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不怪你了
張繁弱緩緩睜開眼。
入目處是潔白的天花板，因為太過虛弱，他的思緒就好像生了銹，用了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在哪。
好家伙，進醫院了。
張繁弱嗅著消毒水的味道內心相當無語。
他還零星記得之前的事。
秦晚臺來叫他起床，他那時身體仿佛被扔進了滾水里，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欠奉，最后被秦晚臺從床上抱了起來。
再之后的事他就不記得了。
張繁弱想從床上坐起來，手臂卻被一團軟綿裹住，他扭頭過去，見到莫忘歸趴在床邊，身上還穿著睡衣，頭發披散看不見臉。
“…”
張繁弱嘗試著將胳膊抽出來。
未果。
他細嫩的眉毛皺在一起，加大力度，手臂剛抽出幾厘米——
“醒了？”
臉趴在被子上的莫忘歸忽然悶悶出聲。
張繁弱微張著嘴。
他還以為莫忘歸睡著了呢。
“…莫姐姐，你先把手松開。”
張繁弱不好意思的撇過頭：“我的手被你壓麻了。”
其實麻倒是沒麻。
就是他手被抱著一動不敢動，肌膚傳來的反饋很要命。
“你等會…”
莫忘歸沒有松開手也沒有抬頭。
張繁弱正等著呢，忽然見到她的腦袋在被子上以微不可查的速度蹭啊蹭啊。
再然后她終于抬起頭。
這時的莫忘歸頭發散亂好像個女瘋子，而且眼眶和鼻尖還紅紅的，聯想到她剛才的動作，張繁弱下意識往被子上看去，上面果然一片濕潤。
…還挺要強。
莫忘歸發現他的小動作不禁抿起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餓不餓？”
她聲音有些沙啞：“餓的話我去給你拿粥。”
張繁弱猶豫著點了點頭。
他這會感覺不到餓，但看天色已經是下午，身體肯定有進食的需要。
莫忘歸剛站起身，病房的門被推開，秦晚臺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老頭雙雙走了進來。
“啊！繁弱你醒啦！”
秦晚臺噔噔噔跑過來，一手捂著他的額頭一手捂著他的臉：“感覺怎么樣？身體有沒有什么地方難受？”
張繁弱艱難的搖了搖頭。
這時白大褂老頭咳嗽兩聲，走上前和顏悅色的看著他：“小朋友，頭昏不昏？身體有沒有覺得很熱？”
張繁弱依次回答。
待老頭記錄好后，起身一改先前的和藹，臉色臭臭的看向秦晚臺：“孩子身體沒什么大問題了，院里觀察一天明天就可以出院。”
“錢老謝謝您啊！”
“你不用謝我，我還要批評你呢。”
老頭語氣嚴肅：“現在經濟發展快，省級工作忙，但你們不能光顧著工作忽略了孩子，孩子要是出了什么問題，你們賺再多的錢又有什么用！”
老頭姓錢，在院里那是骨灰級的老資格，這會哪怕知道秦晚臺身份也是毫不留情的說教。
秦晚臺臉火辣辣的，低著頭臉都快戳地上去了，莫忘歸也站在旁邊動作如出一轍，一中一少跟小學生一樣站著挨訓的畫面著實有些喜感。
張繁弱樂呵呵的看了一會。
“錢爺爺。”
他忽然開口瞪大一雙眼睛：“我已經沒事了，我能吃點東西嗎？”
老頭回頭看了他一眼。
年邁充滿刀刻的心在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注視下頓時化了。
“小孩都知道幫你們解圍！”
他氣沖沖的說完轉頭又對張繁弱換上一副和藹的笑臉：“繁弱小朋友是吧，那爺爺就先走了，這兩天爺爺都在院里，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讓人來叫爺爺好嗎？”
張繁弱乖乖的點了點頭。
他其實還是很會運用年齡優勢的。
老頭走后，秦晚臺不禁長出口氣，內心哭笑不得，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這么狼狽過了。
最關鍵的是還發不了脾氣。
自己畢竟還是粗心大意了啊。
轉頭看向張繁弱，秦晚臺心中自責更深，今早送他來醫院的路上秦晚臺無數次檢討自己，她怎么就變得和莫忘歸一樣了呢？
想到自己閨女…
“我先去給繁弱弄點吃的。”
秦晚臺眼神不斷暗示：“你留在這照顧繁弱。”
莫忘歸抿著嘴點了點頭。
秦晚臺也走了以后，房間里就只剩下她和張繁弱了。
氣氛有些沉默。
正當張繁弱覺得這氛圍難受的時候，莫忘歸打開了電視，這個舉動讓他松了口氣，轉而將注意力投到電視上面。
秦晚臺想做什么，他能夠猜到一點。
但是張繁弱不在乎莫忘歸會不會向自己道歉，他本就已經不打算留在莫家了，莫忘歸的態度也就無所謂了。
這會電視上放著紅貓藍兔七俠傳。
這部動漫張繁弱也看過，但沒看全，那會他已經在養父養母家，看什么電視的決定權從小到大就沒他什么事。
‘魔教豬無戒，前來提親啦！’
電視里的豬頭穿著新郎官的衣服，雖然畫面質量有些糟糕但是張繁弱看的很樂呵。
他逐漸發現了變小以后的樂趣。
“繁弱…”
在電視里傳來的聲音之中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小聲。
張繁弱沒注意。
他這會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動漫呢，這集豬無戒強娶藍兔的劇情意外的有意思。
這樣的劇情在日后的小說里都不能寫了，不然肯定會惹怒一大批純愛戰神。
“繁弱…”
張繁弱的胳膊被戳了戳。
他終于回過神，扭頭卻發現莫忘歸不知道什么時候挪到了他的身邊，正一邊看他一邊伸著根蔥般纖白的手指戳弄著他的手臂。
“莫姐姐，怎么了？”
張繁弱用遙控器將電視聲音關小，明知故問的看著她。
“…”
莫忘歸的眼神變得有些飄忽。
臉龐的紅暈好像變多了點，片刻后她的胸口猛一起伏，忽然將臉埋在了他的臂彎里。
“昨天的事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臉埋著她的聲音發悶，整個人透著股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
張繁弱無語的看著她。
為什么道個歉也能道的這么另類？
“莫姐姐，你先起來。”
他伸手想將她的臉抬起來：“我不怪你了。”
莫忘歸抬起頭，臉龐通紅，見張繁弱笑容溫和神情自然，心里忽然有些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