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佛土之地,無清凈
蘭若寺，南院。
一株枝繁葉茂的古樹，生長在南院的庭院之中，就像是一個盛開的巨大華蓋一般。
僅僅是一顆高達十余米的青翠大樹，那繁茂的枝干樹葉，便占據了南院近三分之一的地方。
站在樹蔭之下，可以清晰的看見透光樹葉的間隙灑下陽光，泛著淡淡的金黃之色，就像是沐浴在佛光之中一般。
福伯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那繁復的樹枝上掛著的明黃祈福帶的原因。
還是這古樹本身就在這佛門重地的滋養之下，已經孕育出了佛性。
趁著周長青閉著雙眸感受著眼前的佛樹，福伯右手輕輕一拋。
一張明黃之色的祈福帶，便也悄悄的掛在了眾多了樹枝上，成為了其中之一。
“但愿這神樹真的靈驗。”
想到這里，福伯在心中也不由得小小期待了一會。
“想不到這樹果然有些名堂，竟是生出了佛土。”
這時，周長青緩緩的睜開雙眸，看向眼前的佛樹，眼中有著訝異之色。
所謂的佛土，也就是城隍司管理的陰土，都是有神祇守護之地。
不同的是，佛門的佛土之內，充斥著佛光，可以讓其中的陰魂能夠心凈安詳。
“周施主能夠看出來這一點，的確遠非常人。
事實上，這顆菩提法樹，經過我佛門弟子日夜誦經，又得賢德高僧加持，已然通了靈性。”
看見周長青能夠一眼看見眼前佛術的不凡，受妙恩方丈之命前來陪同的慧光和尚，一臉微笑的解釋道。
“佛樹通了靈性，便容易受到念頭的侵染，周某觀每日前來拜見的信徒眾多。
難道，你們不怕佛樹受到一些邪惡念頭的影響，從而失去佛性嗎？”
周長青疑惑的問道。
這其實是老生暢談的事。
因為不管是通幽之體也好，還是眉心能夠洞察一切的心劍之眼也罷。
周長青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佛樹對應的佛土之內，有著一種浩然光大的力量守護。
也就是說，只要佛樹根基不毀，或者是滔天的怨念。
即便是前來拜祭的信徒再多，也不會影響到佛樹的靈性。
但周長青明明知道這一點，他還是問了。
因為，他想要看看，在蘭若寺的僧人眼中，這佛樹能夠做到哪一步。
“菩提本無物，明鏡亦非臺，佛性常清凈，何處有塵埃！”
慧光和尚微笑的看著周長青，目光轉而落在那些前來祈福的人身上，落在那一縷縷在清風之中，飄蕩的絲帶之間。
“其實佛樹，只是給人一個寄托而已，所能夠起到的，不過是心靈上的藉慰。
如果真如周施主方才所言，佛樹會有墮落的一日，怕是那一日到來的時候，蘭若寺已經不在了。”
“可真若是那個時候，想來這天下，也已經再無一處安樂之地了吧。”
說到這里，慧光和尚語氣稍頓，目光再次落在周長青的身上。
“這種非人力所能解決的情況，一寺一僧一樹，到了那時又有什么關系呢？”
“看來法師也知道這天下大變在即。”
聽到慧光和尚的話，周長青看著寺廟內，那些帶著笑顏的人們。
“自從佛樹成長之后，其上帶著佛性的樹干枝葉，也能起到祛除邪祟的作用。
故而多與鎮魔司合作，以供其鎮壓邪魔，安撫百姓，所以多少知道一些。
況且，北方后金入住中原，不只是尋常百姓遭難。
哪怕是我佛門，也不知道死傷多少子弟，阿彌陀佛。”
說到這里，慧光和尚眼中浮現一絲悲憫之色。
“施主所說的那一天，怕是會在后金之兵到來之時吧。”
“哇哇、哇哇......”
便是這時，突然一聲哭聲，從樹的另一邊傳來。
周長青循聲看去，就見一名帶著瓜皮帽的幼童，應是想要爬樹，卻不甚從樹上掉了下來。
故而當他的目光落去之時，正看見一名婦人，正小心的哄著他。
“周施主，不如去看看。”
看著這一幕，慧光和尚笑著說道。
很快，兩人來到了近前。
但是早有僧人來到了這里，帶著一副傷藥，幫幼童擦破流血的手臂上藥。
“這是金瘡藥，可以有效的止血，施主帶回去擦上幾日，就可以了。”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
婦人接過上藥，抱著自家的崽子，一陣感謝之后，便拿著眨著大眼睛的幼童遠去。
“娘，我真的沒有爬樹。”
半路上，帶著瓜皮帽的幼童，一邊哇哇大哭，一邊說道。
“沒爬，你怎么上去的？”
“就那么上去的啊。”
“你還說你沒爬。”
“哇啊啊......”
辯解失敗，企圖以嚎啕大哭挽回顏面的瓜皮幼童，被婦人許諾的一根糖葫蘆之后，便止住了哭聲。
“娘，我真沒爬樹。”
“到底怎么會事？”
這尋常的一幕，讓圍觀的眾人，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
看著婦人遠去，慧光和尚的目光，落在之前給予婦人傷藥的慧明身上。
“是師弟的過錯，人太多，故而沒有注意到那個孩子。
等到他爬到樹上掉下來的時候，便已經來不及了。”
慧明一臉愧疚的道。
“看守佛樹也是一種修行，師弟切莫再次失誤，晚課之后，菩提經抄寫十遍，阿彌陀佛。”
慧光和尚告誡道。
“多謝師兄。”
話音一落，慧明和尚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周施主可曾看出什么？”
見此，慧光和尚對著正盯樹干上的一處血跡的周長青問道。
“佛樹果然常常擦拭，雖染血而不污，不過如今日之事，經常發生嗎？”
周長青看向幼童摔倒的地方，那里有水泥修建的防護欄。
光滑、平整，一些地方也修有階梯。
“佛樹有靈性，加上我們的看護，很少會出現這樣的事。”
“天下大變之時，貴寺也多加強防護吧，今日多謝慧光法師一路陪同，在下就先行告辭。
若是方丈大師想起什么，我會在鎮上的郭南客棧等候三日。”
蘭若寺外，周長青看著相送的慧光和尚，朗聲道。
一盞茶的時間后，妙恩方丈的禪房內。
“師尊，今日有人在佛樹下出事了。”
看著敲打著木魚的妙恩方丈，慧光和尚沉聲說道。
“你懷疑是周長青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