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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解決

  其他四人,除了劉燕有點經看,都長相一般。

  其中唐靜大大咧咧,說話的速度沒有辜負她那厚厚的嘴唇,吧嗒吧嗒和開機關槍似的的。要是涂點佐料,割下來是個下酒好菜。

  凳子不夠,席子來湊。

  十二個人面對面分成兩排有些擁擠,但還是快快樂樂地坐下了。

  身邊的楊婷婷不愛說話,但包餃子卻非常利索。林義瞟一眼她左手食指上的月牙型刀疤,就知道她來自農村,那個痕跡九成九是剁豬草留下的,剩下的可能就是切菜的杰作。

  晃停坐在劉燕身邊有點壓力,女生那撐起的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東西讓他非常不自在,荷爾蒙氣息的散發讓他如坐針氈。

  “偉哥讓讓,”

  “你要搞么子?”門口的韓小偉正和孫念坐一起了,怎么可能輕易挪屁股。

  “去洗手間。”晃停弓著身子幾乎是哀求了。

  “瓜娃子,騙你大爺呢,你剛和林義廁所回來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不得已,晃停祭出了拉肚子才走掉,但是整個下午也沒見他再回來了。

  幾人去廁所找了找,哪還見人,這年頭沒手機沒電話的,只能在說說道道中放棄。

  宿舍沒有電磁爐,沒有液化氣,沒有高壓窩,也沒電飯煲。只見韓小偉獻寶似的弄了個水晶爐子,慢慢騰騰的期待里,好不容易才煮熟一鍋。

  對于這些人做的水餃,林義苦逼的吃了一個,就再也不敢下手。別問為什么,因為麥子粉的味道太重了,吃起來像樹皮一樣。

  來來去去吃飯,外加包了幾次餃子后,兩個宿舍的人已經非常熟悉了。這時候,宿舍這群狼向女生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她們幫著洗床單。

  “哈哈,這個事我們是堅決不能接受的…”女生發言人唐靜站在一眾姑娘前一點不給面子,直接拒絕。

  后來李杰想了個主意,于是幾人跑到校廣播站點了一首歌《明明白白我的心》,再次懇求女生為他們洗被子。

  但女生們也不是善茬啊,立馬甩一首《男兒當自強》過來,并讓播音員說:獨立自主,自力更生,自己的事自己做。

  每個星期五,鄒艷霞都會習慣性的回到書店三樓,做好一桌菜等林義。

  為此林義都有些無語。我也沒要求您老人家這么兢兢業業,無形中就把我都給綁定了。但這話他也只能在心里誹腹下,大多數時間里,都是喜笑顏開的那種。

  “我們宿舍的人都在參加社團和學生會。”用調羹給林義舀了幾勺瘦肉粒蒸蛋,鄒艷霞說那個面癱和老鄉都進了學生會,金妍正在為迎新晚會準備節目。

  “你呢?”舀起一勺蛋羹放嘴里,發現她在這道菜的手藝上又有進步,又嫩又香又滑,加上有點燙嘴,一吸溜到身體里,靈魂都美味的出竅。

  “我通過了院學生會組織部的復試。”說完,她拿著的筷子都擱置在了空中,緊緊地看著林義。

  “那你以后是吃公家飯的了,可要多多照顧我這個平民百姓。”兩人都在管院,只是專業不同,林義打趣說以后看見自己可不要裝不認識。

  “這么說,你同意我進學生會了?”

  “為什么這么問?”林義抬頭眨眨眼,“難道有人給你開后門了?男生還是女生?”

  “德性~”說著,大長腿片了一眼,才說自己努力得來的,同進的組織部的還有冷秀。

  “這個冷秀就是你說嘴巴子特多,可以一天說到晚的那個廈門女生?”

