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到風四相,張楚也就無意在風家久留。
他只象征性的在風家住了一日,與風家的年輕一代聯絡聯絡了感情,順帶盯著那頭麒麟猛看了半晌…
翌日一早,張楚就領著十二名風家青壯出山,與風家莊的大劉、紅云回合一齊返回太平關。
風家派出來的這十二名青壯,并不在昨日出門迎接張楚的那些少男少女之列。
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也于年前行過成人冠禮,正在進行八品第三轉練髓。
而年長者已過而立之年,已于六品之境盤亙兩載,一身雄厚水行真氣含而不露,比張楚未接受太陽真火灌體之前還要強上一籌。
這些人,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天才。
無論是二十歲的八品。
還是三十歲的六品。
在燕西北江湖都算不上拔尖兒。
他們給張楚的感覺,就是沉穩、溫吐。
年紀輕輕的,就像是臥槽吃草的老牛,細嚼慢咽,不慌不忙。
完全沒有江湖上那些年輕武者,做什么都像野狗搶食一樣,時時刻刻都是一股子勇猛精進、只爭朝夕的架勢!
不過的他們的沉穩、溫吐,并非是像是溫室里的花朵那般經不起風吹,經不起雨打。
而是一種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從容氣度。
某種意義上,他們很像是初出象牙塔的211、985高校高材生。
論人情世故,他們或許不及那些混跡社會很久的老油條。
論實踐經驗,他們或許不及那些自學成才的技術骨干。
但只要給他們時間,給他們合適的環境…
他們就能迅速成長起來,成為行業精英,行業的中流砥柱!
張楚不知道這些人在風家年輕一輩中屬于什么層次。
但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氣度,已經令張楚感到驚嘆!
不是一個人具有這種從容、淡定的氣度。
而是所有人都具有這種從容、淡定的氣度。
管中窺全豹。
由此推測風家的底蘊,簡直是深不見底…
回程的路途很順利,沿途并沒有遇到什么不開眼的小毛賊跳出來,給風家這些初出茅廬的江湖新丁練手。
不消三日,張楚就回到了狗頭山,宣布“出關”,重新接掌北平盟的一應事務。
而這時,已進入三月下旬。
距離四月初八的太平關武林大會,已經只剩下十四、五天的時間。
在張楚前往玄嶺郡的這十來天時間里,武士樓并入北平盟,以及北平盟和石氏全面合作的一系列事宜,烏潛淵都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
那些事情,處理起來沒什么太大的竅門,無非妥協和交換。
而張楚為人,最不懂的就是妥協。
所以他主持合并之時,進展極慢,每天就是不停的吵吵,事倍功半。
烏潛淵是此道高手。
這些事情在他手里,就如同庖丁解牛一樣輕易、順暢。
他總能敏銳從對手的一系列要求當中,分辨出那些是煙霧彈,那些是對手的真正意圖。
也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出能讓對手占不到多大便宜又不得不咬牙同意的交換條件。
烏潛淵這十幾天處理完的事務,若是擱在張楚手里,他得花上三四個月,還一定會弄得雞飛狗跳,大家都不太愉快!
北平盟內部的事務擺平了。
剩下的就是籌備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的場地,早在張楚劃定太平關外城時就已經指定了。
就在防御圈之外,平出了一塊平地,修筑高臺,周圍搭建涼棚,安置座椅…造型很像足球場。
修筑這個場地的花費不小,按照張楚的想法,這些武林大會結束之后,這一場地并不會荒廢,而是會就地改建,變成旅店、茶寮啥的。
往后太平關的進出審查機制只會越來越嚴格,進不了太平關的身份不明人員,或者只是路過太平關想要找個地兒歇歇腳,并不是一定要進太平關的過完商客,就可以在那里下榻。
能賺多少錢還無法得知,但想來肯定不會虧本。
此次武林大會的請柬,也早就發出去了。
但凡是燕西北江湖上有點名氣的人物,無論是正道俠士還是左道魔頭,無論是獨行俠還是大勢力首領,北平盟都一個不拉的送了請帖過去。
連和張楚有仇的天行盟、無生宮、沙海盜,都沒拉下。
應邀赴會的人,也非常多。
據風云樓收集來的數據。
自三月二十五日開始,燕北州和西涼州通往玄北州的各條交通要道上,就出現了大量懸刀佩劍、出手闊綽的江湖豪客。
至四月初,每日從各條渠道進入玄北州的江湖中人,少說也有三四百之數!
