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局的車是如何悄俏跑去隔壁兄弟單位西虹市的,嘉林警方從下午調查到晚上都沒有頭緒。
這快成一起靈異事件了。
當然,靈異程度也不算高,趙總把車停在了西虹市偏郊地帶馬路邊,附近二三百米范圍沒攝像頭,他上次循環里是走國道…國道上攝像頭并不少,但新循環開啟,一切清零重啟,相關的攝像頭就不可能有存貨了。
理論上,你不走國道專門走各種縣道、鄉道再繞繞彎故意避開監控道路,是有機會一路不被拍錄的。
查來查去沒頭緒,杜局揉著太陽穴道,“算了,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我這車出現在西虹市很蹊蹺,但車沒壞,里面東西也沒丟,暫時先放下吧。”
“大家回去休息吧。”
此刻的市區道路監控大廳里,盤查者還算比較多的,伴隨杜局的話,一群警察大部分都是點頭或伸著懶腰起身。。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監控大廳外跑來,“杜局,張隊,有情況,剛才110報案中心接到報警電話,說是有人暴力收債,疑似會綁了欠債者的妻子女兒,拿對方妻女的命威脅欠債者。”
正打算休息的一群警察紛紛色變。
杜局和張成,包括幾個刑警快速走向110報案中心,重新聆聽報警電話的詳細對話記錄。
張成還在聽記錄呢,杜局就開口道,“小王,報案人是什么情況?”
接線員快速道,“他一開始還不打算介紹多少,只說自己姓焦,不過我們根據他的手機號,鎖定了報案人名字叫焦向榮,進城打工的農民工,之前在一個建筑工地工作。”
“等工地出事失業,就一直沒有工作,之前居住在港務新村一個對外出租的車庫內,現在因為港務新村居委會整頓車庫出租事件,就今天下午乘坐公交去沿江大橋西邊投奔朋友。”
“聯系過焦向榮的房東,在對方形容中,焦興榮平時就是一個老實勤奮的人,整天省吃儉用給女兒攢學費生活費,人也很好,窮的全身上下只剩幾十塊,這還是房東少收了他一部分拖欠的房租剩下的。”
“他今天搬家用的行李箱都是房東送給他的。對了,焦向榮在報警時,問詢過他這種行為算不算見義勇為,如果事情是真的,有沒有見義勇為獎金?”
杜局有了大致了解,才看向拿著耳機聽對話的張成,等待幾分鐘,張成放下耳機道,“焦向榮是在45路公交車上,聽到一個疑似放貸大哥和手下的對話,才報警?”
“什么哈松市李豐田,自己住在殯儀館管理火葬工作,平時綁架殺人火葬毀尸滅跡一條龍、還兼職摘器官買賣…”
“替濠江賭王收債?”
他們嘉林市隸屬于大陸在祖國最東南城市之一了,距離濠江倒是不太遠,但大陸最東南城市之一,請殺手雇兇也不至于跑去東北的哈松市吧?
張成又把信息在腦海里盤了一圈,皺眉道,“焦向榮報警的描述語氣有點真,不像是假的,但他爆出來的信息,有點太多、太亂,有很多和收債不相干的內容,欠債者何什么駿,幾年前公交上騷擾逼迫女生下車被車禍,在操控網絡扭轉輿論…也太刻意。”
杜局眼睛瞪了一下又回縮,也坐下開始聆聽對話內容。
張成才看向接線員小王,“聯系焦向榮,我想和他當面談談。還有他提到過的五年前王萌萌在45路公交上,車禍死一案,看有沒有相關卷宗。”
小王剛點頭。
就見一個警察拿著檔案卷宗跑了過來,“張隊,找到了,真有五年前一個叫王萌萌的嘉林師范大學生,在45路車上,在沿江大橋中央車流奔騰中,逼著司機違規停車再被后來車輛撞死的案子。”
“不過早結案了,定位于普通車禍,當年公交公司已經和死者家屬簽署了賠償協議。”
報案中心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值班,小王接線到掛線,跑去找杜局等人匯報,其他值班的已經發現疑點,跑去找檔案卷宗了。
找到了…
張成皺著眉接下檔案,以他從警20多年的經驗,本能覺得這案子有大問題,不是普通收債違法暴力催收的事。
還是那句話,一個收債大哥收不到錢,沒道理在公眾場合講那么多題外事。
“聯系哈松市警方,請他們協助查一查有沒有一個叫李豐田,在殯儀館工作的火葬工。”
“聯系公交公司,看下午1點40左右那趟45路車,是誰在值班,司機現在在哪,然后調查一下當時車上都有多少人,都有誰聽到了這個收債大哥的電話。調監控,公交車監控,有焦向榮上車下車信息的監控路段,越多越好。”
“下午一點多的黑惡事件談話,一車人只有焦向榮一個,到了11點多才報警?”
