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柳乾坤。
張楚和劉五回轉堂內。
劉五喝著茶,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張老弟,這事兒你是怎么想的?”
不待張楚說話,他又補充了一句:“哥哥先把話說頭了,你若真想去四海堂做副堂主,哥哥絕不強留,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
張楚抿了一口茶水,忽然笑道:“先不說這個,五爺還不知道吧,晌午的時候,趙昌輝來找過我!”
劉五愣了愣,隨即冷笑:“他倒是消息靈通!”
張楚點頭,臉上的笑容越發濃郁:“有意思的是,趙昌輝也邀請小弟,去四海堂任副堂主!”
劉五也頷首,“的確很有意思!”
“您說,趙昌輝是真心實意邀請小弟去四海堂任副堂主呢?還是收到了總舵的消息,提前來給小弟一個下馬威呢?”
四海堂趙四海,退居總舵出任賞功長老,已成定局。
但和趙昌輝說的不一樣的是:總舵有意調他入四海堂任副堂主。
不是他趙昌輝邀請,而是總舵的任命!
方才柳乾坤把話說都很透徹。
四海堂沒了入品武者坐鎮,形勢艱難,單憑趙昌輝一人,鎮壓不住!
他張楚,能力有目共睹,手里同樣有斬殺八門幫香主的功勞,調任四海堂副堂主,搭配趙昌輝,二人同心協力,方有重整四海堂旗鼓的可能。
“哈哈哈,難說!”
劉五大笑道,“那趙昌輝,看似豪邁大氣,行事卻處處透著一股小家子氣!”
張楚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
看人的確不能看表面。
他初于趙昌輝結交時,也的確被他看似豪邁大氣的做派所惑,但時間長了就發現,豎子不可深交。
反倒是劉五,初時給張楚的印象,并不如何好。
接觸的時間長了才發現,這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黑虎堂在他手下,即便說不上公平公正,但大體上還是一碗水端平了的。
劉五:“那老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張楚聽他話里的意思,還是希望張楚能留在黑虎堂的。
不過劉五應該也明白,黑虎堂和四海堂,根本沒有可比性,換做他是張楚,肯定也會選擇去四海堂!
張楚叩著茶碗,笑道:“還能怎么想的,小弟能有今日,多得五爺提拔,現在咱們黑虎堂正值用人之際,小弟哪能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不是白眼狼么?”
“好!”
劉五重重的將茶盞拍到桌上,贊賞的說:“哥哥的確沒看錯人!”
“虛的,哥哥就不說了!”
“四海堂副堂主的位子,哥哥拿不出來,但黑虎堂副堂主的位子,哥哥說了還算數!”
“老弟,打今兒個開始,你便是咱們黑虎堂的副堂主!”
張楚并不意外這個結果,他起身朝劉五一揖到底,“堂主知遇之恩,小弟銘記五內,往后赴湯蹈火,全憑堂主一句話!”
劉五起身,親手撫起張楚,欣然道:“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氣,總舵任命,哥哥會盡快辦妥。”
正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各得所需。
張楚成為黑虎堂副堂主消息,不脛而走。
第二日,青龍幫中與他有所接觸的大佬們,一個個拎著上門道喜。
張楚本不想張揚,可來的人太多,他就算是想低調,實力也不允許…別人一片好意上門道喜,他總不能將人拒之門外吧?
他思來想去,在征得劉五同樣后,決定大操大辦。
他請來百味樓的廚子,就在黑虎堂內大擺宴席,一次性給青龍幫大佬級以上的中高層們,全送去了帖子。
黑虎堂劉五自不必多說。
飛鷹堂堂主鐵鷹,到場!
四海堂趙四海重傷未愈,來的是趙昌輝。
總舵執法長老侯子正,到場。
副幫主柳乾坤,到場!
幫主侯君棠,人未到,但賀禮卻是派人送到了。
二十多位中高層,加上外圍值守的八十多號精壯小弟,熱熱鬧鬧的圍了十幾張四方桌。
一盤盤鑊氣十足的大魚大肉,桌上擺。
一壇壇酒香四溢的陳年烈酒,碗中倒。
推杯換盞,大塊朵頤!
張楚陪著副幫主、執法長老以及三位堂主坐下,喝起酒來那也是來者不拒,撂翻了幫中好幾個好酒的大佬。
酒席,從日落時分,一直盡興到月上中天。
賓主盡歡。
散場后,張楚帶著一身酒氣,親自給柳乾坤牽繩,護送柳乾坤回的總舵。
臨走時,馬車上的柳乾坤忽然喚住張楚,醉意朦朧的拍著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不錯,好好干,青龍幫的未來,是你們的!”
