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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終)

  “在剛剛過去的2019年春節檔,內地票房市場突破70億大關,將春節檔戰績再次推向一個高峰。”

  “《流浪地球》從大年初一上映伊始,便領跑全程,七天轟下23億的驚人成績。截至3月25日,總票房已突破50億,成為中國電影史上第三部破50億的作品。”

  “時代傳媒在成功推出《地球大炮》《超新星紀元》《中國太陽》《流浪地球》四部科幻大片后,終于啟動了千萬影迷翹首以盼的《三體》計劃!”

  “據悉,《三體》并不會做成單獨的一部電影,而是打造一個像《山海經》宇宙那般的形式來展現故事和內核…同時《山海經2》也將在明年春節檔亮相。”

  2019年,3月末。

  影視類的各大UP主比較清閑,因為春節檔已過,3月是淡季,再次熱鬧起來得等下個月。

  下月有什么呢?

  有婦聯4。

  “《婦聯4》內地定檔4月24日,北美定檔26日,中國觀眾又一次先睹為快。”

  “70周年國慶的一系列獻禮片紛紛發布物料,由時代傳媒、中影投拍的《我和我的祖國》《中國機長》《攀登者》成為媒體焦點。

  《我和我的祖國》由張國師擔任總導演,饒曉志、忻鈺坤、薛曉路、徐崢、寧浩、文牧野聯合執導,一票重量級明星傾情加盟…預測票房30億!

  《攀登者》取材自1960年、1975年中國登山隊兩次登頂珠峰的事跡,馮曉剛執導,吳經、周遜、張譯、胡戈等主演…預測票房25億!”

  一位UP主錄好了一期視頻,傳到網上,關電腦出門。

  坐公交來到新街口,找到一條小胡同往里拐,摸出手機打開直播——瞬間從一個影視UP主變成了一個網紅主播。

  “朋友們早上好啊,我現在在百花胡同,進行我們第32次的‘爸爸在哪兒’打卡。”

  主播說一句開場,轉換鏡頭,拍這條百花胡同。

  京城的百花深處很有名。

  不僅是因為陳升的那首歌,曾經的那個錄音棚,甚至那個編造的明朝夫妻故事…更因為這里別具一格的建筑風格,獨一無二的主人身份,深受網紅們的喜愛。

  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

  一下雪,故宮就成了紫禁城。

  一下雪,百花深處就成了地主大院。

  TMD羨慕嫉妒恨!

  “我已經來回走五趟了,還是看不見人,里面也沒什么動靜。當然可能有動靜,只是貧窮限制了我們的聽覺…”

  主播繼續逼逼:“好像從兩三年前吧,不知擱哪兒傳出這條胡同是許爸爸的府邸,打哪兒以后,一波又一波的同行前來打卡。

  只是從來見過許爸爸。

  我判斷應該是假的,但看這種氣勢也不是一般人能住的。所以我還是堅持到打卡五十次,看有沒有奇跡發生。”

  主播瞧著彈幕,挑選幾條互動:“我要是看著許爸爸怎么辦?肯定撲過去簽名合照啊!

  話說《中國太陽》之后,他又隱居幕后了,我就算偷拍到一張照片都能賣個幾萬塊…哎,許爸爸和馬爸爸可不一樣,良心差距忒大啊…”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斗爭!”

  某大學,活動小組教室。19歲的許煜靈正教一群老外唱中文歌,同學們一本正經,慷慨激昂,氣氛熱烈。

  唱完一遍,許煜靈振臂高呼:“烏拉!”

  “烏拉!”

  “烏拉!”

  “嗶嗶嗶!”

  她皺眉,摸出手機表示歉意,出門接聽:“喂?親愛的媽媽!”

  “你爸給你打電話了么?”

  “沒有啊,怎么了?”

  “忽然聯系不上了,打電話也不接,定位關了,不知道在哪兒。”

  “老莫叔叔呢?”

  “也不接。”

  “哦,那倆人肯定鬼混去了。”

  “滾犢子!”

  親愛的媽媽掛斷了。

  許煜靈摸了摸下巴,給親愛的弟弟打了過去。

  另一所大學內,同樣19歲的許清之帶領伙伴們攻克一項課題,忽然電話響起。

  “弟!”

  “嗯。”

  “不好了,爸爸失蹤了!”

  “哦?”

  “不孝子啊,這么好的爸爸你就來個‘哦’?”

  “嗯。”

  “我媽剛給我打電話,急的不得了。我要馬上回去,你也趕緊的!”

  許清之看著手機屏幕,顯示來電人,這一條是親愛的姐姐,上一條是親愛的媽媽。

  他搖搖頭,回去繼續攻關。

  許非正坐著車兜風。

  這個男人已經54歲了,兩鬢早生白發,都是染黑的。臉上還好,沒什么皺紋,身材保持依舊,氣質如初。

  春節時候,兒女回來,一家團聚。

  待他們開學走后,他開始心生不安,乃至夜驚、盜汗、失眠、起夜頻繁、腰膝酸軟…

  因為忽然意識到,2019年3月26日,也就是明天,是自己穿來的日子。以至于這段時間,他情緒極為不好,越想越沉重。

  以如今的積累和沉淀,并不在意是否還有先知優勢。

  他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又突然穿回去?會不會突然死了?又或者這一切都是做了一場夢?