  每逢周末,她都會跟林義說過去五天發生的事,而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冷秀和金妍,她們三人已然組成了自己的小團體。

  “對,就是她,有個學長向她打聽名字時,一頓嘰嘰喳喳把人家羞得跑了。”說到這里,鄒艷霞樂不可支。

  “你進去鍛煉下也可以,雖然在我看來也沒什么鍛煉的。”

  “以為人人都像你啊,瞧不起這虛頭巴腦的,”在她看來,林義是與眾不同的,比她父母還厲害。

  鄒艷霞進學生會了,總是說里面好多雜事。林義安慰她說到大二就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了,到時候也多多折磨下新進來的學弟學妹。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

  正在書店二樓看書混日子的林義,耳邊突然傳來刀疤的聲音:“下面有電話。”

  “急事?”

  要不是緊急事,林義不在身邊的時候,刀疤一般不會主動找的,最多等到林義回來告訴他。

  “趙樹生的。”刀疤點點頭,說電話還沒掛。

  聞言,林義指了指桌上的東西,示意他收下,然后快速往下樓口行去。

  只是沒想到,走的太快,一下子把迎面上樓的黑衣女生擠到了墻邊上。來人一個不穩,晃蕩一下,手上的書本“嘩啦”一聲全部掉在了地上。

  林義回過頭時,發現“唉呀”一聲的女生已經蹲了下去,背著他正在撿書。看到沒事,簡單說一聲“對不起”就飛奔下樓。

  “是我,你人在郴市?這么囂張,你確定嗎?好,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放下電話,林義揉了揉眉頭,剛才趙樹生給他帶來了一個非常令人憤怒的消息。

  郴市北湖公園南面的選址,本已經和當地政府簽好了協議。錢都出了,該接收的30名下崗工人都已經在拓寬的地基上做了十來天雜事了。

  沒想到就在今天,當地國土規劃局給步步高超市下了一張書面通知單,說這里不符合行政規劃,要趙樹生立即辦理手續。

  至于什么手續,對方也不說清楚,但言下之意就是把這個地方讓出來。

  同時,就在剛才,一個已經拿錢準備遷走的家庭,也突然變卦了,說不遷走了。后來又說要遷走也可以:給三百萬。

  而禍不單行的是,為了方便顧客停車,與馬路上開的那道口子,相關部門找到趙樹生,被要價5萬一平方。

  來到三樓,林義再也忍不住了,一拳狠狠地砸到墻壁上。就在昨天早上,林義還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新聞:

  為了幫助沃爾瑪在羅湖區的洪湖旗艦店明年順利開業,當地政府斥資2000萬幫著拓寬道路,并計劃為它配套一個現代化停車場。

  “瑪德,同樣是零售超市,為什么它們就享受超國民待遇,把它們當父親、自己卻連兒子都不是。”

  林義真的憤怒了,雖然早就知道是這么個結果。但規則不對稱形成的巨大反差,讓他很不服氣。

  在沙發上憤懣地坐了會,一連深呼吸好口氣,等自己慢慢冷靜下來,才重新給趙樹生打了電話。

  “既然那個家庭拿錢了,那簽字畫押的合同和違反合同的補充協議還在的吧?”

  “還在,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已經把它們的原件送出了郴市。”趙樹生也是老經驗,一下就知道了這里有陰謀,提前做了提防準備。

  “那好,你先到省城請律師吧,如果省城的律師不行,那我就去香江請。”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退避三舍已經避無可避,這次林義不打算讓對方好過。

  “另外你和省城的市政府溝通下,看能不能尋求到幫助。”

  “平級協調能有用嗎?”趙樹生畢業就在國外工作多年,經商經驗豐富,卻對國內政治生態理解不深,提出這么個問題,也沒讓林義意外。

  “步步高超市的注冊地早就轉移到了省城,交了多少稅,直接間接提供了多少就業崗位,帶來了多少gdp?他們沒點數?

  再說我們現在也不是小打小鬧的公司了。在瀟湘一畝三分地,在零售行業我們說是老二,看誰敢說是老大!

