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過往
水墨畫般的畫卷展開，黑白色的街景染上了顏色，綠的林蔭道，黑的輻射發電大廈外墻，藍的天空，以及母親那張板著的白臉。
五六歲的孩子玩兒心重，總是無憂無慮，小女孩兒拿著小風車跑著，風車呼呼的轉。
空氣中彌漫的是歡快的氣息，空靈的哼唱聲在孩子的心頭響起。
小女孩兒精致的像個小仙女，一雙靈眸似水晶般晶瑩剔透，瓊鼻皺了皺，小嘴嘟囔起來格外可愛。
單是她的出現，就引得許多人回頭。
她的身后是一位二十多歲的貌美女子，身姿曼妙，一步一搖似風撫細柳。可眉宇之間，卻是凝聚不散的陰郁。
小女孩兒時常聽到別人的夸獎，說她完美的繼承了母親的容貌，甚至青出于藍，總是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
母親的身邊，平日里圍繞著一個個自以為英俊瀟灑的男子，權財不缺，想要追求美人，卻總不可得。
“嗚——嗚——嗚！”小女孩兒嘴里發出模仿的風聲，腳步輕快，可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膝蓋磕的通紅。
她哇哇的哭，母親皺著眉頭斥道：“站起來！”
“媽媽，夕月疼。”小女孩兒很想鉆進母親懷里，得到一點安慰。
可母親的懷抱在她的記憶里，似乎已經遙遠了，這個年紀她也能夠分辨出大人的喜怒哀樂。
“站起來！”母親冷冷道，“不是沒死嗎？一點痛一點傷算什么。”
小女孩兒忍著痛爬起來，低頭不語跟在母親身后，她感覺母親沒以前那么愛自己了，尤其是她越看自己越覺得像那個男人之后。
畫卷的描繪漸漸模糊，唯留大片的藍色天空。
“媽媽媽媽，為什么別人都有爸爸，而夕月沒有呢？”小女孩兒上學了，身邊的小伙伴總有父母去接，可她從來只有母親。
是人就有父母，她也應該有的，林夕月雖然才五六歲，卻格外聰慧。她已經開始明白，自己的家庭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很小的時候她就哭著問過這個問題，可得到的只有斥罵和巴掌，母親似乎十分不想聽到某個人。
“你沒有爸爸，他早就死了！”年輕女子面若寒霜，“我告訴過你不要再問這個問題，所以今天你的晚飯沒有了。你若是再問，以后就不要上學了。”
“哦。”小女孩兒一臉委屈的說道。
年紀很小的孩子明白了，她的家沒有父親，而且她親身母親和那個所謂的父親關系極差，甚至是怨恨異常。
恨屋及屋之下，母親對她的感情十分微妙，時而愛時而恨，她承受了母親對父親的恨，因為她體內流淌著某個人的血脈。
她的出世，或許天生就是個錯誤。
小女孩以為自己的爸爸早就死了，可有一天有個男人突然闖進了她的生活，一直強硬的母親臉色刷白。
男人時而出現時而消失，有時候會給她帶玩兒具和零食，可母親總會丟掉，絕對禁止她接受那些東西。
她也不喜歡那個男人，每次他出現，母親和他就會在房間里打架，不論母親再不愿意，也會被扯著頭發拖入房中。
不管身為女兒的她如何哭鬧，那個男人都無動于衷，甚至嫌棄她吵鬧，數次狠踢她幾腳。有一次那個男人黑著臉發怒，喜怒無常中險些將她扼死。
從此以往，她對父親這個角色，充斥著恐懼。對男人不再有任何美好的向往，不帶有任何期待。
她能聽見房中母親痛苦呻吟，能看見走出的母親身上的淤青和鼻青臉腫，無數人夸贊的仙女般的母親，總是被蹂躪的不成樣子，像個流浪的瘋女人。
而母親對她的態度，更加不好了。
孩子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身在這樣一個家庭里，她總是不安，總是恐懼，總是悶悶不樂。
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不再出現。
