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過幾趟了,也算熟門熟路,車子沒有往加格達奇去拐個大彎,而是直接沿著黃金古道,經過呼瑪再到塔河,最后進入漠河。
和上次一樣,車子停在無人的地方,幾人將東西從車上卸下來,讓孟兆華領著兩個司機去漠河休息后,他們直接進了林子深處,然后搭建起撮羅子,在山里過了一夜。
看著天氣晴朗,依舊沒啥大的變化,幾人也不著急,一邊向邊界位置靠近,一邊沿途打獵。
天氣說不準啥時候會變,有的時候只是一陣北風過來就開啟了下雪的陰霾模式。
當然,雪小了也不行。
痕跡掩蓋得不及時,在江面雪地上留下數道爬犁痕跡,無論是被自己這邊還是毛子那邊發現,都不好辦。
被自己這邊的巡邏隊伍給發現,那少不了會探查,加強巡視防守,回來的時候鐵定是個麻煩。
要是被毛子的巡邏隊伍給發現,肯定也少不了一路追蹤搜查,那更不得安寧。
想要更安全地通過江面,在呂律看來,在有大煙泡子的時候是最好的。
暴風雪能以極快的速度,抹除掉幾人留下的痕跡。
而且,那樣的暴風雪天氣,就連不少野物都有被凍僵的可能,包括呂律等人也很危險。估計巡邏隊伍也只有躲起來的份,顧著自己都來不及,哪還管得了其它?
必須得等!
但是,等著也不是啥事兒也不做,到了靠近邊界的山里,幾人打起撮羅子,第二天早上就開始四處打獵的日常操作。
每進入一片谷地搜尋,必先砍樹皮掛上幌子,表明有人在里面圍獵。
不然,帶著的踩盤夾、設下的繩套、還有各種陷阱,不知情的人闖進去,太容易中招。
尤其是踩盤夾,那輕易能將人骨頭夾斷,可不能大意,盡管在漠河這邊打獵的人很少,就連大興安嶺的鄂倫春人也不太愿意靠近這片明顯更冷的地兒,還是不得不小心。
受了那樣的傷,無法得到及時救治,整個人在這冰天雪地里,太容易丟掉小命了。
張韶峰的興趣更多的時候在那只由趙團青訓練出來的金雕身上。
出行前一夜,雷蒙專門去從趙團青那里領回來的,當時趙團青還多少有些不舍得了,馴了幾個月的時間,也已經有了感情。
但一想到一開始呂律在將金雕交到他手中的時候就說過馴養出來要送人的,他還是腦袋偏著不去看,將金雕交給了雷蒙。
早就想有一只像白玉一樣的獵鷹的張韶峰,當即像呂律一樣,把金雕架到自己的左肩上站著,威風凜凜地顯擺了一番,也在發現黃皮子的時候,用過兩次。
趙老爹馴出來的金雕,自然相當好用,只是,這貨可不像白玉,抓捕獵物,朝著腦袋眼睛招呼,捕獵成功后,一聽呂律招呼,能抓回來的獵物帶著就回來了,抓不動的也是死死扣著,在呂律趕到之前,不會忙著啄食。而金雕不一樣,對付獵物,抓的時候沒那么精準,抓到哪兒算哪兒,而且逮到以后,第一時間就是忙著吃。
在呂律看來,海東青成為萬鷹之王,大概還是跟這種更具靈性的特點有關。
不過,呂律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畢竟金雕和白玉,都不是一個品種,就連熬鷹的法子都有不少差別。
而且,對于以前生活在山里的趙團青來說,獲取食物才是第一要素,其次才是皮毛,而呂律則不一樣,為的是用皮毛賺錢。
在訓練上也有一定的針對性,專門找著眼珠子和腦子喂白玉,那就是為了認準獵物的腦袋下爪下口,盡快以最小的皮毛損傷發動致命一擊。
當然了,這金雕是要送人的,蘇馬羅科夫估計想的,也只是有了金雕后的獵殺快感而已,他又不是以打獵為生,或許,掙扎對抗更多的獵殺情景,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這只金雕春季被帶回來,那時候雖然沒沒出窩,但是羽翼已經豐滿,現在被訓練了好幾個月的,如今又長大了不少,之前還有些發黃顯嫩的利爪,如今已經變得青黑,看上去強而有力,按照趙老爹的說法,捕獵狍子,斑羚之類,已經沒啥問題。
獵殺狍子,呂律的白玉早已經能夠做到,至于斑羚,呂律也只是在當知青的時候見人打到過,至于他自己,在這山里行走的這幾年,從沒有見過,也不知道現在大荒里還有沒有。
早上出獵的時候,出乎意料的,只是抱著僥幸心理地到去年發現熊瞎子的石倉子里瞟一眼,幾人欣喜地發現,今年在石倉子里,居然又住上了一頭熊瞎子。
離著住的地方比較近,呂律幾人也沒有立馬就打,而是一路順著山谷,尋找著野物蹤跡設誘餌陷阱,也在努力地追尋著紫貂、狐貍、黃皮子等獵物的蹤影,順便去探了下江邊兩岸的情況。
