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騾子至堂口,拜見張楚。
“楚爺,這就是城衛軍西門守將程璋的資料。”
他雙手將一摞文書呈給張楚。
張楚接過文書看了一眼,隨手放到手邊的茶案上,笑道:“怎么?一夜沒睡?”
騾子揉了揉熊貓眼,打著哈欠道:“瞇瞪了一會兒。”
張楚:“還是血氣不足啊,你血影衛的工作是要抓緊,但你的武道修行也別丟了…要不,后邊你血影衛就搬到堂口來吧,沒事兒的時候,我還能助你練練樁功。”
騾子有些意動,但認真思忖了一會后,又遺憾的搖頭道:“還是算了吧,血影衛里許多弟兄都見不得光,堂口這邊人多眼雜,不適合血影衛扎根。”
張楚想想,覺著騾子的話很有道理。
他在派人盯著其他幫派,其他幫派肯定也在派人盯著他,血影衛的弟兄跟他走得太近,的確不大合適。
“成吧,等血影衛上路了,你就放一放,每天來找我練一兩個時辰的樁功…只要入了九品,你就可以獨自修行了!”
騾子聞言,圓圓的臉上不由的浮起了幾分憨憨的笑意,抱拳道:“那敢情好!”
張楚也笑著點了點頭。
他拿起茶案上的文書,悠然的慢慢翻閱,同時頭也不抬的輕聲道:“說說你對此人的了解罷。”
語氣中,有幾分考校的意思。
騾子不怯場,開口就道:“程璋,現年四十三歲,出身鎮北軍百夫長,于城衛軍內升遷十余年,今為錦天府城西守將,掌一千城衛軍,此人為家中二子,老母親尚在,長兄程文史,為郡丞手下主簿,膝下育有一女三子,長子尚未束發,于官學求知。”
“此人貪財好色,干過不少強搶民女的勾當,他管轄的西城門,入城稅和騾馬稅也是錦天府四城門中最高的,城中行商多有怨言,但此人極重袍澤之情,在城衛軍中多有仗義疏財之舉,風評不錯。”
“要拿下此人不難,只需從財色二字下手,他必入彀!”
他侃侃而談,從程璋的出身、家世,講述到此人的性格、愛好,再到解決的辦法。
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已有幾分間諜頭子的風采!
他在說。
張楚也在看。
資料上程璋的生平、家世,以及作風、愛好,都和騾子說得分毫不差。
但資料上有一個細節,騾子沒注意,或者注意到了,沒放在心上。
他注意到了 這一個細節,直接推翻了騾子給出的解決辦法!
資料上寫著,程璋和前任郡兵曹龐治是兒女親家。
程璋的大女兒,嫁予前任郡兵曹龐治的次子為平妻。
也就是說,這個程璋,是前任郡兵曹龐治的心腹。
還是那種主動舔上去的心腹…
所謂平妻,不過就妾的另一種說法。
嫁的還是前任郡兵曹龐治的次子。
足見這個程璋為了往上爬,有多不要臉、多不擇手段!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能為了往上爬這么不要臉、這么不擇手段,也足見此人的權力欲望有多重!
如今新任郡兵曹陸安狄陸大人上位,他只怕謹小慎微,力求保住官位還來不及呢,如何還敢在陸大人想下口的蛋糕上刮一層奶油?
張楚敲擊著座椅的扶手,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就目前看來,不夜坊要開放宵禁,繞不過郡賊曹和郡兵曹這兩尊大佛的任中一位。
而這兩尊大佛,現在都在暗中積蓄實力,為爭奪錦天府幫派界這塊大蛋糕斗法。
他張楚的黑虎堂,以及即將開業的不夜坊,都在錦天府幫派界這塊大蛋糕內。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搶食兒這種事兒,那肯定都是我若吃不到,那就寧可毀了,也絕不能讓對方吃!
那是資敵!
這種局面下,即使張楚徹底倒向這兩尊大佛中的任中一位,也沒可能在他的支持下,強行頂住另一方的壓力,開放不夜坊的宵禁。
因為說破大天去,維持錦天府的宵禁制度,都是他們的官位職責,誰也沒有權利,剝奪另一方對宵禁制度的管轄權。
除非…
這兩尊大佛的頂頭上司,郡尉聶犇聶大人出面給他站臺!
但那位聶大人,無論是官位,還是武力品級,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出面給他站臺?
而他張楚,不過是一個混幫派的小人物!
張楚苦思冥想許久,也未想到什么解決的好辦法。
他揉著太陽穴閉目休息了一會兒,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我是走不通那位郡尉聶犇聶大人的門路,但他子女的門路呢?
他張楚本質上是什么人?
幫派中人?
武者?
不是,都不是!
他本質上,是富二代啊!
富二代最擅長干什么事兒?
經營企業?
扯淡!
十個富二代,九個都是只會花錢的敗家子兒!
富二代最喜歡干的、最擅長干的,是混圈子!
只要是有點高度的年輕人圈子,就沒有他們這些人混不進去的!
無論是玩車,玩表,還是玩游艇、玩女人,只要他們這些人想進去,那他們就一定能成為這個圈子的主流!
憑什么?
因為他們窮的只剩下錢了啊!
而他現在,也不是很差錢啊!
難道說以他張楚的眼界和底蘊,還混不進一個連世界都沒有觀過的衙內圈子?
想到這里,張楚一抖手,磅礴的血氣席卷而出,瞬間就將手里的資料震成漫天紙屑。
未入八品前,他決計是做不到這一手的。
騾子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張楚。
張楚卻是輕松的拍了拍手,道:“不用再調查這個人了,明天把郡尉聶犇,聶大人的資料送到我手中,重點是他有幾個子女,哪個最受寵,現在人又在何方…記住,要隱蔽,不要讓人察覺到!”
騾子一揖到底:“是,楚爺!”
頓了頓,張楚又想起一事來,隨口問道:“柴火幫那邊怎樣了?”
騾子:“屬下昨日才將消息捅到丁立那里,他現在還未有什么動作,屬下會持續跟進的。”
張楚想了想,問道:“丁立知道消息是我們捅給他的么?”
騾子搖頭:“不知道。”
張楚笑道:“那就讓他知道…我又沒帶紅領巾,做了好事干嘛不留名!”
騾子不知道紅領巾是什么東西,但不妨礙他領會張楚話里的意思,當即就點頭應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