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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六月

  “回來了?”

  許非一進門,就見西廂門口站著個人,影子落在地上,窈窈窕窕。

  “嗯,你們吃飯了么?”

  “不怎么餓,烤了個地瓜吃,你呢?”

  “我剛對付一口,今天暈頭轉向的…”

  許非把自行車停好,跟張儷進了正屋,燈打開,冷清一天的屋子總算有了點生氣。

  “這風刮的,全是沙子…”

  他脫了外套,摸了摸脖子,黏糊糊一層砂粒感,“還有熱水么?”

  “小旭還剩點洗腳水,你要么?”

  “啊?真洗腳,假洗腳啊?”

  “當然真的了,你要么?”

  “呃,拿來吧。”

  張儷笑著出去,不一會,提著半壺水進來。

  許非一瞧,嗯,我就說不能坑我。

  他又脫了襯衫,剩件白背心,投投毛巾開始擦。脖子修長,肩略寬,胳膊不粗不細,肌肉線條流暢,不是那種壯漢感,而是一種很舒服的男子體態。

  “小旭干嘛呢?”

  “自己發瘋呢。這兩天我們跑了十幾家店,看了幾十套書簽子,無論創意還是技術都非常成熟。而且是大印廠批量做,我們一星半點的估計不太行。”

  “筆記本呢?”

  “筆記本都是那種塑料皮的,倒是能弄些新花樣,但問題是貨量少,利潤薄,除非我們自己開家廠子。”

  “哦…”

  許非本來也沒當重點,就是很驚訝倆人的積極性,居然懂市場調查了。

  他擦了一遍,沒太干凈,張儷拿過毛巾,又投了投,“小旭正在想別的路子,都魔怔了,我腦子笨,也幫不上忙。”

  “你不是笨,你是穩,謝謝…”

  許非接過毛巾,笑道:“小旭有創意,擅長想點子,有幾分靈感就敢嘗試。你比較周全,往往有把握之后才肯做。”

  “是這樣么,我自己沒意識到。”張儷疑惑。

  “旁觀者清嘛。”

  許非擦完上半身,坐在床上道:“我這段忙,開拍就更忙了,估摸下半年都得搭進去。開店的事,還得麻煩你們多操心。對了,我媽過陣子可能要過來,常住。”

  “常,常住?”

  “嗯,我干不了個體戶,得用她的名頭。哎,你現在轉業了,其實也可以試試,有什么麻煩我幫你兜著。”

  “我…”

  張儷輕輕搖頭,“我自覺也沒做演員的天賦,但對影視這方面還是很感興趣,不想過早放棄。”

  “影視行業多種多樣,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就得多了解。”

  許非想了想,道:“這樣吧,等我們開拍,我帶你去片場轉轉。好了,不早了,你也睡吧。”

  “嗯。”

  許非扯著腰帶,見她不動,“你要看我擦下面么?”

  “啊?那,那我回去了。”

  張儷慌的不知所措,低頭跑出門。

  夜半。

  庭院靜謐,傻狗在狗窩里睡覺,貓瞪著鈦合金眼巡視一圈,江山無恙,遂搖搖擺擺的跳到窗臺上。

  張儷迷迷糊糊的睡著,忽聽旁邊一陣躁動。

  “我想到了,想到了。”

  “嗯?”

  “我想到做什么東西,哎呀,你別睡了…”

  陳小旭晃著她肩膀,“趙妍妮是個小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歡可愛漂亮的小玩意,我們做暖耳怎么樣?”

  暖耳?

  張儷勉強調動了一些思維。

  這東西很早就有,書上有記載:明朝,每年冬十一月,“入朝百官賜暖耳”。

  “有人買么,現在都帶狗皮帽子。”她含糊道。

  “當物質生活低下的時候,人們往往不追求精致,但現在水平提高了,尤其是京城,女孩子都喜歡美的,誰想冬天戴個破帽子呢?”

  陳小旭頗有幾分非言非語,道:“再說我們也可以做帽子呀,毛線織的,配上暖耳,湊成一套賣。

  哎呀,別睡了,這么大的事情!”

  “多大的事也得睡覺呀,明天再折騰好不好?”

  張儷把她按回被窩,又拍了拍。

  “唔…”

  陳小旭一肚子話吐不出來,各種郁悶。

  “暖耳?”

  第二天一早,許非聽到這個詞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就是保暖耳罩嘛!

  后世很常見,現在比較少,因為條件不好,冬天太冷,光戴這東西不實用,得把腦袋都包起來才行。

  不過沒關系啊,加個帽子就OK!