  你可以隱晦透露:要是他們沒這個能耐;我們就把注冊地和總部搬到有能耐的地方去,正好特區政府就這個事和我們提過好幾次了。

  看到時候是他們損失大,還是我吃虧多,大不了那個破地方步步高暫時不去了。”

  “好,我這就去協調。”趙樹生知道蘇溫正在特區主持大局,這正是考驗自己的時候。

  剛開始是不知道怎么尋路,現在有了使力的方向,他還是有能力的,也不懼怕的。

  “你盡管去協調吧,他們平級搞不定,還不會找上家么?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在這方面他們比你在行…”

  “還有,和郴市政府的交涉不能斷,雖然不指望他們,但也別讓事情更加惡化。”

  “對了,你把昨天的羊城日報帶一份過去,看看這兩個地方的家長們有什么反應。當然該示弱還是要示弱;但不該示弱的,你把脊梁給挺直了。”

  說到底,在這年頭,很多事情還是得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但是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有些人得罪不起,我可以先退一步,以后看情況再說。但是能得罪的起的人,就祈禱他別讓自己發善心。

  比如那個出爾反爾的家庭,不告哭對方就跟他姓。

  末了,林義又說:“等會我給關平打電話,讓他帶人來協助你。”

  掛了電話,林義先后給蘇溫和關平通了氣。權衡了會,給林旋丈夫的電話按到一半又停住了。有些牌不能亂用,看回合再出手。

  回學校的路上,碰到了劉燕在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在小徑上邊走邊說。

  看到林義,劉燕伸個胳膊攔住他,伸開的雙手把藍色的秋衣拉的緊繃緊繃的,那誘人的火熱,讓林義瞬間想到了珠峰上的爬山小組。

  “林義,你今天兼職怎么回來這么早?”大家都以為他經常往外跑是兼職去了。

  林義攤手表示無奈:“老板娘把老板打了,我成了出氣筒,就被趕回來了。”

  “嘻嘻,那正好,我請你去滑旱冰,順便當我老師唄。”

  之前兩個宿舍在校外旱冰場玩過幾次,林義那行云流水的倒退步,給兩宿舍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你們要去旱冰場?”林義掃了眼旁邊的女生,互相看一眼算是打了招呼。

  “對啊,大高手,教教我吧。”劉燕一臉期待。

  “下次吧,我宿舍還有很多衣服沒洗呢。”之后兩人又聊了幾句,林義直接離開了。

  “林義?就是你說的你們班綜合排第三那個?”見劉燕還在看著遠去的人,同伴用手在她眼前劃拉了下。

  “對啊,長的怎么樣?”

  “還過得去,難怪你在旱冰場裝小綿羊。”都是冰城人,同伴是知道劉燕滑冰技術的,一個倒退步算什么,花樣滑冰技術都能玩的風生水起。

  回到宿舍下面的時候,發現韓小偉正在公用電話亭打電話,手里拿著的201卡還時不時劃拉著電話按鍵。

  林義也不知道對方具體說了什么,只是一個勁的聽到“我們是同學,寶貝你要相信我”之類的話。

  為了避嫌,聽了會還是繞道走了,不過腦海里卻在閃過一系列韓小偉尾隨孫念的畫面,到得最后搖了搖頭…

  傍晚六點過,宿舍阿姨傳話給林義,說有人找。

  正和幾人打“拖拉機”的林義戀戀不舍的放棄一手好牌,那可是14個固定主,一個下午才等來的運氣。

  “義哥,這么好的牌你放了,這是坑我啊。”搭檔李杰看到那四個大小王,頓時尖叫著跳了起來,一副我不心甘、你不能走的樣子。

  “行了行了,你輸的錢算我的。”林義也沒理會他耍寶,掏出四塊錢放桌上就走了。

  走出宿舍大樓的時候,林義看到了對面樹下的大長腿,正一臉安靜的注視著自己。

  “不是說忙著迎新晚會,今晚沒時間嗎?”明天晚上就是迎新晚會,今早她還特意來告訴自己今晚可能沒時間回書店了。

  “我們這組的事情做完了,剩頭我要冷秀幫忙。”

