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對,計劃。”
盧修先是點了點頭,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但隨后卻是把臉色一甩的,就差沒有把眼白子都給甩出去。
“你們什么都跟我要計劃,我又不是哆啦A夢,真當我掏掏口袋就能給你掏一個計劃出來啊。沒有,什么都沒有。就走一步看一步。不行你自個想個法子出來!”
他把不耐煩寫在了臉上,因為這顯然不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樣的問題。
大家都是類似的處境,他又沒有能比別人多長幾個心眼,多知道些內情,怎么可能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這不就是問道于盲嗎?
“可...盧桑,如果說走一步看一步的話,會不會有些太危險了。”
“危險?你是第一天知道這里有危險的嗎?”
挑了挑眉,盧修一邊用碳灰搓洗著手里的巨鱷皮,他想要用這種方式來盡可能的搓拭掉上面的脂肪和血肉。一邊就以一種無所謂的語氣回復了起來。
“清醒點,清水老師。只要我們選擇離開這個山洞,那么這個鬼地方就到處都是危險。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所以與其擔心這些事情,還不如想著該怎么才能做好保護措施。比方說,幫我盡快搞定這些皮革。”
“搞定它們?”看了一眼那些摞起來幾乎都快有半個人高的厚實外皮,清水泉實在是難以對這種事情表現出太大的樂觀。
“這恐怕...沒那么容易吧。盧桑,你知道皮革是怎么制造的嗎?”
“我知道皮革需要清洗、拉伸晾干以及硝制,但具體是個怎么樣的步驟嗎?我就沒那么清楚了。不過沒關系,一步步來慢慢嘗試就是了。我不求這些鱷魚皮都能被制造成我要的那些東西,但只要能成功一半,甚至兩三成,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這些外皮之前被老胡拿去用沸水清洗過,這也算是從某種程度上減輕了一點盧修的工作量。而他覺得,萬變不離其宗。不管是怎么樣的步驟細節,說白了都是要把這些外皮變得柔軟堅韌,不易腐爛罷了。
把那些脂肪、血肉和筋膜之類的東西給搓洗掉,自然就減少了其腐敗發臭的可能。而想要讓皮革變得柔軟堅韌?實在不行,風干之后用手硬搓試試?
在這一點上,他是真的打著一個試試看,看能不能大力出奇跡的念頭來對待這些鱷魚皮的。
只是,面對他的這種妄想,清水泉卻是一點也不客氣的直接就是一盆冷水澆了上去。
“這可沒那么簡單,盧桑。想要鞣制皮革,別的問題都好解決,就是鞣制這一關,沒有那些特定的化學鞣劑是很難實現的。”
“現代制皮基本上都是使用鉻鹽之類的化學鞣劑,當然,也有用其他辦法的,但那對于我們來說也同樣屬于未知的范疇。我們總不能說靠運氣去處理這些東西吧,那只是白白的浪費時間。所以除非你能想到一個切實可行,能夠代替鞣劑的東西,否則我還真就覺得不如直接放棄來得好。”
“鞣劑?這東西有天然的替代品嗎?”
感覺自己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東西,但卻又實在想不起來的盧修反問了清水泉一句。而對于這個問題,清水泉則是有些茫然的絞起了自己的頭發。
“理論上應該存在這樣的東西,但我不是非常的確定...自然界里的天然鞣劑應該是單寧酸,而單寧酸含量高的植物應該很多的才對,但我并不確定它們真的就能有所效果!”
“很好,這不就是有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了嗎?清水老師,你還是很有主意的嗎?”
“等等,我沒有!而且我不覺得...”
清水泉感覺自己有些被帶到了溝里,當即就開始爭辯。但既然話題已經轉向了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盧修自然不肯給她翻盤的機會。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清水老師,難道你不認為這正是你發揮自己專長的最好時候嗎?要知道,這可是只有你能做,而且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好的事情。難道你就真的打算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不...盧桑。我只是覺得我們真的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精力嗎?”
