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穩的駛向梧桐里。
張楚坐在馬車里,思索著該如何擺平城衛軍。
他在不夜坊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如今只差臨門一腳了,他不可能因為一個城衛軍就罷手!
“大柱兒!”
“楚爺。”
“傳騾子…算了!”
張楚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覺得這么點事兒就讓騾子親自跑一趟,有點太不拿村長當干部了。
他彎腰從馬車的座椅下取出紙張和炭筆,“唰唰唰”寫下一行字,用信封裝好,遞出車窗,“派個弟兄,立刻把信送到騾子手上。”
“是,楚爺!”
車窗外的大柱兒雙手接過信封,轉身就安排了一名弟兄去送信。
馬車駛入城西,很快就到了牛羊市場。
張楚端坐在密閉的車廂里,不知道是嗅到了空氣中飄蕩的牛屎羊屎味兒,還是心有所感,他忽然撩起窗簾望了一眼。
這一眼,恰好望見了通往梁宅的岔路。
他心下一轉,輕聲道:“轉向,去梁宅。”
大柱兒擔憂的看了一眼車廂,想勸自家堂主兩句,但話到了嘴邊兒又不敢說出口,只得朝駕車的弟兄一揮手,指揮馬車向梁宅駛去。
“吱呀。”
張楚輕輕推開梁宅的大門,走了進去。
繞過玄關。
熟悉的庭院映入眼簾。
并沒有如他所料的那般破敗。
只見庭院里的桂花樹,已經開始長葉子了,嫩嫩綠綠的,很有春天的味道。
青石地板也灑掃得干干凈凈,看不見任何的廢屑,墻角磚縫里也沒有青苔或雜草。
朱紅色的客廳門窗也擦洗得反光,沒有半分灰塵沉積…
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仿佛下一秒鐘,小老頭就會支著拐杖走出來,一臉嫌棄的看著他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楚鼻頭一酸,眼中浮起絲絲水霧。
小老頭死的太慘了。
慘得他完全無法釋懷…
他也不習慣,來了牛羊市場,卻無法找他老人家拌兩句嘴。
在這座宅院之外。
他是很多人的大哥。
他是幾個人的手下。
他是兩個人的丈夫。
他們信任他、依賴他、尊敬他。
他得端著、他得繃著、他得穩著。
哪怕刀子都劈到他門面了,他都不能露出一絲怯意!
唯有當著小老頭的面。
他還能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毫無顧忌的耍賤、耍賴…
連他娘,他都有太多太多的東西瞞著。
現在,唯一一個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的人,沒了。
當一個人最后的依靠都失去時,他便開始長大。
“楚爺,這座宅子是知秋嫂子在打掃,她每過兩天就會過來一次,還不讓弟兄們告訴您。”
“她說您是個念感情的人,萬一哪天過來,見到這間宅子荒了,心里肯定會很難受…”
大柱兒站在張楚背后,低低的說道。
張楚的眼淚沒忍住,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他沒回頭,淡淡的“嗯”了一聲,“出去候著,我不叫人,誰也不許進來。”
“是,楚爺。”
大柱兒躬身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大門。
張楚在院子前站了很久。
好半晌后,他才慢慢走到梅花陣下,輕輕一縱身,躍上了梅花樁。
他扎起馬步,體內平緩運行的磅礴血氣,霎時間就沸騰起來。
他慢慢的閉上雙眼,耳邊似乎又回蕩起小老頭蒼老的聲音。
“噤聲,平復氣息,不可亂。”
“武道三境九流。”
“力士境,筋骨健,氣血如山,龍虎相濟足!”
“氣海境,氣如海,萬邪不侵,只手斷江河!”
“飛天境,意通天,浩然長存,永恒一念間!”
“力士境!”
“九流練肌、累明勁,凝力如錐、鑿穿金石!”
“八流練髓、掌暗勁,百煉精鐵,化柔繞指!”
“七流練腑,融化勁,明暗交匯,剛柔并濟!”
嚴格意義上來講,張楚的《金衣功》踏入第三層境界之時,便已經練肌大成。
九品練肌,練的是肌肉對血氣的容納。
從科學的角度來解釋,那就是通過特殊的鍛煉方式,不斷增加單個肌肉細胞容納血氣的數量。
道理就跟煮飯一樣。
明明只有一碗米,加上水,再經過高溫,卻能煮出三碗飯。
米粒的數量沒有增加,增加的,是米粒的質量和體積。
人的細胞就和米粒一樣。
每個人的肌肉細胞數量,其實都大同小異。
之所以健美先生的肌肉會很大塊,而不經常鍛煉的人,肌肉卻幾乎看不出來,不是因為健美先生的肌肉細胞比較多,而是他的肌肉細胞吸收了足夠的營養之后…膨脹了。
肌肉越強健的人,絕對力量越強。
同理。
肌肉蘊含血氣越多的人,絕對力量越強!
張楚全身的肌肉,早就在練《金衣功》時,在不斷以血氣輔助肌肉,抵抗鐵砂高溫的過程中,被血氣沖刷得已經達到了九品的極限。
畢竟《金衣功》的本質,其實就是輔助武者練肌…刀槍不入的特效,才是附屬的。
而張楚之所以在《金衣功》大成之時就踏入八品,是因為他的血氣總量還不夠。
他渾身的肌肉,還需要一點點時間,來適應最大的血氣承受量。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二十多個大肉包子所化的熱流,因為張楚自身的血氣處在巔峰狀態,而沉積在他的四肢百骸中。
此刻張楚一運轉樁功,血氣自然開始消耗。
他如今的筋骨,已經被樁功打熬到了一個很高的層次,繼續練樁功收獲也極小,消耗也極小…這也是他為什么會放棄以樁功替代睡眠。
真的,一定要相信張楚。
此刻血氣一消耗,沉積在他體內的熱流,就爭前恐后的補充到血氣里。
如此一來,他的血氣不但沒有因為消耗而減少。
反倒補充得太多,而不斷攀向更高的高峰。
這本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沒有什么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流鼻血。
意外就意外在,張楚思及梁重霄時,回想起了梁重霄對他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