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すごいです(厲害)!老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用這種半吊子的辦法拉開這種一百多磅的弓!”
“嗯?”
磅作為一種計量單位他還是知道怎么換算的,一百多磅大概也就是一百斤的樣子。而一百多斤實在不算是什么大分量,隨便到健身房里找一個膀大腰圓的,他臥推的都不止這個數。所以他還真是有些弄不明白,這到底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他的困惑算是寫在了臉上。而也是看出了他心里的這種困惑。明日香當即就是為他解釋了起來。
“老師。弓箭上的磅數并不是簡簡單單地用你能拉開多大的重量來計算的。作為一種遠程武器,弓最主要的作用并不是拉開弓弦,而是把箭給穩定快速且精準的射出去。所以,拉開弓僅僅只是第一個環節,而保持弓在拉開時的穩定,才是更重要的一步。”
“拉弓需要依靠膂力,靠手指拉動弓弦,手臂維持穩定。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拉弓本身還是一個難度逐步加大的過程。伴隨著弓的拉開,弓弦每往后拉一分,你手指和手臂所需要承受的力就更大。而僅僅依靠手指和手臂,一般人能把二三十磅的弓拉開就已經不容易了,自然就更不要說在拉弓的時候保持住這種穩定了。”
“經過訓練的弓箭手會用正確的姿勢,來確保自己核心肌肉群的介入發力。這會使他們開弓更有力,也更穩定。可即便是如此,他們往往也需要經過長久的訓練,才能適應更大的弓箭磅數。比方說我所在的弓道社,一般都在使用三十磅的和弓。而像是奧運會的選手,他們使用的弓也只是在二十磅到五十磅之間。”
“大磅數的弓箭一般都用于狩獵或者軍事用途。因為磅數越大,威力也就越大。僅七十五磅弓在三十米距離內的殺傷力就不下于步槍,自然就更不要說我給老師你做的這一把磅數絕對超過一百磅的步弓了!”
這話說得,盧修第一個感覺是玄乎,同時心里忍不住的就在犯嘀咕,尋思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不過考慮到他們是弓道社的,又能對國外做交流,水平上應該是沒什么問題。那剩下一個值得他懷疑的,大概也就是這個一百多磅的數字究竟是否靠譜的問題了。
一般人連二三十磅都費事,到他這里就成了百十磅都能一把拉開。縱然是知曉自己變得牛逼了,但是他也絕對不會覺得自己能牛逼到這樣的一個地步。
所以他首先的反應還是,覺得明日香在夸大其詞。
“這弓,有你說的那么厲害嗎?我怎么感覺還挺輕松的?”
“那是老師你的力量已經超乎常人。像是我之前就已經試過了,我可拉不開磅數這么大的一把弓。”
明日香這么說著,也是把自己手里已經上好弦的弓對著他展示了起來。
“這種直拉弓的磅數是由制造弓的木材,還有其弓片的厚度來決定的。像是您的這把長弓,我為了確保它的力量將弓片的厚度保留在了最大的水平。比起我手中的這把,厚度厚了最少兩倍。而我感覺,我現在的膂力可要比在弓道社的時候大得多。那個時候的我大概能使二十磅左右的和弓。而現在,我覺得我能使五十磅,甚至更多。”
她說完,直接就側身站立。一手以虎口推著弓把,另一手則三指勾抓著弓弦的,就直接把手里的步弓空拉到了下頜的位置。
看得出來,這差不多就是她的極限。因為雖然總體的動作上還算平穩,但很明顯的,她在拉至最后一截的時候動作已然是有些緩慢了下來。
少了那份流利,自然也就意味著力量上的匱乏。如果說這差不多就是她最大的能耐,并且她的估計也沒錯的話,那么她手里的那把步弓大概也就是個五十磅開上的分量。而照這么個計算法,她說自己手里的步弓有個百十磅,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把百十磅的弓,放在如今的這個境況下,也的確算得上是利器。而從這把弓的制作來看,明日香這丫頭也的確是用了心的。
不僅僅尺寸比例都非常精準,基本沒有太大的誤差。就連表面也被細致的打磨過,連一點點喇手的木刺都沒有。用這來作為禮物,那是一點都不寒顫。而這樣一份堪稱貴重的禮物突然送到自己面前,要說明日香沒有什么其他的企圖,盧修是第一個不相信的。
“丫頭,你給我實話實說。你突然送我這么個東西,到底是為了什么?”
雖然一直以來明日香都表現的很是乖巧、懂事,但畢竟是這個年齡的孩子,他還真不敢肯定這丫頭會不會突然間腦子一抽筋的就想出什么鬼主意來。
他可不想因為答應了她什么破事情而把自己陷入到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里。所以他寧愿先問出個所以然來,也不想隨便就這么著了這個丫頭的道。
盧修沒有一下子忘乎所以。這是明日香沒有想到的事情。不過都已經下了這么大的本錢了,她自然也不可能說半途而廢。所以稍微一踟躇的,她就直接坦白了起來。
“老師,我有一個請求,想要你答應我。”
“我就知道,你這丫頭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沒安好心。說吧,你這丫頭到底打的是個什么鬼主意。”
也就是這個步弓的確是和他的心意,他也的確是需要一個能作為投矛之外的遠程攻擊手段來作為補充。不然的話,他連理都不想理這個丫頭的。
沒辦法,拿人的手短。在這個時候他也只能是搓著牙的說道。
“沒什么。我就是想,下一次老師你們去外面的時候能不能把我也給帶上。我可以給你們幫忙的,真的!”