  今晚做的是紅棗燉雞,在清洗紅棗的時候,鄒艷霞突然說:“我不想呆學生會了。”

  “啊,”刨姜皮的林義有些意外,“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說到這,大長腿說這幾天有個學長老是看她,她覺得煩,不想去了。

  “要我出手么?”林義頓時站起來。

  “把他打一頓?”聞言大長腿彎著嘴注視著他,眼睛亮晶晶的。

  “是個好辦法。”林義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德性~”說著,開心的鄒艷霞把手里咬了半邊的紅棗塞到了林義嘴里,看到他瞪圓眼珠子才瞬間反應過來,哼哼唧唧地立馬轉過身,正兒八經的做菜去了。

  晚飯的時候,林義問她對方的信息,頓時又把她給逗樂了:“你還真打啊?”

  “你這是瞧不起人?”林義頓時不樂意了。

  “初中高中那么多尾巴,也沒看見你動手。”

  “只要你吩咐,寒假回去把他們挨家挨戶叫出來打一個遍。”

  看著他那一臉“保證相”,鄒艷霞和往常一樣片了個衛生眼,輕聲解釋:“不用啦,那學長還是蠻規矩的。話都不敢和我說,只不過老是偷偷看我,怪瘆人的。要不是冷秀發現,我都還不知道。”

  “特癡情的眼神?”

  “呀,什么話到你嘴里就變了,”鄒艷霞想了想,然后情不自禁地笑著說:“和孫彪差不多,但比他膽子還小。”

  孫彪雖然不敢和她多說話,但至少還壯著膽子去了兩次店里,雖然最終都停留在了門口,不敢再前進。

  “真不去了?”林義確認地問。

  “嗯,和你說的一樣,沒什么好鍛煉的,我明天就辭了。”

  “我和你一起去。”林義同意了。

  “真的?”霎時,大長腿整個人都直了起來,一臉期待的希望再聽到一次。

  “唉,你干嘛,”林義點點頭,不得已又把她按回了座位上。

  這餐飯沒怎么吃好,林義是吃撐了;女人卻基本沒吃,一個勁地給他夾菜,還上癮了。

  “辭了后,你多多看看會計方面的書籍,我會給你安排系列叢書。順便把電腦也熟悉熟悉。”

  “好,”鄒艷霞顯然很喜歡這個安排。

  “你要鍛煉的話,明年開春就去樓下的書店當個普通店員吧,體驗體驗,包比你在學生會學到的多。”想了想,林義覺得這么安排是最周全的,理論與實踐結合。

  “嗯。”女人嗯了一聲,然后頭一偏,“有工資不?”

  “當然,一切待遇和那三個普通店員一樣。”

  三個女店員里,兩個是正式的,一個是兼職的學姐,剛好大長腿可以和人家學學。

  第二天,鄒艷霞果真把林義帶去了迎新晚會的大教室,那里是學生會正在忙碌的地方。

  林義見到了那個男生,第一反應就是和晃停同類,屬于悶騷類型的,頓時心里放松不少。

  看多了后世頭條新聞,林義對這方面很謹慎。生怕出現一個為愛生恨的故事,這也是他要跟著來確認一下的原因。

  看完后,林義突然發現自己想多了,醒悟過來:這年頭的大學生基本還是比較含蓄和規矩的,一般不存在死纏難打的現象。

  頭條新聞害人啊。

  鄒艷霞不知是有意還是故意,和部門老大說了一番,回到林義身邊時,還親昵地幫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

  雖然林義很確認衣服沒灰,因為新換還沒到一個小時呢。

  林義注意到,大長腿這樣做的時候,三排座椅外的男生眼神瞬間暗了下去,然后轉頭默默地拿著掃把去了前端。

  “喲喲,林義?”

