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好孩子別強留了,我老人家不便出現在人前,等你以后得空了,不妨去我風家坐坐…持此玉佩,前往玄嶺西隴鎮,自會有人現身領你去我們風家!”
風四相取出一塊浮雕著繁復花鳥紋路的圓形羊脂玉佩,遞給張楚手中。
“這可太遺憾了,晚輩還想與四爺喝上幾杯,再聽一聽您的教誨…也罷,那晚輩改日再登門拜訪!”
張楚畢恭畢敬的雙手接過玉佩,心道了一聲:“玄嶺郡…”
玄嶺郡地處玄北州以西,東臨北飲郡,南接上原郡,其余方向,不是懸崖峭壁便是深山老林,是玄北八郡之中交通最不方便的一個郡,也是玄北八郡中最窮的一個郡。
但同時,也是最為平靜的一個郡…
例如這次北蠻入關,北四郡全軍覆沒,南四郡中北飲郡、封狼郡與上原郡,也都受到了極大沖擊。
只有玄嶺郡,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因為哪怕是逃難,也不會有人從一個死地,往另一個死地逃…一但北蠻大軍殺入玄嶺郡,只要封鎖玄嶺郡通向上原郡、北飲郡的道路,立時就成了關門打狗!逃都沒地兒逃!
張楚估摸著,風家很可能就在玄嶺郡某一處不為人知的深山老林里。
果然…
露出海面的冰山,總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尖角。
真正的龐然大物,總是隱藏在海平面之下!
“哈哈哈,那就說定了,得空了一定得去找我老人家喝幾杯,我風家的竹葉青可是一絕!”
風四相拍了拍張楚的肩膀,不待他回話,又道:“人老了就說話多,行啦,不啰嗦啦,走嘍!”
他微微屈膝一縱身,魁梧的身軀拔地而起,直上青冥,幾個眨眼間,就只剩下一個小黑點,像大雁一般極速朝西方掠去。
直到碧藍的天空中再也看不到風四相所化的黑點后,張楚才一臉震撼的收回了目光。
飛天飛天…
聽一萬遍,也不及親自看上一眼!
他低著頭回到涼亭中。
煮湯、洗茶、泡茶…
紛亂沉重的思緒,在這一套復雜而沉靜的手法中漸漸沉淀下來。
一盞熱茶入口,張楚的腦子徹底清明。
他用指肚慢慢撥動茶盞,靜下心思考風四相的出現,改變了什么。
風四相現身。
前后不過兩刻鐘的時間。
說了幾十句話。
留下了一枚玉佩。
僅此而已。
但他這次現身的意義,卻是深遠的。
風四相話說得很明白。
他來,代表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他是代表玄北州的飛天宗師群體,來對他表示支持:小伙子,從今晚后,你就是玄北江湖的話事人,盡管大著膽子去砍翻燕北州和西涼州那些撲街,放心,我們這些叔父都插你!
這重要嗎?
很重要!
太平會…不,準確的說,是北平盟得到這些飛天巨佬的支持后,從格局上,已經拔高到與天行盟、無生宮一個層次的水準上。
天行盟與無生宮憑什么那么橫?
就憑他們明面上的那些氣海大豪嗎?
如果氣海大豪就能雄霸江湖,那大家還晉升飛天宗師做什么?
現在天行盟和無生宮,有氣海大豪坐鎮。
北平盟也有!
天行盟和無生宮背后有飛天宗師支持!
北平盟也有!
雖然在氣海大豪的數量與品級上,北平盟與天行盟、無生宮相比,還差得很遠。
但那又怎樣!
反正炸藥包已經擺到了明面上兒!
天行盟和無生宮敢以氣海大豪欺他張楚,張楚就敢教他們明白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等他們弄明白炸藥包的原理時,張楚相信,他已經擁有單挑四品的能力!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老子現在沒必要再受天行盟的窩囊氣了!”
張楚一把捏碎紅泥茶盞,眼珠子里冒著火的說道。
他真是受夠了…
有些時候,他其實很懷念當年混跡錦天府時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
要談,大家伙兒就坐下來,喝喝茶、吃吃飯,放放狠話、談談條件!
要翻臉,大家就摔旗子召集小弟開片,你要能砍死我那是你的本事,我要砍死你,那你也怨不著誰…
現在,大家都是底下的人一邊兒打,上頭的人一邊談。
明明都快打出腦漿子了,上邊兒的上還和和氣氣的,一點都不帶紅眼的。
這不,他前腳才砍翻了天行盟千把號人,人天行盟武二代孟小君后腳就找上門來談條件來了…
這種日子,誰幾把愛過誰過吧!
反正他張楚是不想過了!
以前沒底氣。
他只能守著別人制定的游戲規則來玩。
現在他有底氣了。
有資格自己制定游戲規則,大家一起玩兒了!
張楚重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瞇著眼思索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大體方向還是不變!”
“先拿下南四郡!”
“只是不用再跟天行盟談條件了,再敢嘰嘰歪歪,就直接開戰!”
他有滋有味兒的呷著茶湯,心頭不斷對比著北平盟與天行盟的實力。
他是真想跟天行盟開戰。
不為別的。
就為順一口氣兒!
尊嚴,從來都不是耍嘴皮子耍出來的,而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但沒過多久,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是因為北平盟與天行盟的實力差距太大,他這么快就慫了。
他好不容易才站起來,沒那么容易跪。
而是他先前一直沒往這個方向考慮過,風云樓也不曾進入西涼州摸查天行盟的實力,以致他現在對天行盟的實力兩眼一抹黑。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嗯,回頭先派兩組人馬,去西涼州摸一摸天行盟的底!”
“至于無生宮…”
張楚微微擰起眉頭。
他寧愿受點窩囊氣,都還愿意和天行盟談條件,而不是直接加入無生宮,真不是沖著什么江湖正道的名頭。
而是無生宮當真透著一股子邪性。
梁源長是他師兄,于他有恩。
也是他極少數能夠確定對他沒有惡意的人之一。
但即便是有這一層關系在,他也不能昧著良心去認為梁源長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