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的1月份,發生了一件大事。
跟現在的中國人沒關系,跟后世的沙雕網友有關日本昭和天皇崩,皇太子明仁親王即位,改元平成。
所謂的昭和男兒,平成廢宅,令和社畜,歷史的車輪緩緩滾動。
早晨,陽光和煦。
許百萬推著車子,走在改革開放的金光大道上,看誰都是小可愛。
兜里有錢,心里不慌,前途一片光明。
“小許!”
“小許早啊!”
“喲,小許來了。”
“早上吃了么?”
他步入亞組委大院,一路跟人招呼,全是演出組成員,今天來開會的。新年伊始,自然要開大會總結、布置。
在一個超大的禮堂,許非縮在角落,有一搭沒一搭的聽。
12月份的時候,中央調來一個新領導,姓伍,擔任國家體委主任,兼亞運會執行主席。
主要說了兩件事,一個是灣灣問題。
其實灣灣已經準備參加亞運會,跟奧運會模式一樣,不用所謂的“國旗”,改用會旗。
但國際上只對其做了英語上的界定,chesetaipei。大陸翻譯成中國臺北,他們譯為中華臺北。
亞組委專門派人去商談,后來談妥了,灣灣可以在比賽范圍內使用中華臺北的稱謂,我們繼續用中國。
第二件事,會歌。
組委會已經找了不少作曲家,但都推脫寫不了。這位剛上任的領導,恰好有個搞音樂的同學,便跟他聯系,寫了首《高舉亞運會的火炬》。
沒聽過吧?
我也沒聽過。
大家都以為是會歌的《亞洲雄風》,其實是一首宣傳歌。因為它是流行歌曲,領導覺得不莊重。
中午時分,會議結束。
許非蹭了一頓飯,又七拐八拐,找到一間辦公室。
“咚咚!”
“請進!”
推門進去,里頭坐著一人,正是上次接待自己的老王。
“小許,來來來,快坐。”
老王十分熱情,倒水泡茶,笑道“聽說你表現很突出嘛!拿回來的帶子領導非常喜歡,特別是對當地人文和群眾的采訪,要是再精細點,完全可以用作亞運素材。”
“我們去的時候,就是這么計劃的,怎奈條件不足,拍攝水平有限。”
“理解理解,不過這個思路很好,是很重要的補充資料。”
老王遞過一根香煙,“最近在忙什么?”
“寫寫劇本。”
“哦?新戲?”
“對,今年要拍的。”
“那我拭目以待,哎對了,胡同第二部要播了吧?”
“就本月。”
閑聊了幾句,老王邁入正題,道“那個贊助的事兒,領導批準了,說還是要鼓勵本土品牌。”
許非的眼睛立時就亮了,情緒激動,毫不作偽,“哎喲,哎,我這,這太好了!感謝您,感謝領導。”
“不用不用,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你。組委會窮啊,連套服裝都得考慮再三,只能靠你們支持。”
老王取出一份合同,“這是草擬協議,你要是沒意見今天就能簽。”
許非掃了一遍,開幕式服裝每人兩套,要求及時提供,另外還得掏點贊助費。
不多。
要知道,耐克、阿迪這些品牌為了贊助奧運會、男籃這些大熱項目,不光掏贊助費,還額外提供運動員的訓練費用,根本比不了。
他利索簽字,想了想又道“冒昧問一下,領獎服現在有著落么?”
老王一愣,“你還想贊助領獎服?你們是搞流行時裝的吧?對運動服在行么?”
“只要國家需要,我們不在行也要在行!”
“這個…”
“要不這樣,我過段把樣品拿來,您看看再說。”
人家一瞧,這滾燙滾燙的愛國之心不好拒絕,遂點頭應允。
老爹拿回來83萬,加上本錢,加上服裝店的利潤,許家資產妥妥過百萬。
有了錢,許非就想折騰,想法烏央烏央的擠到腦子里,哪個都想做。說實話,他玩傳媒、娛樂在行,搞金融沒底,擦邊賺點還成。
服裝也行,服裝跟娛樂業聯系緊密,收益不少。
他從亞組委大院出來,奔紫禁城,再往東走,就隔著一條護城河——這地兒叫北池子。
一片全是胡同,許非停在一家門口,砰砰敲門。
“吱呀!”
露出李程儒的一張臉,“喲,許老師怎么有空?”
“溜達溜達,順便帶個好消息…你這院子不錯啊!”
許非進門,瞧也是個四合院,比自己的稍大,破舊一些,生活氣息濃重,人丁眾多的那種老宅。
“二十年前還成,現在叫破房子。”
李程儒往里面引,笑道“我們家以前住豐臺那邊,正陽頭條1號,約莫有十幾間房吧。后來家里沒什么錢,我媽就把那房子賣了,換個小點的。”
“這可不能純看大小,得看地段,豐臺能跟皇城根比么?”
