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時從高空往下看。
整個環形陣地包圍著周邊的小高地,美軍組織成了一條堅固的向前的火力網,懾于龐大火力傾泄,大多數圍攻的中國部隊都還處在焦灼的拉鋸戰狀態,一時難以分明。
而唯有七連這個地方,徐青這個方向,是少有的被完全撕裂開來的一道缺口!
他們在這邊大殺四方,帶動著后方席卷而來的志愿軍們同樣寸寸逼近美軍,這個環形的陣地頓時被打成了像一個向內陷入的“肚臍眼”形狀。
美軍在逃,大家就死死地貼著進攻,敵退我進,敵疲我打。
你退三米,我進十米。
絕不留一絲空隙。
讓你的重火力有一絲用武之地,算我輸!
但是其他方向的攻擊隊伍,卻沒有如此的幸運了。
就在徐青正向逃跑的美軍士兵乘勝追擊的時候——
一住m.quanzhifash
一道恐怖的射擊聲,在他耳邊炸響。
巨大的聲音震的陣地上的沙袋都在簌簌抖落。
徐青猛然回頭,就看到遠處的陣地上,有一排排的美軍坦克和自行高炮車正在開火!
敵軍這些炮兵連在遭受炮彈突然重擊后,傷損慘重,直到志愿軍的炮彈后力無繼之后,他們的坦克,炮車,重型武器庫終于得以安全調運,也開始了攻擊的勢頭!
美國人在環形陣地四周形成了一個既能固定又能機動的“碉堡群”,排在第一序列的是五六十輛各式美坦,后面是各種重火力步兵炮。
他們近處用炮臺自帶的多架機載機槍掃射,遠處用炮管轟發炮彈,逐漸構建起來一條堪稱無懈可擊的交叉火力網。
嘭,嘭,嘭!
隨著炮口開火,無數顆照明彈也從美軍陣地上直射天空,在夜空中發出細長而持久的燦爛,照的陣地上一片光明。
照明彈之后,是一發發榴霰彈在志愿軍沖刺的上空爆炸。
數以千計的鋼珠、鋼彈、碎片、細箭頭,在火藥爆炸之中,向著地面四面八方的志愿軍戰士們散布而去。
“啊!”
這些像雨點一樣高速落下的細小顆粒物,殺傷力卻十分的恐怖。
它們覆蓋足有數百上千平方米范圍,密集而廣,只要是在這些碎片爆炸范圍內的戰士,幾乎都是從背部頸部乃至頭部被擊中…大概率都是命喪當場,幾乎難有受傷的可能!
除了這種反人類的武器,美軍還連續射出來了高爆彈,燃燒彈,高射炮,種種強有力的新式武器。
十顆,百顆,上千顆!
紅色,白色,明黃色!
夾雜著焰流,在夜空中又卷起了新的一陣狂潮…
如果說總進攻開始,志愿軍炮火在黑夜里劃出了恍如白晝的效果,那這些美國人簡直就是把黑夜打成了白天!
眼看著大好形勢,隨著美軍重火炮的出擊,艱難的問題又重新擺在了七連的面前。
千里一邊戰斗,一邊緊急的往后傳令:“快讓炮排把火炮保護好,打完就走,千萬別給敵人給炸了!”
余從戎挑翻一個敵人,跑過來問:
“美軍的炮兵又發力了,我們怎么打?!”
事實上。
面對中國軍隊的進攻,這些開火的坦克隊伍,朝著四周邁進的中國志愿軍三三兩兩的隊伍進行轟擊,的確產生了令人嚴峻的現實。
很多還在漫山遍野,以各種姿態,各種角度進攻的隊伍,也因此出現了被炮彈余波一掃,整個人就昏迷不醒的現象。
而更多人是被這坦克上面的機槍給撕裂成碎片,那種威力之下,一旦被射中,幾乎再難有存活的可能。
一波機槍掃射出去,倒下的可能就是一個班,一個排的人數!那是鮮活的生命!
“我們…”
千里馬上就要開口。
但下一刻,美國人已經替他做好決定了——
轟隆隆…
眼看著中國士兵還在繼續追擊,陣地后方突然開來了一輛巨大的方形坦克。
這家伙遠比潘興式坦克、謝爾曼坦克以及霞飛式輕坦克都要大得多,長得奇形怪狀,炮管又粗又短,后面還拖著一個奇怪的裝甲拖車一樣的東西,就算是徐青也沒見過這玩意。
但是他明白,美國人在這種緊急情況下,把這樣一輛坦克橫在他們的進攻路線上,絕不會無的放矢,必然是有大作用、大威脅、大殺傷力。
他馬上擊中一個士兵后,也顧不上補槍,連忙向右處滾翻而去,同時向著后面沖鋒的隊伍大喊:
“快躲開!美國人要攻擊了…”
就在他說完不久,那坦克的前端炮筒之中,忽然噴出了一條巨粗無比的火柱!
猛烈的火光,熾烈的火焰,像是黑夜中的太陽一般,照耀在每個人的臉上。
徐青瞬間明白這是什么了…
“是噴火坦克,噴火坦克!”
他大喊起來:“散開,不要靠近!!!”