一句句話語下,不止110報警中心接線員忙碌起來,刑警隊的江楓、余雷、葉倩等警員也紛紛奔走起來。
催債討債什么的,他們經常遇到類似案子,就說各種校園貸套路貸網絡貸等等,相關黑惡事件也不少。
但普通催債收債,和什么綁架擄人割器官販賣再焚化之類,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啊!
二十幾分鐘后。
刑警隊大辦公室內,人群還在喝著咖啡或濃茶忙碌中,葉倩就抓著一份資料跑來,低呼道,“杜局,真有大事,今天焦向榮乘坐那輛45路公交車,司機就是五年前同趟公交、也是下午一點45分那個車禍死者王萌萌的父親,王興德。”
“打去公交公司,王興德把45路車開到終點就請假了,車上監控設備被破壞。”
“目前王興德下落不明,他原本電話是關機狀態。”
杜局一驚,“怪不得那個收債大哥講那么多和收債不相干的題外話,尤其是側重描述了王萌萌死因…那何什么駿找到了么?”
“老張…”
等她看向張成的位置,才發現沒人。
江楓起身道,“杜局,師傅去找焦興榮談話了。”
天逐漸亮起來時。
一群熬過夜的嘉林市局警察,重新匯聚在會議桌前,張成已經在桌前小白板上貼了很多相片,包括文字描述。
“我們連夜排查,發現這起公交事件,很多都和五年前的死者王萌萌相關,她父親在四年多前辭職,特地來嘉林市應聘45路公交司機,幾年來有升職、調任機會全部推掉,只是一直堅持開45路。”
“這是王萌萌母親陶映紅,以前是化學老師,現在在一家工廠上班,根據工作便利偷拿到了一些爆炸化合物,包括網購記錄也有相關信息。”
“從陶映紅上車、下車情況看,不排除她手提的東西,疑似是自制炸彈,因為陶映紅之前居住的出租車庫里,有爆炸物殘留痕跡。”
“線索綜合到現在,我倒是懷疑今天王興德、陶映紅有可能想要炸車,今天這一趟45路公交車,也會在下午1點45分,五年前王萌萌死亡的同一時間,行駛到他們女兒死亡的跨江大橋地點引爆,而那個收債大哥的電話對話,反而起到了讓他們改變主意的想法。”
“我仔細和焦向榮談過,他當時在車上很怕那個收債大哥,低著頭不敢多看,但眼角余光看到了陶映紅回到座位上擺弄那個高壓鍋,拆卸了一些東西,像是老款舊手機,還有一些引線。”
并不是張成這個刑警有多神。
是各種信息線索綜合在一起,太直白突兀了!
連夜排查里,陶映紅曾經有幾個月時間,一直蹲45路,騷擾乘客司機尋找公交色狼事跡,搞得大量乘客不滿、司機見了她就躲,警察前去調解都出警好多次。
王興德原本一個外地的大貨車司機,又為什么專門跑來開45路,升職加薪都不換,一干就是四年多,風吹雨打不動搖。
最關鍵是,陶映紅在港務新村租住車庫里實驗自制炸彈,其中一次爆炸不小心引起火災,才引發了居委會排查港務新村車庫,嚴禁車庫對外出租事件。
不是這個原因,今天報警的焦向榮,都不需要收拾行李離開港務新村投奔朋友了。
警察后半夜去了陶映紅租的車庫,發現了爆炸痕跡、以及一些爆炸化合物殘留事物,連夜調查陶映紅一切,不管是工作上偷,還是網購記錄…
一查就對齊了。
再加上公交車上監控被毀了,可一個個站臺監控還在,她在港務新村站上車,提著的高壓鍋。
某收債大哥一講王萌萌死因,陶映紅很快提著高壓鍋下車,消失,四年多開車從無缺勤記錄的王興德,立刻請假,失蹤!
而焦興榮當時和陶映紅這個炸彈鍋姨,是隔著走廊平行對坐,都是靠窗位,在張成和他深入交談,各種聊天回憶中,真隱約記起了鍋姨拆炸彈的一點畫面。
各種證據線索匯總到這一步,別說張成了,普通刑警都能分析出來一些嫌疑的。
等張成匯總到這里,哪怕熬了一夜沒睡,所有嘉林警察還是紛紛頭皮一麻,悚然而驚。
自制炸彈?公交車爆炸?
他們真是沒想到,稀里糊涂就經歷了這么一件恐怖的大案。真要是下午1點多大爆炸了,那得是死傷多少人的事件?
驚悚后張局開口,“找到陶映紅的高壓鍋了么?陶映紅目前在哪里?”