“都一樣,皇城根也沒覺出什么。我小時候站屋頂放風箏,都能掛故宮角樓上。”
你不裝逼能死???
倆人進了屋,擺設一般,不顯富貴,柜子里放著幾件古玩。女主人不在,可能上班了,床頭有結婚照,很賢惠的樣子。
他第二任妻子比較知名,魔都京劇院梅派大青衣,史依弘。
李程儒這會就是倒騰,從南邊進面料,拿回京城來做——他是景山服裝廠出身。所以尚未大富,正在積攢。
“您說好消息,我猜肯定是贊助的事兒,有眉目了?”
“剛簽的合同,開幕式的衣服拿下了。那個鞋我先要一萬雙,分批做,其中一千五百雙給運動員,這個必須快,質量要最上等。”
“您放心,出不了岔子!”
李程儒樂的拍大腿,同時心中佩服,一萬套,成本就得多少?
“今兒可得留下來,咱們好好喝一頓。”
“行啊,我正想看看你的收藏。”
“沒問題,這邊這邊。”
倆人進到廂房,跟許非的書房差不多,專門放古玩的。
許非先瞧見一張黃花梨桌子,上面擺著十幾個小罐,奇道“你弄這么多蛐蛐罐子干什么,你養蛐蛐?”
“我不養,我爸好這個。”
李程儒拿起一只擺弄,道“以前我們家有一百多個罐,后來全砸了,最貴的一個我記著是兩塊大洋,宮里的東西。我媽就跟我爸鬧啊,那會一塊大洋能買一袋洋面呢!”
“喲,你收古董還是家風熏陶?”
“算是吧,反正我爸對我影響挺大。”
許非一邊聽講古,一邊觀賞。
好東西不少,字畫比較多,且是近代的,什么傅抱石、黃賓虹、李可染、黃胄都有。
他停在一幅畫跟前,仔細端詳…哎,黃胄嘛!后世不怎么值錢,一幅丈六也就賣了一億多。
“我頭幾年好收瓷器、玉器和雜器,現在市面上越來越少。你這個不錯,近代畫家,以后指不定就升值了,我有空也收幾張。”
“我就自己喜歡,升不升值無所謂,升了我也不想賣。”
倆人在這點上有共同語言,不像馬衛都,那貨就是靠倒騰古玩發的。
李程儒看著一幅齊白石的作品,道“我收這畫的時候,才花了五千塊錢,現在沒兩萬拿不走。你說現在越來越少,還真是,城里城外的寶貝都快淘完了,過幾年準保絕種。”
“絕不了,還有假的呢。咱們趕上好時候,以后水就深了。”
聊的非常盡興,傍晚時分,人家媳婦兒回來了。
二話沒說,咔咔擺了一桌硬菜,又開始喝。喝的更有興頭,最后李程儒放飛自我,邀請客人上房頂看故宮。
遂拿了梯子,吭哧吭哧爬上去,北風一吹,凍成倆沙雕。
從這個角度看紫禁城,感受絕逼不一樣。那座東北角的角樓,孤零零的立在寒夜中,悠古蒼涼,倍兒有意境。
許非不得不承認,嘆道“你這地方好啊!”
“呵呵,其實我真不覺好,不寬敞。現在不土地開放了么?我準備攢點錢,到郊區買塊地,自己蓋個大四合院。再弄點櫻桃樹,我愛吃櫻桃,就不知道能不能種。不能種就包座荒山,李子、柿子、梨,反正我愛吃水果。”
許老師斜眼瞧他,在哪兒長吁短嘆的,不禁咧了咧嘴。
終于碰著比我還能裝逼的了!
今天似乎格外充實。
許非干勁滿滿,告別李程儒,又跑到大菊胡同的兩間雜院——此時已經九點鐘了。
胡同殺青后,院子一直空著。里面還保留著片場格局,蕭索凄涼,墻角的青藤枯枝蔓蔓,樹樁子都倒了一個。
倆院子相通,月亮門連著,加起來十六間房。就是舊,得全面翻修,開春找個工程隊過來。
他坐在樹樁子上合計,要么當宿舍,要么當倉庫,要么干點什么營生,自己可不住。
沒廁所啊,得到外面公廁。
京城市區不可能讓你自己挖化糞池,得統一改造管網,然后才能裝馬桶。甭說現在,后世一些四合院民宿,還存在這個沒廁所的問題。
他忽然又想起亞運村,準備閉幕之后對外銷售。
據說那個寫《童話大王》的,一下買了十套房子,就為了裝讀者來信——雖然不是亞運村。
自己怎么著也不能差吧。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