明日香挺了挺自己的薄弱的胸膛,如同毛遂自薦一般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而對于她說的這個要求,盧修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他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明明能在更安全和舒適的環境里呆著不干,卻偏偏要趕趟子的跟他們冒那種風險的。
這丫頭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干,還是說她有什么別的意圖沒有明說出來?盧修的心里已經是忍不住的琢磨起來。
他猜得沒錯,明日香的確是有著自己的算盤。只不過她的算盤并不是如同常人所想的那樣,是為了貪圖安全和享受。而是為她自己未來的長遠而做打算。
從島上的頭兩天開始,她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座島上危機四伏,而在救援久久不至的情況下,他們每個人的生還概率都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直線下降的。
首先會死的應該是那些蠢貨。因為連周遭環境以及自己現在是個怎么樣的境況都摸不清楚的家伙,實在是沒有資格生存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里。
然后是那些沒有價值的人。盡管說此時此刻,包括盧修在內的這些大人還在給她們提供著必要的庇護。但她實在不覺得,他們會無休止的提供下去。
這不是乖巧、聽話就能解決的問題。因為越來越嚴峻的生存環境早晚會把一個現實問題逼到所有人的面前。那就是,在這個一方付出太多,而另一方付出寥寥的情況之下,他們之間早晚會形成并引發沖突和矛盾。
這不是僅僅依靠道德就能解決的事情,更何況她們也不可能永遠的扮演一個弱勢群體的角色。你想要享受什么,你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而什么都不做都想要享受一切的成果,那最終的,也就只有一個被拋棄的下場。
這不是什么危言聳聽。而是她從三谷麻美身上得出來的一個判斷。因為自從被恐爪龍襲擊過之后,三谷麻美的心態就一直很微妙。
她似乎是有意的借著自己傷者的這個身份來逃避本應該屬于她的工作。盡管說,她的確是之前襲擊中受傷最重的那個人,但這并不足以成為她自恃的資本。
尤其是,她在本身就已經好轉的情況下還賴在那里不起來。并且如同要挾一般的,要求其他人給她提供更優厚的待遇,這在明日香看來實在是有夠可笑的了。
除了神原這個她原來的大姐頭還有清水泉這個老師外。其他所有人都在慢慢的對她變得淡漠起來。一開始的時候,盧修和老胡還會過問上她幾聲,可最近兩天,他們連這家伙的名字都有些懶得提及。而劉老作為醫生,除了每天還例行檢查一遍之外,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也是根本不和她做任何的交流的。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最起碼的說這事要是放在明日香的身上,她就會感到惶恐和不安。但三谷麻美卻似乎并沒有這種感覺,她似乎還覺得這是一種放任,并且也是越發的變本加厲了起來。
這導致的最直接的結果就是,連神原和清水泉都已經對她不耐煩了起來。而再過幾天,連她們的耐心都被耗盡了之后,她還真不敢肯定,等待著三谷麻美的會是怎么樣的一個結局。
想來不會是一個好的結果。而或許說,這個結果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場。但作為一個有著相同身份的人,明日香卻不得不去擔憂一下,這同樣的下場會不會也出現在她的身上。
她必然是不能接受那樣的結果的。而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變得更有價值,有價值到不管是什么情況他們都不會去拋棄自己的地步。
這并不容易,但卻是可以做到的。比方說,如同盧修這樣,成為他們安全的最大保障,這自然是會讓人自覺地團結在他身邊。更或者是像是劉老這樣,掌握著一門關系到他們生死健康的技術,這同樣也可以讓他成為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
她想要盡可能的向這兩個方向靠攏。所以她寧愿冒一些必要的風險。而她也知道,并不是說她想,就可以隨便的參與到這些危險的巡邏和狩獵活動中的。他們需要的是能幫上忙的幫手,而不是礙手礙腳的累贅。
而制作長弓,作為自己的武器以及賄賂盧修的禮物,就成為了她唯一的一個辦法。
說真的,她是有些忐忑的。因為她真不確定盧修會不會吃這一套。而也就是在她的忐忑和不安之中,她聽到了盧修極為納悶的問語。
“丫頭,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知道我們這一天天的在外面干什么嗎?你以為我們是溜著玩,出去找樂子?我告訴你,那可是要命的事情。真要是碰到什么厲害的,你可能都回不來的!”
盧修首先是陳述一下厲害。這是應當的。不管明日香是一時腦熱,還是說她是真的有這個打算,讓她清楚其中的厲害都是應該的事情。能嚇退她,那自然是好的。而如果不行,那么他也不介意多那么一個幫手。
當然,前提是幫手。而不是什么累贅。而對此,明日香顯然是有著自己的底氣的。
“老師,我知道的。我也能夠接受這樣的風險。我只是想要為大家多做些什么。而且我是能幫到你們的,真的!我是弓道社里最好的射手,我是一定能起到作用的。”
“這可不是你在學校里玩的那種游戲!”盧修警告道。“那些野獸可不會給你從容射箭的機會和時間!”
“我知道。”
“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險,我們可不一定能來得及救你!”
“我明白!”
“你這丫頭是鐵了心了是吧。”
“嗨!”
“那行!我給你這個機會。不過你要是表現得不能讓我滿意,那我可不會給你留什么情面!”
“嗨。謝謝你,老師!”
該說的都說到了,盧修自然也沒法再繼續阻攔下去。他尊重明日香的意見,也愿意給她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而終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機會,明日香也是滿心歡喜了起來。不過,她沒有得意忘形。因為她知道這也僅僅只是一個機會而已。想要證明自己,到底還是要拿出成績來。而成績不在別的地方,就在她手里的這把弓上面。
想到了這里,她就卸下了弓弦。一邊跪坐在地上哼哼著,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小塊皮毛的在弓臂上小心的擦拭了起來。
就著溫暖的火光,聽著這丫頭的哼哼,倒也算是一種享受。可是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獸吼卻是突然的打破了這份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