因為母親用刀劃破了自己的臉，三道疤痕顯得猙獰，更服食大量高能食物，整個人胖了一圈。
“賤人！過去賤到老子給你的豪宅不住，富太太的日子不過，要自己出來。是想逃離我？癡人說夢。
現在更賤，自己作賤自己，這么丑這么胖，哪怕治好了，一想起來現在的模樣也讓我倒胃口！
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逃脫我的手掌嗎？我告訴你，不管你是生是死，是美是丑，哪你也是我的收藏品！
老子丟掉的東西，也不許別人伸半根手指。”
生活恢復了平靜，失去美貌和身材的母親快樂了一段時間，也讓小女孩兒感受到了母愛，平凡的日子她們甘之如飴，沒有外人的打擾，沒有一個個獵艷男人的糾纏。
可這樣的時光并不長久，因為居住的小區一個流言蜚語傳了出來，讓母女倆兒的日子立刻艱難起來。
“聽說了嗎，那個女人當年被人強暴了，這個事情當時傳的沸沸揚揚呢。平日里看起來倒是傲氣，裝的清純，沒想到卻被強奸犯玷污了。”
“那么臟的一個女人，還絲毫不搭理追求她的那些男人，真不知道哪兒來的信心！”
“現在看看她的模樣，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想成為紅顏禍水都沒資格咯。”
“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臉，生下那個賤種，母女兩個都是賤貨，現在我看到她們，都覺得惡心！”
這些話似刀子般割在母女二人的心頭，嫉妒她們的女人太多了，惡毒的言語讓她們寸步難行。
朋友原本就少的林夕月，更是沒朋友了，在學校沒人陪玩兒，卻要忍受一些異樣的目光。
她不上學了，一個人呆在家里，能力很強的母親則在網上做些工作，生活沒有出現問題。
轉眼之間林夕月七歲了，母親教她修行，教她琴棋書畫，教她養性修心，因為母親也明白過來，這是自己的孩子，除了出生是個錯誤，沒有任何的過錯。她沒有理由承受這些，不能讓孩子再不幸下去。
“夕月，不要理會那些人的話，你從未做過什么壞事，你的心是干凈的，所以只要自己沒錯，別人再怎樣都和你沒有關系。”
“還記得我帶你去看的荷花嗎？出淤泥而不染，自身萬邪不侵，身在污泥中也可以干干凈凈。
塵埃，泥水的沾染，只要雨水一沖，荷花還是那么自持。不要因為身在這樣的環境，就隨波逐流。”
“你要明白，美貌有時候是一種災難，尤其是你沒有足夠實力保護自己的時候。
如果美貌是一種財富，那么你生來就富可敵國。媽媽因為美貌而身遭不幸，成為了那個畜牲的禁臠，對于曾經的容貌，我有的只有痛恨。
我的前車之鑒，你要引以為戒。”
沒過多久的時間，母親售賣一切資產，帶著她移居到了土星的華乾城，故意把她扮丑，加上少有出門，也算相安無事。
可她這樣一顆明珠，還是會時常惹出麻煩，林夕月終于明白為什么母親說，她與生俱來的容貌是一種災難。
她不愿意出門，不愿意與人交流，習慣了孤獨也習慣了平淡，或許別人呆在一個地方時間一長就會按耐不住，可她一坐幾天都心如止水。
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很難適應都市生活了，不會交流，不懂察言觀色，不知交際。當習慣成為性格，當性格成為人生，她已然清冷如月。
“我時常痛恨自己的出身和家庭，因此感覺孤獨，時常厭惡外界的紛繁嘈雜人心紊亂，我一接近便成為了我的地獄。適合我的國度并不存在。”
林夕月知道母親心地原本善良，奈何人生際遇太差，亂了半生，一切美好被撕了個粉碎。
很少出門，沒有朋友沒有閨蜜，只與書籍和修行相伴的她，轉眼就十五歲了，少女時代過了大半。
她與外界，早已經格格不入，怎么也難以融入進入。
直到有一天，這樣的生活也歸于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