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退卻的。
柳生臨不知道白狛是否為今天的決定后悔過,但是如果把他放到白狛的位置,他絕對會阻止叢云的舉動,即使被親愛的人所厭惡,但只要對方活著,柳生臨便都可以接受。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叢云身隕變成了石頭,武士的妻子最終母子平安。
“女神大人…感謝您守護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武士跪在神社內,眼中閃爍著感激和另一種復雜的感情,然后拔出身邊的武士刀,雙手將其高高捧起,異常虔誠的對著面前的神位。
(那是…靈刀!?)
柳生臨一眼就看出了武士手持的武士刀的不凡,現在柳生臨超過二十點的精神屬性已經可以看見很多之前看不見的東西,而這把刀給他最為直觀的印象就是神氣幾乎多到溢出。
單論神氣的話,這把刀蘊含的神氣少說也有叢雨丸的五六倍,而且刀身隱隱流動的寒光也證明了這把刀絕對不是只接受了神明恩賜的樣子貨。
讓柳生臨來評價的話,大概就是十倍勝于叢雨丸。
(不過,這把刀跟叢雨丸未免也太像了吧?)
這把刀是標準的武士刀,要比作為打刀的叢雨丸長出十幾厘米,而且只是外貌相像,單憑這點推論的話…
(叢雨丸是從武士刀被改造成的打刀?)
即使柳生臨不愿意承認,但事實就擺在了柳生臨的面前,纏繞神氣、被供入神社,還跟叢雨丸如此之像,不是叢雨丸還能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間,柳生臨很想知道是那個應該千刀萬剮的鐵匠改造的叢雨丸,好好一把頂級靈刀直接被改廢了…wdnmd,這個時候的叢雨丸一比,后世的叢雨丸真就是只掛了個神刀名頭的廢品。
自己面前的這把刀才應該叫神刀好不好?柳生臨覺得只要劍術稍微過得去的家伙,拿起這把刀切金斷玉都不是問題。
(別讓我知道是誰干的…絕對要宰了他,不對,死人宰不了…那就掀了他的墳!)
氣死了,柳生臨現在真的要氣死了,他都感覺自己的血壓在一路飆升,在這么搞下去他怕不是要躺進ICU了。
不過好在,這個讓柳生臨血壓爆表的場景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武士以一種虔誠的姿態跪在地上,大聲的唱誦著祈禱的祝詞,然后持刀緩緩走到神社供奉的巨石前,將手中的刀——也就是叢雨丸——狠狠向下一刺。
————
“可憐的…姐姐大人…”
場景瞬間切換,柳生臨再次回到了熟悉深山之中,白狛就趴在一旁,只不過叢云女神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只留下白狛面前的一塊石頭。
(憑代…?)
既然是叢云神的遺體,那自然是憑代無疑,只不過現在的憑代更加粗糙,而不是他們見到的那種圓潤的小球。
“無論您的形態如何變化,失去了力量也好,逝去也罷…您永遠都是我的姐姐。”
白狛——白山狛男神用一種鄭重的語氣說道,但是依舊難掩其語氣中的悲切。
然后,白狛的眼神變得堅定。
“姐姐無法辦到的事情,就讓我來辦吧,您所救之人的血脈,就讓我來守護。”
白狛守望著穗織說出了讓柳生臨都感到驚訝的話。
然后,時過境遷。
數年中,武士的孩子茁壯成長著,又過了數年,武士人望廣闊,天下聞名。皇室便決定授予武士一個職位。
于是從鐮倉時代起,那個孩子就被正式任命為穗織的領主,并且被賦予了“朝武”的姓氏。
(所以說…那位武士是朝武家的始祖么?)
柳生臨看著面前被任命為領主,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原來的武士已經步入中年,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劃分為老邁的范圍了。
(但是,白狛所說的守護是指什么呢?)
柳生臨有些不解,但是眼前的場景卻不會因為柳生臨的思考而暫停。
時間與場景飛速的變換著。
武士也在某一天逝去了,柳生臨所看到的僅僅一場葬禮,在頻繁的場景切換中,柳生臨甚至連這位竊取了女神芳心的武士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
在這些年里,武士的孩子也已經成長為了一名德行無缺的領主,同樣結婚生子,不過不同于他的父親,他的孩子很順利的生產了下來,不過有一點相同,他的他的父親一樣,都是很顧家的男人。
然后隨著時間流逝,從出生開始便被柳生臨注視的稚童也像他的父親一樣,邁入老年,將領主的位置授予了自己的孩子,幾年后便又是一場葬禮。
…稍微有些傷感。
現在是孩子的孩子…也就是武士的孫子,也開始了自己作為領主的人生。
稍微有些厭倦了。
柳生臨注視了朝武家兩代人的生滅,現在已經是第三代了…柳生臨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種無力感。
這孩子也會像他的父親、爺爺一樣作為穗織的領主,娶一個像樣的妻子,撫育一位健康的孩子,然后待孩子成年,讓孩子成為領主,他們隱退,然后便是盛大的葬禮。
柳生臨討厭葬禮。
他已經不會因為生命的凋零而哭泣了,但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哭泣,那種感染力總會讓他心情沉重。
時間依舊流逝。
一代又一代人在柳生臨的眼前逝去,一代又一代人在柳生臨眼前成長起來。
與后世的朝武家相反,這個時期的朝武家的所有后代都安然無恙的成長著…安然無恙到奇怪的程度。
原本在古代常常出現的難產情況自從武士的兒子出生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就是白狛所說的守護嗎?)
也有可能是運氣好。
但是就算否認,柳生臨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運氣好,這也好到了無與倫比的程度,與其說是運氣,柳生臨更愿意相信是白狛的護佑。
“住手啊!住手!”
柳生臨思考的期間,場景再次變換,耳邊傳來了白狛悲痛的呼喊。
“唔!又是在夢中見到你這條可惡的狗了!”
同時響起的還有傲慢無禮的喊聲。
啊啊…真可悲,明明朝武家世代子嗣德行兼備,卻偏偏在這一代出現了個天大的敗類啊。
柳生臨冷眼看著全副武裝的武士胡亂揮舞著刀——那個長子,禍亂穗織的罪魁禍首。
白狛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無法理解為什么要兄弟相殘。
“天真至極!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條狗而已!”
長子抓住了白狛恍惚的機會發起了攻擊,但是以白狛的實力,這種蹩腳的偷襲就算走神也可以輕易地躲過去。
但是,掛在白狛脖子上的掛繩被斬斷了,玉石隨之掉落下來,滾落到長子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