盡管盧修想要把控住話語權,但清水泉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屈服的。她直接就搖著頭,反駁了起來。而對此,盧修卻也只能是一咬牙的,決定稍微的出賣一下色相了。
“當然有這個必要。你以為我這么費盡心思的想要弄出來這玩意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能讓我們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更多一層保障嗎?清水老師,你總不能讓我光靠著這些破破爛爛的衣服去抵御那些野獸的爪牙吧,你自己好好的看一看,別說是抵擋那些野獸的尖牙利爪,就算是擋一下風,它都已經是無能為力了呢?”
撩起了自己破爛的幾乎都已經變成破布條的外套,露出了里面同樣是襤褸不堪的襯衣。其中隱約透出來的八塊腹肌讓清水泉幾乎是瞬間直了眼睛。
“這...已經這么慘了嗎?如果是這么說的話,那么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呢?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才對。”
清水泉明明是一臉癡相的看得目不轉睛,但對盧修說這話的時候還是擺出了一副扭扭捏捏,羞澀不已的模樣。這讓盧修忍不住的就在心里冷笑——呵!女人!
不過不管怎么說,總算是解決掉了手上的一個麻煩。
看著清水泉自覺的接手了自己手頭上的工作,盧修再給這個色迷心竅的女人暗暗點了贊之后,不動聲色的就縮到了另一個角落里。而也是這個時候,一直在旁觀的老胡也是悄咪咪的湊了上來。
“我說老盧啊,你這事做得...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想要裝備就別廢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接手這攤子的,你可別給我整糊了!”
“放心,我曉得厲害。這事對大家都好,我當然不可能給你添亂子。”
伸手支棱了一下盧修,偷偷摸摸好像做賊一樣的顯擺了一下自己的精明。老胡嘴上叼著根不知名的野草,一邊咀嚼著,一邊就這么和盧修攀談了起來。
“不過說說正事,這一百四十海里路怕是有些不太好走啊。”
“當然不好走,不然我會說走一步看一步這種話嗎?”
日常的巡邏工作讓盧修他們對于周圍的地理狀況也算是有些了然于心,所以當無線電里的那個家伙給他們指明了這個方向之后,他們自然就也明白了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個怎么樣的處境。
順著東北一路前行,首先要穿過草甸,然后就是翻越并不比他們當下所處的小山海拔更低的山坎。
山坎另一邊是什么,他們一無所知。但不管是怎么想也能猜到,這一百四十多海里的距離,怎么也不可能說是風平浪靜,一點波瀾都沒有的。
所以,眼下他們顯然需要做足準備,但到底要做什么樣的準備,這卻是一個需要衡量一下的問題。
總不能說把全部家當都給帶在身上吧。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真要是都帶上了,嚴重拖累他們的速度不說,說不準在關鍵的時候還會給他們帶來一些其他的麻煩。
盧修并不打算冒這樣的風險。畢竟如果真的是一切順利的話,他們現在丟掉的東西都可以在保羅號那里得到補充。所以在他看來,真正關鍵的東西只有那么幾樣。
食物補給,武器以及藥品。
一切輕車從簡,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保羅號的位置。只要他們的速度夠快,說不定還能打那邊一個措手不及。
只要真的能一切順利的話,那還真說不準,這場爾虞我詐的把戲是誰能夠笑到最后呢。
這是他的一個大致的想法。而等他把這個想法對老胡一說,老胡也是直接贊同了起來。
都已經有一艘船在那里等著了,誰還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破爛。
這又不是什么荒野求生的節目,到最后能逃命的時候還強行煽情一波的來個睹物思情。真要是碰到這種絕境還生的情況,是個人都會忙著活命,誰還有那個功夫去玩這種煽情的把戲啊。
又不是情深深雨蒙蒙,你滿了我溢了。哪來的這么豐富的感情?