張成喝了一大口茶,“焦向榮和其他乘客都是在沿江西路站下車,監控畫面可以看到,他們下車時都很恐慌,甚至有劫后余生的情緒,其中某個網絡主播情況最明顯。”
“但陶映紅又多坐了兩站,她下車地點,我們已經調集了幾隊人手,結合當地派出所一起巡查,應該能找到線索。”
“至于陶映紅本人,昨天下午就買了去京城的高鐵票,凌晨三點多到站,然后不見了…”
“根據她之前幾次手機通話記錄,的確是聯系東北哈松市李豐田的!所以可能是在京城轉車去哈松市,但以她身份證,沒排查到下一步具體信息。”
杜局眉頭大皺,“難道那個收債大哥說的綁架火葬一條龍李豐田,還是真的??收債大哥的信息呢?”
張成又重新在小白板上貼了幾張照片,是趙總、肖鶴云、李詩情三人一起在市圖書館站下車的監控。
“根據焦向榮形容,這個穿人字拖、大褲衩和短袖的青年就是收債大哥,但從圖書館站開始,隨后沿途一切監控,只能拍到他背影,拍不到正臉,連側臉都沒有。”
“這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即便是我從警20多年的經驗,若不熟悉相關道路監控體系,也絕對做不到這點。”
杜局皺眉道,“45路過橋時,那一批乘客全請回來了么?讓他們拼圖…”
張成搖頭,“我和焦向榮深入交談過,他說對方氣勢太盛、只是和兄弟談話交流,那種無視生命、殘暴暴虐的氣質就嚇的他大腦一片空白,驚嚇越大,對對方具體印象就越模糊。”
“就是那個網絡主播也一樣,對方形容,收賬大哥搶他手機恐嚇他時,他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被鳴笛聲驚醒,一轉眼就看到迎面疾馳來一輛大貨車、即將撞上他一樣…除了本能恐懼再無其他印象。”
一群警察面面相覷。
都21世紀10年代中后期了,各式各樣監控體系、拼圖技術那么發達,還能被一個長相給難住??
張成輕咳一聲,“當然,如果找到李詩情和肖鶴云,情況應該會不一樣,其他乘客都是和他短暫接觸,正視收賬大哥的時間都只能以秒計算,李詩情和肖鶴云不同,他們是長期相處的情況。”
西虹市。
當一輛出租車抵達,趙總和肖鶴云、李詩情一起下車時,才開口看向肖鶴云,“付錢啊,你不掏錢誰結賬?”
肖鶴云,“…”
懵逼幾秒他才抓著手機掃碼。
然后,趙總走向路邊的早餐店,“愣著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在找投資么?我今天給你介紹個天使投資人,以你的才華,遇到那位,怎么也得給你投個幾千萬,讓你研發游戲。”
老肖繼續懵逼道,“真的假的,我們以前找投資人可是很難的,我同伴劉鵬都不知道多少次求爺爺告奶奶和投資人談了…”
趙總招手,“放寬心,這個投資人不一樣,那是真的不一樣。”
你怕找不到投資?這是看不起西虹市王多魚?
李詩情加快腳步跟來,“哎,我們真不管王叔叔和鍋姨了?他們在搞事啊。”
趙總笑容很燦爛,“小李啊,你的夢想是什么?”
已經有人報警了,警察該匯總的消息也匯總的差不多了,鍋姨下車后丟棄的報廢高壓鍋炸彈都快被找到了。
這樣的炒雞大數據時代,不用趙總操心多少了。
即便是趙總提醒了一下,王興德和陶映紅才覺醒了一點點反偵察技術,但距離他們被抓,時間也不會多長。
李詩情懵了一陣子,不確定道,“當老師?”
讀師范大學不一定出來后只能當老師,但她還真是這么希望的。
趙學延略微皺眉,“當老師不是不好,但這樣的夢想,很難從王多魚那里搞錢啊,算了…有我和老肖就行了。”
“先吃飯,老肖,不是我吹,歐美那些頂級3A大作隨便一款也得投資幾千萬美刀吧?你確定自己只需要幾百幾千萬就能搞定?”
“只要你敢懟,這次投資人給你砸幾億也不是沒希望。”
肖鶴云哆嗦了,“不是,趙哥,我怎么可能延發3A大作?我以前從沒研發過一款能上市爆賣的游戲,沒任何成功經驗,反倒是上市后默默無聞,很快停服的經驗有一點…”
若不是這樣,他這個游戲架構師需要和伙伴那么低姿態的在嘉林市求投資?