  說起帽子,他可太深刻了,想起小時候女生戴的那種毛線帽,粉色的,白色的,紅色的,頂端有個小揪揪,可愛又漂亮。

  男生戴那種能拉下來的,把臉罩上,露個眼睛,跟反恐精英一樣。

  當然現在不行,容易被遣返,但女帽和耳罩可以,小孩大人都能用,跟自己的店格調也搭配。

  許老師欣慰,感受到了妹子們的成長,索性把這一塊交給她們去做。

  轉眼到了6月初。

  整整燒了28天的大興安嶺火災終于撲滅,5萬多人參戰,喪生211人,直接損失5億多元。

  期間發生了各種傳說和操蛋事兒,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老百姓談論。

  比如有個“四不燒”,即松苑公園、清真寺、廁所和墳地沒有燒。

  當時民間傳言:松苑不燒,因吉祥之地,火魔不忍也;茅廁不燒,因污穢之所,火魔不屑也;墳地不燒,因鬼魔同宗,火魔不犯也。

  剩下那個,嗯。

  再有什么怪尸事件,巨蟒事件,某縣縣長調動消防車,率先保全自家房子等等。最牛逼的,就是一個氣功大師,非說是自己發功給撲滅。

  總之,正是這場大火給中央敲響了警鐘,下決心從林區逐年疏散人口,后來又有了90年代的天然林保護工程。

  而與此同時,播了一個月的《紅樓夢》終于播到了后六集。

  風向頓時一邊倒,專家、媒體、觀眾都在罵,之前夸的也不夸了。

  首播版有很多未刪情節,比如妙玉的結局,“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

  《紅樓夢》采用高鶚續書的一部分,自行發揮了一部分。采用續書的,是妙玉在庵中被強盜擄走;自行發揮的,是妙玉未能保全白璧之身。

  最后,妙玉流落街頭,不知所蹤。

  有合理之處,但觀眾不接受啊,更別提流落風塵的湘云,在雪地里被拖拽尸體的鳳姐…大觀園諸芳流散,落得白茫茫一片真干凈。

  這六集,讓《紅樓夢》的熱度到了一個巔峰。

  新華書店的書再次售罄,觀眾買了回去,一邊看電視一邊對照書本,然后一邊罵街。

  一時街談巷議,盛況空前。

  以至于電視劇藝委會、《紅樓夢》學會,《中國電影報》、《中外電視》等紅學界、影視界、評論界、觀眾代表,專門舉辦了一次研討會。

  本來有王扶霖的,結果被罵怕了,連會都沒敢參加。

  “很多邏輯不通,抽掉了以“理”為基礎的金玉良緣,和以“情”為基礎的木石前盟的對立沖突。這條線索處理的失當,是導致全劇失敗的關鍵。”

  “王熙鳳為電視劇增色不少,美中不足的是對她結局的處理,遠不如原著“哭向金陵事更衰”來得深沉有意味。”

  “人物總譜鋪排失當,導演應保一線人物,不應讓寶黛釵遜于鳳姐兒,而現在鳳姐壓倒了一切。”

  “沒抓住賈寶玉的靈魂,揭示出他的叛逆精神,刻畫失之細瑣平淡,難以留下深刻印象,壓不住全劇的陣腳。”

  林黛玉受到了一致批評。

  “沒展現出她的內心世界和美好真摯的情感追求,反而將一個“妒”字作為主要特征,使人反感。導演亦沒利用影視手段,有效地彌補演員造型優勢與表演劣勢之間的差距。”

  薛寶釵沒有受到過多批評,卻也沒有贊揚,講真,寶釵的戲份在87版確實很少。

  最集中夸贊的,是探春線。

  “編劇大膽嘗試了一條新線索,丟失了一樁好姻緣,轉被送去和親,初覺不合情理,細想卻在情理之中,且對應前文諸多鋪墊。”

  “在探春遠嫁這場戲中,機位和拍攝角度代替全劇過分倚重的文學因素占據主導地位;環境空間造型介入情緒,和人物心理活動緊緊扭結在一起,使這個人物的處理卓而不群。”

  “續作改編的部分,除探春線外沒有任何閃光之處,且一些重要人物的行為和關鍵情節發展缺乏令人信服的邏輯根據,有的甚至不符合人之常情。可以說后6集的創作基本上是失敗的。”

  賈環、妙玉、紫鵑、尤三姐、湘云、秋桐等各因形象,氣質,表演而受到批評。賈蕓也捎帶著提了一句:

  “賈蕓探監一場戲,將其塑造成了一種任俠風范,這是錯誤的。他外貌斯文清秀,是讀書人的一種心機鉆營,失之準確。”

  許非看了搖頭,只能說不同時代的理解不同。

  自這部劇起,國內正式掀起了紅樓熱,一直持續了兩年之久,專業的非專業的紛紛著書寫作,尤其探春線的改編,引來一大堆學者支持或反對。

  這時候,周汝昌和馮其庸兩派還沒勢同水火。

  周汝昌寫了首詩,“朱樓搬演多刪落,首尾全龍第一功。”

  馮其庸也認可其成功之處,寫道,“這是自有《紅樓夢》以來最大的一次普及。”

  說到點子上了,87版之前,人人知道紅樓,看過的極少,電視劇最具價值的一點,便是普及。

  至于觀眾方面,將劇情和演員分的很開。

  里面稍微有些特點的角色都紅了,一幫漂亮姑娘,更惹得社會人士仰慕。

  尤以黛玉最甚。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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