  突然,從背后出現一個人。看到對方的一瞬間,林義就滿腦子給她定義了四個字:古靈精怪。

  感覺對方每個眼神,每個細胞都充滿跳躍的符號,活脫脫的突出一個靈泛。

  “你好,你認識我?”笑著打個招呼,心里猜測,她應該就是那個廈門女生冷秀。

  “神交已久喲~”冷秀背著雙手,一踱一踱圍著他轉了圈,眼珠子亂晃,然后說:“這位沒在你面前提過我?這么小氣?”

  聽到這話,鄒艷霞不滿地拍了拍她,后者頓時笑著往后跳一步:“好了,我走了,有緣下次我們找個機會單獨聊,一定喲!單獨聊,拜拜。”

  看到冷秀離開,鄒艷霞笑著建議:“你最好別理她,不然你喜歡的安靜生活一下就會變得嘰嘰喳喳的。”

  趙樹生來電話了,說:“步步高超市在郴市不僅僅只是有背景的私人叼攔、搶地盤這么簡單。其中還有更深一層次的地方保護主義在戕害。”

  說完這句話,趙樹生也有些郁悶,最后還道了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在郴市的羅湖井已經出現了一家超市,下月初開業,我特意去看了看,規模不可忽視,有3000多平方的大小。

  而更讓人氣憤的是,在步行街那里,也出現了一個超市規劃,以往那里可是一個正經的職能工作單位,說變了就變了。”

  按照趙樹生的感受:仿佛一些神秘莫測的力量一夜之間糾合在一起,突然以反對步步高超市的方式出現。

  “這家在建超市和羅湖井那一家是同一個人的嗎?”這才是林義最在乎的,他不怕散兵游勇,就怕有能力有背景的。

  “我們詳細調查過了,那倒不是,羅湖井的那家是一個下海教師開的。步行街這里是一個卡拉ok老板開的。不過它們都在模仿我們的模式,那設計簡直就是在復制,雖然很多地方模仿不到位。”

  “模仿不可怕。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林義這點底氣還是有的,很多東西你以為只要簡簡單單模仿個空殼子就能一往無前?

  那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要是那么好容易復制的話,那全世界就不會只有一個沃爾瑪了。它被人學了半個世紀也沒能怎么樣它,而且其中不排除一些世界零售巨頭在模仿,但結果呢?又能怎樣?很多好好的零售巨頭硬生生把自己給模仿死了。

  當然,林義也不會不聞不問、不管不顧,自己又不是老好人。不過這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在郴市站住腳跟,不然根本就是鞭長莫及。

  趙樹生告訴他,已經請了律師,遞交了訴狀。

  同時瀟湘省城地級市的家長對這件事很重視,看到羊城日報那則新聞時表態:雖然本市沒那么財大氣粗,但該有的政策還是會盡力支持的。

  “那就好,已經協調了嗎?”這才是說林義最關心的事情。

  “我已經陪同長市相關領導返回了郴市,目前主要在協調當地媒體關系,下一步就是面對面的和當地有關組織溝通。”

  兩天后,林義請假離開了羊城。因為已經忍無可忍,決定親赴郴市,去會會為難步步高超市的“當事人”。

  就在他出發的前一晚,接到了趙樹生打來的電話,被告知:

  對方堅持認為,一切行動指示都是按照國家標準執行的,有理有據有法可依。

  當時長市領導指著開叉口責問:“這里每平方要價五萬元,又是哪門子依據?哪門子可依?”

