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隨手從火盆旁撿起一塊木炭,在石桌上勾勒出一張簡易的城西幫派分布圖。
“我青龍幫三大堂口,鼎足而立,互為犄角。”
“但每個堂口的具體情況,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你看,這是飛鷹堂,這是我黑虎堂,這是你四海堂。”
“飛鷹堂的前方是八門幫,左翼是北城墻,右翼是你四海堂,后側是我黑虎堂,總得來說,飛鷹堂只要防住八門幫,就可以安心享清福!”
“你四海堂就不一樣了,你四海堂的前方,也是八門幫,但右側的地盤,卻是屬于另外幾個幫派的,其中的毒蛇幫我幫你料理了,剩下的斧頭幫、柴火幫、兄弟會,都不是三拳兩腳就可以打垮的小幫小派。”
“好虎還架不住群狼,以你四海堂現在的情況…恕我直言,一旦八門幫再對你四海堂動手,你們恐怕支撐不到我黑虎堂和飛鷹堂支援!”
“可以說,你四海堂現在就是坐在火山上過日子。”
“我黑虎堂,又不一樣。”
“我黑虎堂,左前方是飛鷹堂、右前方是你四海堂,后邊是北城墻和西城墻的交界的轉交,別說其他幫派打到我黑虎堂來,就連我黑虎堂自己想打出去,都還得找你四海堂,或者飛鷹堂借道!”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公平么?”
“不公平!”
“現在的情況就是,你四海堂需要一個大后方修生養息、恢復實力!”
“我黑虎堂需要一條路打出去,搶更多的地盤和生意!”
“所以,我們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張楚炭筆一拉,一條筆直的線,擦著四海堂地盤最右側的邊緣地帶,連接了一個瓦罐市場。
趙昌輝凝眉注視著那條線,心頭卻是怎么都不得勁兒。
什么叫我四海堂是坐在火山上過日子?
什么叫我四海堂需要一個大后方恢復實力?
還有,現在是你黑虎堂被我四海堂和飛鷹堂堵在里邊,動彈不得,但如果我把這條街換給你,那不是變成我四海堂被你黑虎堂和飛鷹堂夾在中間,動彈不得了么?
他有心直接拒絕,可顧慮著雙方的臉面,只能委婉的說道:“三堂地盤如此劃分,乃是經過幫主、副幫主、諸位長老以及三堂堂主一起議定的,自有道理在其中,豈是你我說換一條街就換一條街的?”
“道理?”
張楚他一挑劍眉,斬釘截鐵的說:“以前劉堂主還在黑虎堂當家做主的時候,這般劃分,的確是有道理,現在黑虎堂,我當家…這般劃分,就沒道理!”
“你也不必為難,你若愿意合作,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若不愿意,我當然也不能強人所難…不過,我的人,就會從這里出發,一路往這邊推進,打出一條路來!”
他的手指點在瓦罐市場,一路劃過四海堂右側的斧頭幫、柴火幫、兄弟會,連接到黑虎堂與四海堂的交界之地。
趙昌輝看著張楚手指劃過的那條線,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是威脅!
這絕對是威脅!
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張楚這是在嚇唬他。
斧頭幫、柴火幫、兄弟會,都是難纏的主兒,若是聯起手來,實力不比青龍幫和八門幫弱多少。
張楚以一堂之力,去攻打那些小幫派,無論輸贏,都是血虧!
但他又不能肯定,張楚真不敢這么干。
當初張楚還是個有名無實的副堂主時,就敢帶著二十多號手下沖進瓦罐市場滅了毒蛇幫!
如今他手握黑虎堂,實力大漲,誰敢賭他會不會發瘋?
萬一呢?
萬一這廝真就這么頭鐵呢?
如今青龍幫、八門幫,以及眾多小幫派,好不容易才形成了一個平衡。
一旦有人打破這個平衡,城西立刻就會打成一鍋粥!
誰都不會坐以待斃!
八門幫不會。
那些小幫派也不會!
到時候,張楚要是打不過,隨時可以放棄瓦罐市場,帶人縮回梧桐里。
倒霉的還是他四海堂啊!
這他娘的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啊!
想明個中關節,趙昌輝咽了一口唾沫,很艱難的說道:“張堂主,你這是在威脅我么?”
張楚“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趙堂主何出此言?瓦罐市場是我的,我想從瓦罐市場打到哪兒,是我的事罷?怎么就變成我威脅你了?”
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
但意思就是這么個意思!
反正他是鐵了心的要給黑虎堂找一條出路!
趙昌輝答應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要真敢不遂張楚的意,張楚就敢引八門幫和那些小幫派殺進牛羊市場,滅了四海堂,然后他再帶人打出去…到時候,整個牛羊市場都是他的!
趙昌輝啞口無言。
是啊,瓦罐市場是他張楚的地盤。
張楚要從瓦罐市場打到哪里,他趙昌輝肯本沒有指手畫腳的資格!
換言之,他張楚,吃定他趙昌輝了!
趙昌輝的臉色更加難看。
心里后悔,今天就不該來。
不過他也明白,張楚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想法,無論他今日來不來,這個問題遲早也會擺到他面前。
弱者,哪有選擇的權利。
但他現在真不想做這個決定,思來想去,決定先祭出“拖”字訣:“事關重大,我們是不是先稟報總舵,問問幫主的意見后,再做決定?”
問題要能總舵,就好辦了。
開會嘛,研究個十次八次都得不出結論很正常,他再走走趙四海的門路,有很大希望讓總舵出面打消張楚這個念頭。
張楚哪會不知道趙昌輝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盤?
他提起茶壺,給趙昌輝續水,口中淡淡的說道:“只要趙堂主答應此事,總舵那邊,自有我去分說。”
“再說了,瓦罐市場是我黑虎堂的地盤,我要打哪里,總舵好像也管不著吧?”
言下之意:你別拿總舵來壓我,就算總舵不同意置換地盤,我也依然可以自己去搶…當然,你四海堂會不會倒霉,那就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趙昌輝喝著茶,暗地里腸子都悔青了!
“我他娘的當初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么,怎么就會想到拿毒蛇幫算計他?”
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