  老板一言不發,只讓繞城走。

  仍然沒名字的老莫從后視鏡瞧了瞧,問:“咱們繞三圈了,還走么?”

  “去莊子看看吧。”

  “好嘞!”

  老莫改變路線,奔昌平。

  時近傍晚,天光黯淡,現在的郊區可不是90年代的郊區,高樓大廈車水馬龍,根本認不出來。

  如今百花胡同成景點了,仨人搬到一座別墅里,偶爾回去。房子遍布全球,但最常住的也就別墅和這個莊子。

  車子往那邊開,暮色昏沉。

  許非看看手表,再過幾個小時就明天了,我到底會平安無事,還是…

  嘎吱吱!

  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聲響,車頭緊跟著向右一歪,正懟到一棵樹上。

  “誰家的狗不栓繩!!!”

  老莫探出頭怒吼,卻無人敢認,只一條狗在原地蹲了片刻,夾著尾巴跑了。

  “臥槽!”

  “行了行了!”

  “不是,咱們不能…你沒事吧?”

  老莫回頭一看差點嚇死,許非捂著額頭,指尖流出血跡,還非常清醒:“感覺沒什么大礙,你找個醫院瞧瞧。”

  忙不迭的找家醫院,做檢查,縫了幾針。

  “有點輕微腦震蕩,別的就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

  “謝謝大夫。”

  許非沒啥波動,老莫忍不住了:“你別怪我多事,我給旭姐、儷姐打電話了。你這段情緒就不對,還是…”

  “你不懂!”

  許非反倒有點高興,頓了頓道:“或許我這劫數已經過去了呢。”

  “啥劫數?”

  “沒事沒事。”

  等到了莊子,已是夜晚。

  老莫沒得說,二十多年兢兢業業忠心可嘉,讓老板進去休息,自己在外忙活,又跟兩位老板娘通了電話,表示無大礙,不用急。

  許非在床上躺著,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忽然又覺頭痛的厲害,無數片段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翻涌出來。

  從自己穿到1983年開始,在鞍城那個小小的曲藝團,跟小旭青梅竹馬,一起到京城面試,賣包,進《紅樓夢》劇組認識張儷。

  后進了電視藝術中心,《便衣警察》《胡同人家》《渴望》…同時與二人糾纏不清,最終沒羞沒臊的一塊生活。

  92年下海,創辦時代傳媒、天下影視,與田領導、吳孟臣等披荊斬棘,推進電影改革。

  倆孩子出生,自己多方布局,穩中求浪,一路扛起華語電影大旗…直至今天,三人的產業遍布各行各業,龐大到難以想象,自己被邀請今年大閱兵上城樓觀禮…

  腦中的畫面突然加快,轉到了已經非常陌生的前世。

  一個有才華的小縣青年,美術專業畢業,按部就班的就業升職,買房買車,在別人眼里也算小有成功…

  許非閉著眼,額頭上全是汗。

  那些畫面時而支離破碎,時而融合到一起,分不清今生前世。只覺身體變熱,同時輕飄飄的離了床,靈魂仿佛真的脫離出來,要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

  他掙扎著,掙扎著,猛地睜開眼,便瞧見一張臉懟在跟前,不由一激靈:

  “媽呀!”

  “管誰叫媽呢?

  你聽聽,這是嫌我們老了!他一把年紀還玩自閉,搞的頭破血流,我一分鐘幾千萬的生意不要,過來瞧他,還落個嫌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好了好了,怕是做噩夢了。”

  張儷拿著一條干毛巾,給他擦了擦:“沒滲到紗布里吧,可別感染了。”

  許非看著二人,忽問:“幾點了?”

  “十二點多了,我們守了你四五個小時,你倒睡得好。”

  “你是說到26號了?”

  “怎么了?”

  許非瞬間又成了許老師,啪的一下站起來,很快啊!

  “沒事沒事,最近有個心結搞的比較郁悶,已經過去了。”

  張儷瞅瞅他,笑道:“過去就好。”

  “哼!你最好養好身體,心心念的上城樓,好容易有機會可別弄沒了。”

  小旭端過一碗面:“吃吧,我做的。”

  許老師不客氣,呼嚕呼嚕吃了起來,邊吃邊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里經過了很多事情,我好像去了另一個世界。”

  “然后呢?”

  小旭又嗑瓜子,這事她倆有經驗,她倆在另一條線上已經干到90年代巨無霸了。

  “然后我就嚇醒了。”

  許老師握著二人的手,都五十多歲了,有了些細紋和粗糲,嘆道:“不是害怕別的,我就怕見不到你們了。”

  “喲!怎么磕個腦袋還磕傻了?”小旭奇道。

  “除了我們就沒別的了?”張儷笑問。

  “別的…”

  許老師掃了一圈,瞧見裝裱起來的國慶邀請函:“啊,還有上城樓!”

  “呸!”

  (感謝萌主萬滄海,加更在下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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