  對方淡淡的說:“破壞國家道路,破壞本市市容建設…”

  睜著眼睛說瞎話,頓時把長市領導氣得的面色鐵青,后者當場就怒聲道:“這不是一個黑色幽默…”

  當晚,回到賓館的長市領導就向家里匯報了情況:“自己無能為力,需要幫助…”

  花了五個小時趕到郴市的時候,已經是上午11點過。

  十一月份的郴市不像羊城那樣還有著和煦的陽光。冷冷的空氣,綿綿小雨,北風一吹,有些透心涼。

  天空昏昏沉沉的,壓的人透不過氣來。呼出的濁氣都能化為白霧,很顯然,剛立冬之際,老天爺就準備給這里一個下馬威。

  按照八、九十年代的經驗看,11月通常都會下一場大雪的,有時候老天爺要是特別照顧,兩到三場也不一定。

  長市領導是個中年人,姓尚,大家都熱情地稱呼他為尚主任。

  “你好你好,林總可是我們瀟湘的大功臣,為我們家鄉的經濟事業做出了好榜樣、大貢獻…”

  在賓館一見面,林義就和尚主任雙手親切的握到了一起。彼此寒暄,就像找到了多年失散的兄弟一樣,熱乎、熱切又熱絡。

  “哪里哪里,領導太抬舉我林某了,好榜樣、大貢獻可是折煞我等,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能有今天的小小成就,能為家鄉父老鄉親貢獻一磚一瓦,都是黨和國家、以及本地家長們的政策好、領導有方,不然我還是一個吃不飽、睡不好的孩子呢,真心感謝黨和政府…”

  第二天下午,在焦急的等待里,省城傳來了一個好消息,會另派兩人來協助尚主任。

  不過林義知道這是場面話,過來的兩人肯定比尚主任地位高,不然派過來又有什么用?

  當晚,林義又接待了兩位領導,在餐桌上,雙方就這次事件交換了更深一步的意見。

  有些欣慰的是,長市的領導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是讓林義和趙樹生等人心里為之興奮的地方,不然都快被有關于組織搞絕望了。

  之前心里甚至動了好幾次心思:要不要暫時離開這座城市。

  但每次有這個想法時,林義就會覺得特別委屈和不甘。

  11月6號,林義率領步步高的人員跟隨著尚主任一行人,與郴市的相關負責人坐到了談判桌上。

  此時的林義在郴市已經無任何的退路,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的擔憂。來之前就和趙樹生等人通了氣:頂多步步高超市從郴市退出,也決不能任人宰割!

  既然對方已經決心把人往死里整,自己也沒必要忍讓退縮。了不起打官司,打到省城、打到京城也想為自己爭口氣。

  當然,這爭口氣,林義未嘗不有一種為步步高超市“自我營銷”的概念和心思在里面。

  到時候事情捅大了,各地報紙肯定都會跟蹤報道。那步步高超市以后在其他地方肯定會少了很多蒼蠅。最少,在這些人動手之前,也要顧慮顧慮,這可是敢把官司打到京城的人。

  這個自我營銷也還有一種好處,能讓步步高超市一下子暴露在全國人民面前,也算用一種特殊方式打開品牌知名度了。

  當然,以這種方式出名。壞處肯定也有,而且還很多,這也是林義頗為顧忌的地方。

  在會上,林義毫不客氣的對郴市“個別人”說:“我們步步高超市從開第一家門店起,每一個環節,每一道程序,都是經過嚴格把關的。

  所有的手續也是經過你們同意、在法律框架里合法齊備的。你們身為當地家長,身為執法人員,就這么不負責、這么任性的做出顛三倒四的處罰和決定,這對我們企業將造成多大的損失?”

  對方說:“我們一直在按照國家的標準來糾正工作上的漏洞,這并沒有錯。”

  對方的態度依舊強硬,甚至還羅列出了一大堆關于行政規劃和市容市貌建設的專業標準數據,來證明他們當初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時候,趙樹生坐不住了,悲憤地說:“辦好一個企業,需要多少人的辛苦努力啊,而阻礙和毀壞一個企業,卻是這么易如反掌。如果我們真的有問題,無話可說。

  可是我們步步高超市在瀟湘是深受廣大消費者歡迎的優質企業,連省里都是公開贊揚過我們的,你們卻從五嶺廣場選址開始一再發難,天理何在?”