張楚還道是領導的例行鼓勵,小心的回應著:“柳幫主提攜之恩,屬下銘記五內,日后定為柳幫主效死力!”
沒想到柳乾坤話鋒一轉,忽然道:“不出意外,下月初會有一批好手進入各堂口…到時候,你好好安排一下那些人,既不能讓他們做客人,也不能讓他們做了主人。”
張楚腦子迷迷糊糊的,不明白柳乾坤說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記住…”
柳乾坤意味深長的看了張楚一眼,臉上的醉意似乎都沒那么濃郁了,“青龍幫,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不是那些外人的!”
“聽明白了么?”
張楚拱手:“屬下明白!”
柳乾坤這才朝張楚揮手道:“回去罷!”
張楚行了一禮,轉身在李狗子和余二的簇擁下離去。
他走后,柳乾坤的四個近身攙扶著他下車,其中一人忽然低聲問道:“二爺,就這些毛都還沒長齊的黃口孺子,壓得住那些從邊關回來的廝殺漢么?”
柳乾坤輕笑了一聲,道:“壓不壓得住,總要壓過才知道…就算壓不住,不還有我們出手收拾場面么?”
那人拱手,由衷的感嘆道:“二爺高招,左右我們都有回轉的余地。”
“就你小子聰明,讓你下堂口做副堂主,你又不愿!”
“去做副堂主,那有跟在您身邊聽用更自在!”
“哈哈哈,你怕是覬覦老子的扶風劍法罷?”
“這可是二爺自己說的,小的可沒說!”
“小機靈鬼!去,給老子弄一碗醒酒湯過來…嘶,那個張楚,還真他娘的能喝!”
回家的路上,張楚把柳乾坤那番話拆開了,逐字逐句的琢磨。
就柳乾坤這種老江湖,只怕每個人心上都長著十幾個窟窿,他可不相信,柳乾坤會跟他說些毫無營養的廢話!
“好手?”
“這是認可來人的實力!”
“客人、主人…外人。”
“那些人,和柳乾坤他們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為什么要接手?”
“難道…”
張楚忽然想到了自己復盤四海堂一戰中得結論:青龍幫、八門幫開戰背后,還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博弈!
“難道說,來人都是有背景的,柳乾坤他們不都不接招,但又不想這些人坐上青龍幫的高位,搶了他們蛋糕?”
琢磨著琢磨著,張楚忽然回過味兒來…這尼瑪是準備拿老子當槍使呢?
“踏馬的!”
“難怪青龍幫這么久一直都是這些老幫菜當家做主,現在突然提拔我跟趙昌輝!”
“合著個個心里都憋著壞呢!”
提拔他為黑虎堂副堂主,張楚一直以為是三大堂口在四海堂一戰中損失太大,必須要提拔一些人起來,重整旗鼓,應對復雜的局勢。
火線提拔嘛,比積功熬資歷快一些也正常。
他怎么都沒想到,這事兒的真相,就然是這樣…
“我草尼瑪,想拿老子當槍使,食屎去吧!”
張楚很生氣。
之前他心里有多感謝這些老幫菜,現在就有多生氣!
他決定看戲!
只要來的人不動他張楚的蛋糕,就算是把黑虎堂的招牌拆了,他就絕不會瞎幾把摻和!
在所有人都以為,張楚會搞點大動作來穩定一下局面的時候。
張楚卻開始深居簡出。
除了時不時出去巡視一圈兒自己手底下的場子,每日里都宅在家里練武。
連劉五試探著轉過來的一些堂中事務,他都是能和稀泥就和稀泥,不能和稀泥,就轉回堂口。
反正就一個態度:我這個副堂主只是擺設,大家伙兒有事兒,還是找五爺吧!
他這種態度,劉五當然是十分不滿。
一些劉五“無意中“”說張楚不識抬舉的“牢騷話”,都已經傳到張楚的耳中了。
張楚一笑了之?
不識抬舉?
他已經不是當初加入黑虎堂時,那個衣衫襤褸、命如浮萍的張楚了。
現在的他,有人有錢有地盤,用不著看誰的臉色。
劉五不滿他?
撤了他的副堂主位子啊!
要還不滿意!
連他大佬的位子也給撤了啊!
看他張楚敢不敢反水!
張楚是有恃無恐。
然而青龍幫對他的態度,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們沒有張楚他想象中的那么束手無策!
因為他們比張楚多明白一個道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無論張楚愿不愿意給他們當槍使,從他坐上黑虎堂副堂主的位子開始,他就已經站到了某些人的對立面。
想置身事外?
這世間,哪有那么多稀泥可以和?
非友即敵才是爭斗的主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