“既然這樣,等我們把東西收拾收拾,今天就出發?我這腿雖然沒好利索,但忍著點,一天跑出個二三十里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要照這么算,這恐怕要一個星期才能感到保羅號那...食物補給什么的應該夠,要是能中途補充一點獵物的話,還有多余的部分。但這么長時間,就怕對面等不下去過來找我們。這要是被他們先找到我們,那可就是我們要被打個措手不及了。”
“應該不至于吧...”
這個假設可不是什么好的情況,老胡聽到直接就搖起了腦袋來。當然,他也不是盲目的反對,而是有著一定理由的。
“我倒覺得那些家伙也并不是完全在說瞎話,有一點就是,他們要真的是一艘船的話,就算沒有擱淺我估計也遇到什么麻煩,暫時動不了了。”
“不然,他們實在是沒有理由這么大費周章的讓我們過去。隨便把船開到海岸邊上也比這么一百四十多海里讓我們靠著兩條腿走過來來的省事吧。總不能說,他們還專程在那里布了個天羅地網等我們上鉤?我尋思著,我們這一群落難的幸存者,連活命都是問題的。隨便在船上整點什么不能對付我們,用得著這么大陣仗嗎?明顯不可能啊。”
“有道理...”
老胡說的的確在理,盧修自然要承認這一點。但轉念之間,他又思考起了另一個問題。
“你說麻煩?你覺得是什么麻煩能讓他們動彈不得呢?”
“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什么神仙。”
聽到這話,老胡直接一個白眼。嘴里的野草這個時候已經被他嚼的只剩下了渣,所以他啐了一口的,才這么說道。
“但這地方到處透著邪性的,一艘船出現這樣的意外,我覺得不算是奇怪。”
“可這是一艘船,上面的人說不定還全副武裝。這個島怪是怪了點,但也只是野獸橫行而已。一群拿著槍的人有船只作為掩護,還抵擋不住一群野獸,被弄得動彈不得?要我說我反正是不信的。”
盧修還想要辯駁上幾句,但這個時候老胡卻是嘿嘿一笑的,直接就流露出了一副嘲弄的模樣來。
“也許這伙人也不是這個島上一切的幕后黑手呢?也許這個島上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呢?反正我覺得,這個島上問題挺大,是個人都有可能栽在這里面。畢竟運氣這玩意,誰都說不定。連喝涼水都會有塞牙的情況,這要真要是碰上了個意外,管他們什么裝備不裝備的,他們還能原地起飛不成?”
“也許吧...不過總還是要防著一手。小心無大錯,越是這個時候到底還是越要謹慎一些。”
盧修不置可否,只是單方面的下了個決定。老胡倒也不至于在這事情上唱什么反調,所以也是隨后應承了下來。
這個話題暫時的告一段落。而兩人手下的東西在說話的時候也已經是打包的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四周,其他人大致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山洞外的晨光,盧修就這么直接拍板決定了起來。
“既然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那么就生火燒飯吧。吃完了這一頓我們就直接上路,爭取能在一個星期之內看到保羅號。”
“一個星期...”
聽到這話,眾人當即就有一些騷動。那些不知情況的人,諸如神原愛子她們的,在弄懂盧修的意思之后,只感覺這個時間過于漫長。
按她們的想法,那是長痛不如短痛。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危險,直接面對求一個解脫的也比這種漫長的拖延要好。
這是沒腦子的想法,盧修并不打算理會。反而是其他一些覺得這個時間有些趕,因為需要翻山越嶺,身體上未必吃得消的人,盧修則需要給他們大致的解釋一下。
好在,大家都能理解他的意圖,也并沒有什么人出聲反對。所以這也算是真就敲定下來的,一切都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了起來。
緊迫感,可以說是縈繞在所有人的心頭上。盧修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相比較于緊迫感,他的內心里還多了另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仿佛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危險,如同風暴將至,山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