  林義和趙樹生的強硬,在談判桌上猶如飄落在水中的雪花,沒有任何的聲響,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談判不歡而散,林義和趙樹生等人一臉悲憤、絕望,而尚主任一行人也是臉色陰沉。

  回到賓館。客房內,關好門的林義和趙樹生隔桌而坐,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哪還有白天的悲悲切切;唯一要小心的,只是說話不能太大聲…

  11月8號,步步高超市熬過了最漫長的一個多月,從酷熱的季節到徹骨的冰冷,又到冬日里的陽光。

  帶著省城發來的一封文書,尚主任又把林義等人叫上,浩浩蕩蕩地殺向了談判桌。

  林義踏進會議室,一瞧,好家伙,這次對方談判的人起碼換了三分之二。

  協商的氣氛比想象中友好,對方領導當場表態,希望步步高超市繼續在郴市建立分店,帶動當地經濟發展。雙方還逐字逐句地核對了之前的合同,并鄭重告知:一切合法有效。

  但是第二天,在郴市的負責人佟名勝又垂頭喪氣走了進來:“林總、趙主管,那5萬一平方的違建費還得交,對方說,這合同里面沒有寫的。”

  林義和趙樹生相視一眼,憤怒過后,又無奈地找上了尚未離開的尚主任等人,后者也是拉著臉馬不停蹄地奔向了當地家長們的所在地。

  下午,林義和趙樹生又被叫過去了,達成了一份新的口頭協議。

  步步高超市確實存在一些不當施工操作,經雙方協調后,愿意交沒5000元一平方的罰金,此事以后不予追究…

  到了這個時候,看到只是口頭協議,不用白紙黑字的寫明“有不當施工操作”。林義的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氣,雖然還是委屈,但是他卻“欣喜”地當場表態,步步高超市認罰。

  其實這個5000元一平方的罰金,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面子問題,給對方一個臺階下。而林義實際上的損失也很小,十來個平方而已。

  就算尚主任知道,也委婉地跟他說,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5000元交的不是罰金,而是雙方的臉面。

  很明顯,對方不愿意落了面子又落了里子,才又叼難了佟名勝一回。

  選了一家好的酒店,林義和趙樹生熱情地犒勞了尚主任一行人。

  走出酒店回到賓館的時候,林義就著窗戶看著外面的冬雨,覺得雨天還是那個雨天,還是那樣惹自己愛戀。

  而喝了點酒的佟名勝一回賓館,就情不自禁的嚎啕大哭,涕泗橫流。這些日子受的苦難都快把他折磨瘋了。

  好在守得云開見月明,真性情的漢子不禁歡心落淚。

  第二天在火車站送別尚主任一行人,看著在汽笛聲里逐漸遠去列車。

  站在身側的趙樹生問:“我們還起訴那家人嗎?”

  林義聞言,微微側身:“你的意見呢?”

  看到林義這個態度,趙樹生頓時明了:“當然是繼續起訴,不然犯錯的成本太低了。”

  “嗯,”

  說著,兩人會心一笑。

  往回走的時候,林義發問:“這家人背后怎么樣了?”

