。既然有人成為了這個計劃里的變數,那就摧毀他好了。”
“正好也可以用這件事給青港一個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