這么多江湖中人進入玄北州,風云樓的壓力頓時暴增!
在張楚的授意下,騾子一次性砸了二十萬兩白銀的活動經費出去,將風云樓這些年埋在玄北州各個角落的暗線,盡數啟用起來。
密集的眼線,直接將整個玄北州都納入了風云樓的監控范圍!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
每天,都會有大量真假難辨的情報,就像雪片一樣飛入風云樓。
騾子只整理了一天心態就崩了,大晚上的跑到張府找張楚要人。
張楚不信邪,親自到風云樓看了一眼分成十二堆,幾乎可以填滿一個柴房的文書,也覺得頭大如斗。
兩人都認識到了,風云樓組建智囊團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不過眼下,騾子只能找到張楚。
張楚短時間內找不到其他能干這個活計又信得過的人,唯一合適的烏潛淵都只剩下半條命了,他也不敢在拉過來一起修仙,只得擼起袖子親自上陣。
有錢能使鬼推磨,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二十萬兩白銀砸下去,風云樓旗下所有的明線、暗線,都在踴躍的提交情報。
做店小二的暗線在上報,他所在的酒樓昨天來了幾個江湖豪客,提到北平盟時語氣很陰沉,疑似意圖不軌。
做更夫的暗線在上報,他前晚打更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一伙人密談,言語中提到過太平關武林大會…
類似于這種的情報,太多,太雜了。
哪怕是張楚,都很難分辨出,那些情報是真的,那些情報是假的,又有那些情報是無用的。
最后兩人想出一個法子,以點串線。
他們將那些準確,且明顯對太平關、北平盟具有威脅的情報抽出來,一一進行追溯。
比如其中一條情報,說三天前,一行操西涼州口音的可疑人,穿越沙海抵達上原郡了劉家吞,補給了一些干糧即刻就出了屯兒。
放著西涼州到玄北州又平坦又寬闊的大路不走,卻冒險橫穿沙海,說他們不是意圖不軌,誰信?
這條消息如何驗證?
兩人取出玄北地圖,對照著地圖將從劉家屯到太平關沿途的所有城鎮、村莊的情報都翻找出來,交叉對比后,從中找到了這一行人的蹤跡!
時間。
人數。
衣著打扮都對得上號。
也的確是直奔這太平關來的…
這還需要怎樣核實?
核實的當晚,張楚就派遣吳老九與武士樓的一名五品高手組隊,率領五百紅花精銳、攜帶大量炸藥包,去“迎接”了那一行人。
最后從這一行人唯一的活口嘴里得知,他們是沙海盜的一股,受命前來武曲縣潛伏,等待召喚…
不只是沙海盜。
天行盟、無生宮,天傾軍李家,暗地里都派遣了數股人手,混跡在進入玄北州的各路人馬中,進入了玄北州。
上原郡亂局,他們做東,張楚這個客家贏了。
現在張楚做東,他們也想讓張楚嘗一嘗失敗的滋味…
即便張楚身死,他們也不會再有染指玄北江湖控制權的機會,亦在所不惜!
這些人,對張楚而言是麻煩。
但還不了他的命!
更要命的是,前番大雪山那一炸,死得人太多了…
江湖從來都不是一個個獨來獨往的個體組成的。
而是由一個個點,連成線、織成網,組成的!
誰都不知道,進入玄北州的這些江湖中人,有多少是死在大雪山的那些倒霉蛋的師或徒、父或子、夫或婦、兄或弟。
也許,其實只是某年某月,某個倒霉蛋在某個地方,給了誰一碗冷飯,一個銅板這么簡單。
張楚似乎已經看到,無數張破破爛爛的大網,鋪天蓋地的朝他罩下來…
但他不害怕。
也不后悔。
他只是有些詫異。
當初他處于絕對下風的時候,這些人都沒能奈何得了他張楚!
現在他張楚占據著絕對的優勢,是誰給他們的勇氣,敢來找他報仇!
不怕死!
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