  右側的關平知道這是問他,酷酷地回答:“現在是一個棄子,可放心整。”

  “哈哈哈…”

  解氣的眾人頓時一陣大笑。

  出了車站,進了面包車里的時候,佟名勝頓時向林義提了一個問題:

  “林總,既然外資超市在國內這么吃香,我們為什么不弄成境外身份呢?比如與香江合資,就像步步高電子一樣。”

  佟名勝是跟林義最早的一批人了,之前還是蔣華從步步高電子帶到超市這邊來的。后來蔣華回去了,她帶的人都留在了超市系統,都直接成了林義最信任的一批心腹,很多時候這些人都會直接和林義聯系。

  這也是為什么佟名勝敢這么問的原因,自己人,他沒顧及。

  對佟名勝這個問題,之前林義和蘇溫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權衡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得失后,最終放棄了。

  “雖說國家正在逐步對外放寬零售市場,但還沒有到全面放開的程度。

  外資僅僅只局限在百貨、服裝、食品和連鎖經營等領域。而像電器等更大一部分領域都還沒向外開放,是國家留給國內零售企業的自留地。

  而且還有個更大的法律法規限制:如果我們以外資身份進入國內,現階段只局限于中外合資企業,還不能單獨經營,必須把一部分股份分給國內商家。

  其他還有很多方面的限制就不談了,光這兩點,我們就不能干這種蠢事。”

  趙樹生聽完也悠悠地說了一句:“步步高電子是結構轉變的早,已經查無可查。但是步步高超市已經不一樣了,長大了,有很多家長會盯著的呢,短期內基本不好調頭。”

  “短時間內也沒必要調頭,超市這塊我也沒打算改變注冊地,畢竟我是個中國人。”林義這話一說,車內眾人都識趣不再議論這個話題。

  車子徐徐進入郴市繁華地區,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林義的心里陷入一片沉思。

  就剛才佟名勝提出的這個話題,林義還有很多東西不方便說。

  比如,雖然法律法規規定:初期國際超市巨頭必須以中外合資的形式快速發展…

  但在這個發展過程中,這些規定被部分地方政府擅自更改了,由“中外合資”變成了批準“外商獨資”設立門店。

  這也是林義前段時間說“要大變天了”的另一個潛在原因之一,不然留給步步高超市的時間真的足夠多。

  當然,在林義的記憶里,這些亂來的行為也引起了國家的重視。因此在1998年、2001年分別頒布專門的通知對非試點外商企業進行清理整頓。

  例如家樂福也在2001年停止新開門店。

  不過就算如此,留給步步高超市的時間也足夠多。電器等這些領域,它們還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地方組織不敢,外資超市也不敢,誰也承擔不起那個后果。

  所以這對國內零售企業就是個非常有利的機會。不然歷史上的國美和蘇寧怎么發展的那么“順暢”呢,因為這幾年沒有外資等大的競爭對手罷了。

  當然,隨著2001年國家加入wto后,零售業就會進入全面開放的時代。

  到時候會以法律法規形式取消對外商投資零售領域的地域、股權、數量方面的限制,零售市場進入全面對外開放的時代。

  不過95年到2001年,還有很多年不是么?林義覺得這段時間足夠自己發揮了。

  回到賓館的當晚,林義接到了蘇溫的電話。

  她告訴林義,通過這三個月內對境外零售巨頭的信息收集和跟蹤,已確認:

  前段時間,家樂福已經正式在京城開業了。

  而像選擇深圳特區的美國沃爾瑪,選擇滬市的德國麥德龍,而選擇羊城的荷蘭萬客隆等都已經在國內開始籌建旗艦店和分店,預計明年會正式開業。

  而像好又多、易初蓮花、大潤發、歐尚等國際大品牌目前還沒有動的跡象。

  “不過我估計,要么明年,最遲推到后年,這些企業都會進入內地。”蘇溫看著自己的這份分析表,也是有一些壓力。

  其他不多說,把珠三角作為自己大本營的步步高超市,現在就已經來了兩條國際巨鱷,以后可能會更多。

  而這還沒算國內的華潤、聯華、華聯等超級本土勢力,以及會按照歷史進城跟進來的其他勢力。

  “不用擔心,有我們的大賣場百貨電器的那個大戰略,只要不犯錯,一切皆有可為。”林義不得不給她打氣道。

  很多東西是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的,急也沒用,自己就那實力,還得一個一個腳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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