他的喊聲,在巨大的怒吼中響在了每一個戰士的耳邊。
所有人看著這個巨型的怪物坦克,紛紛警醒過來——這是敵人的又一大殺器!
七連第一時間想起了在打北極熊團指揮部的時候,那些拿著汽油瓶的噴火兵,他們同樣使這種火焰。
只是這坦克噴出來的更大、更猛、更烈,也更具有殺傷力!
所有人都慌忙躲開遮掩,但是仍舊有戰士閃避不及,只是被沾上了一點火星,整個人很快就著了起來。
有的戰士還扛著炸藥包,身上嗚啦啦的生出了一片片的火星子,明明夜里沒刮風,雪還在下著,他就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火人,在雪地上“嘭”的一下爆炸開來!
而剩下不幸著火的人,都在痛苦之中于雪地之上翻滾,想借助地上的冰冷的雪蓋住火焰,可這樣的火焰溫度足有上千度,一旦燃燒極難熄滅。
有些其他隊伍的戰士還想上去撲救,被七連的人都死死的拉住。
“躲好了!”
徐青不忍去看。
別說是他,就算是神仙,這時候也無法去救。
于是,在這樣火光滔天的明亮環境當中,那輛坦克往前緩緩行動著,它向著四周的碉堡沙堆雪地之上不斷噴射,一片片的沙袋和可燃物瞬間都著起了火。
坦克面前,整個陣地之上瞬間組成了一道鮮明的火墻,像天塹一般橫在志愿軍和美軍之間,幾乎難以跨越!
明滅如晝的高溫火幕中,徐青拿著槍瞄了又瞄,炙烈的光阻攔了視線,怎么也找不準坦克油箱的關鍵所在。
“他媽的。”
他射出幾槍,又丟了幾個手榴彈,卻沒有太大效果后,只好暫時放下。
“那是我們來自地獄的‘短尾鱷’?”
而后方的美軍看到眼前這一幕,剛剛還在頹廢的、喪氣的、驚恐的一堆士兵們,此時卻都像見了原子彈似的大喜起來。
不少人甚至已經在激動歡呼:
“上天啊,我們贏了!”
“中國人會死在我們的火焰之下!”
“再來多點這種汽油吧,我fu***i
g愛死它們了!”
站在對面的戰士們與他們恰恰相反。
每個人都非常的嚴肅。
眼看再進行一段時間戰斗,他們很有可能就會將這一道陣地口上的敵軍徹底突破建制,消滅在此!
但是美軍的武器庫實在太豐富,總有各種志愿軍想象不到的武器來對付著他們!
像眼前這道火海,他們就知道其中的厲害。
沾上一點,會感受到比死亡還要痛的痛苦!
“怎么辦?”
余從戎問。
他呼哧呼哧喘著氣坐倒在地,刺刀上淌著血淋淋的痕跡,剛結束戰斗。
徐青也從沙袋之后伏下身子跑回來了。
梅生也端著槍回來,他臉上帶了一道血,身上有負傷。
徐青問:“沒事吧?”
梅生搖頭:“只是被子彈擦傷了手臂。”
徐青看了一下,有流血,但子彈沒進骨頭。還算好。
“指導員,來。”
他迅速的撕下一個敵軍身上的藥包,用白紗布將梅生傷口簡單的捆扎了一下,這種傷口倒不是大事,但是不及時包扎的話,容易失血過多。
梅生咬牙忍著包扎傷口的痛,問:“千里,下面怎么打?”
千里滿是嚴肅。
大家現在都躲在沙袋之后。
那邊美軍的機槍還在向這邊掃射,坦克在試圖向有人的地方噴火,他們過不去,美軍也過不來。
但是他們的重火力卻仍舊向這邊攻擊著,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些肆無忌憚居高臨下的狀態!
“東南角這一側…只能放棄了。”
“不能吧!我們好不容易沖到這里!”
余從戎捶著雪地,滿是不甘。
事實上,何止是他?
所有人剛剛殺的酣暢淋漓,但是此刻卻被一下堵在了這,可現實又令他們不得不這樣。
可這就是戰場,無時無刻會發生著變動的戰場。
“從其他部繼續戰斗。”
千里看著周圍,圍繞著下碣隅里其他陣地、高地附近的隊伍還在戰斗。
此刻絕不能浪費時間。
他猛地一揮手:“二排向左,一排向右,協助其他友鄰部隊繼續攻擊…這里打不了,我們就打別的地方。繼續戰斗!”
“好!”
徐青點點頭。
他看到宋衛國和平河都沒事,迅速拉上兩人,向著一側奔跑而去。
他回頭看去,那塊他們犧牲了無數人才打開的陣地缺口,此時漫天的火在噼里啪啦的燃燒!
徐青在火光中仿佛看到了那些狼狽的美軍士兵,坐在坦克,雪地,沙袋上面開懷大笑。
一邊是火,另一邊是冰。
一邊是囂張的大笑,一邊是七連迂回進攻的身影!
可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他的目光在黑夜里是如此的明亮,像是能直擊人心一般。
美國人的坦克和重武器不解決的話,戰士們的性命就像是黑夜里的草芥一般,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不會答應美國人就這么殺戮他們的戰士…他手里的槍更不會答應!
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