這經歷,想拿不到投資都難。
一段時間后。
當趙總三人抵達西虹市園林城堡式的文城堡酒店,見到了迎賓,趙總開口道,“我來找西虹市王首富,想讓他投資我們一些利國利民、改變時代的項目。”
迎賓笑著請趙總一行去休息區等待,王總還沒睡醒。
趙總擺手道,“你打給王首富,就說我要搞足球俱樂部,要拿世界杯冠軍的大生意,這么好的投資項目,錯過這個地兒可就難找了。”
迎賓震驚了。
肖鶴云和李詩情都是震驚莫名的盯著趙總,有點…崩潰,你確定這么說不會被什么王總派人把你打出去?
詐騙也要符合基本邏輯吧。
哈松市。
兩男一女穿著夾克或襯衣休閑褲抵達一個火葬場,拿出警察證件問詢了一些,被問詢的工作人員才恍然道,“你們說李豐田啊,是我們這里的火化工,做了很多年。”
“他平時很少和人交流,現在應該就在鍋爐房,沒事的時候就一直呆在里面,很孤僻的一個人。”
為首的女警察好奇道,“那他有什么家人、朋友么?”
工作人員搖頭,“不怎么了解,他在這里工作很久,獨來獨往不搭理人,日常也沒見過有朋友找他,我帶你們去鍋爐房?”
女警察點頭。
她是哈松市市局刑偵支隊隊長林奇,跟著她的是老刑警老宋和小李,三人會出現在這里,自然是因為接到了嘉林市局的協助請求,來查李豐田一事。
來自嘉林的兄弟單位消息里,火葬場火化工李豐田,可能是一個職業殺手,專門綁架、摘器官販賣、殺人火化一條龍的狠人,目前也可能涉足了一起綁架案,當然,這資料是否真實需要哈松一方的調查。
有名字、有大致工作單位。
那么從茫茫人海中把李豐田找出來…難么?若李豐田是個送快遞的,送外賣的,重名之類問題就足以讓人花不少時間排查。
可火葬場火化工?
哈松刑偵支隊調查了市內所有火葬場,叫強鵬磊之類名字還有重名的,李豐田就眼前這一個。
三刑警跟著工作人員一路前往鍋爐房,剛到,就見一個穿著破襖的小胡子中年,在吃著盒飯看手機。
工作人員笑著招呼道,“老李,有警察同志找你了解些事。”
李豐田抬頭,憨厚一笑。
林奇隊長快速審視老李幾眼,微笑道,“李豐田你好,我是市刑偵支隊林奇,有一些事想請你協助下,了解下情況…”
“你認識一個叫陶映紅的女士么?”
李豐田放下盒飯,搖頭,“不認識。”
當林奇繼續想開口,老宋和小李則是踏步向前中,李豐田突然抓起桌子上的煙灰缸,一竄抵達小李身側,一煙灰缸砸下去就砸的小李頭破血流。
在林奇驚呼著抓手銬,老宋則是施展擒拿手想要制服李豐田時,老李果斷拿著煙灰缸以傷換傷,快速解決兩人,跟著隨便抓起衣服擦擦血。
深深看了帶警察來的工作人員一眼,在對方驚駭跌倒中,拔腿就跑。
他現在可以說不認識陶映紅,但警察一旦申請調查他的通話記錄,就能查出來他和陶映紅有過不止一次交流,主要是這陶映紅,知道他的電話,打過來一次次騷擾他。
談什么綁架、摘器官賣之類的事,還說是火哥介紹的,播放了火哥介紹他的語音記錄,各種開價,李豐田本能是心動的,想做事,都談價格了,可一聽地點在嘉林市?
你們位于最東南的城市之一,找我這東北嘎達里做什么?
不是有熟人介紹他不可能在電話里和陌生人談生意,但火哥他熟悉啊,哈松放貸大佬,也不止一次找過他做事,包括殺人,摘了欠債人大腰子還錢等等。
當然,過程里也是黑話談,沒那么直白。
趙總可以靠人工智能隨意黑了鍋姨等人的手機、不止定位還能調取通話記錄,甚至像竊聽風云里那樣竊聽。
但這些都是不合法的。
即便是警察,想要調取市民的通話記錄,也要走法律程序,取得相關負責人批準,拿著法律文書才能執行。
只是初期的調查取證,警察不能隨意調取記錄。
可現在警察找上門,直接問他認不認識陶映紅?李豐田都很無語,這特么妥妥暴露了,通話記錄是黑話?你真以為警察一點都聽不懂?
現在襲警跑路?他也顧不得其他了。
李豐田是為了方便自己違法犯罪,只是聽說有指紋會對自己很不利,就在多年前用硫酸毀滅自己雙手指紋的狼人!
“媽了巴子的陶映紅,犯了什么事把我也點了?!”
這一刻李豐田恨不得直接捅死陶映紅了,不知道陶映紅在哪?先去找老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