兩岸都顯得很安靜,等了一個多小時,不見一個巡邏的人影,感覺比去年還要松散些。
在這種臨近邊界上的位置,野物向來不少。
每年打過一次,第二年的時候,依然有北邊的野物填充過來。
野物也聰明,知道靠南方總是要暖和一些,多少都會有些遷徙。
直到傍晚返回的時候,呂律等人才開始叫倉,將元寶它們沖著倉口吠叫好一會兒依然迷瞪著小眼睛不情愿爬出來的熊瞎子給解決了。
進行剝皮處理,它們將獵獲帶回撮羅子,吃過晚飯,喂飽幾條狗子后,呂律用銻鍋焅了不少熊油,備著在天氣變得更惡劣的時候喝上一些。
誰知道,在這片地方,一等就是五天時間,獵物都打了一堆了,還是不見天氣有絲毫變化,甚至都沒有陰過,每天都能見到瓦藍藍的天空上掛著沒啥溫度的太陽,夜里也能看到繁星無數。
說好了一個月的時間返回,老天愣是不給機會啊。
沒辦法,周邊區域的獵物都已經搜尋過,幾人只能將獵物剝皮,皮毛藏進石倉子里,至于肉,則是用雪蓋著,也不知道到時候回來,還能剩下多少。
他們另外換了個地方。
就在趕著爬犁沿著邊界的山林穿行的時候,元寶忽然叫了一聲,提醒有人。
呂律看了下方向,不是自己要去的地兒,也就沒管那么多,繼續趕路。
沒多長時間,呂律卻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因為他們聽到了說話聲。
估摸著,說話的人跟自己要去的地方是一樣的,那邊也有狗叫聲傳來,估計也是進山打獵的。
還是不碰面的好!
呂律謹慎地停下腳步,因為他擔心,萬一是巡邏隊的也說不定…無論是獵人還是巡邏隊,他都不想被看到。
誰知道,越是不想,人偏偏靠了過來。
從林子里快速鉆出來的,是兩個漢族獵人,都還很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來這種地方打獵的,十有八九就是漠河的人。
“爺們,你們也是打獵的?”靠近過來的兩個漢人,其中一人出聲問道。兩人的神情都顯得有些提防。
既然避不開,呂律干脆也就不避讓了,以免顯得鬼祟,那樣更不好。他隨口應道:“嗯吶,到這山里來轉轉,聽說這邊獵物多。”
“那你們可別再往前了,前面有個樹倉子,我們幾天前就已經看到。”那青年又跟著說道:“我們今天就是來掏熊倉子的,免得引起什么誤會!”
難怪會故意靠過來,感情是過來專門打招呼,生怕自己這些人搶了他們發現的熊倉子!
呂律笑了笑:“你們打伱們的,我們只是路過,不會跟你們搶。”
他不想跟這些人過多糾纏,沖著張韶峰等人使了個眼色,繼續往前走。
果然走了沒多長時間,元寶又叫了起來,幾人也看到了前方背風坡上的大椴樹,離地面三米多高的地方,有著一個倉口。
樹下的雪地有不少腳印,還堆著一大堆砍好的柈子。
幾人一路走過,沒有過多停留。
走出老遠后,張韶峰才忍不住說道:“掏熊倉子,攏柴火堆作為躲避障礙,隨便弄些枯枝就行,居然還打柈子,這活計還干的真是精細。”
“說不定別人有別的考量!”梁康波回頭看了一眼。
“別管那么多,各有各的辦法…咱們怕是不能往前再走了,不然的話,位置就偏太多了。這天也真是,等了那么久,愣是沒一點變化,趕緊下場大雪吧,我都不求有大煙泡,只要下上一場大雪就行。”雷蒙則是抬著頭看看天空。
呂律補充道:“是啊,下雪,趕緊在晚上下場大雪!再往前走一段,找個地方宿營。”
他翻開地圖看了下,雷蒙說得對,再往前走,如果遇到適合的天氣,忙著過江,呂律初步估計了一下,對面該正對著斯科沃羅季諾。
上次走的,可是偏往斯科沃羅季諾西邊。
這幾天,呂律可沒少上山,在山頂用瞄準鏡看對面的情況,越是往東走,越是對面人口聚集的地方,防守最是嚴密,而且,沿江有大片沖擊平原地帶,遠沒有往山里邊好隱藏。
跑得太遠了,適當的天氣出現,可不好趕回去。
幾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還是選著背風的地兒搭建撮羅子。
樺樹桿剛開好,撮羅子的架子還沒撐起來呢,元寶卻是突然間就狂吠起來,只見十多分鐘前遇到的一個小青年,不要命地順著山坡跑下來。幾人趕忙將槍提了起來,防備地看著那青年。
那青年見到呂律等人,卻是大喊起來:“救命…”
呂律等人有些想不明白,這里隔著他們打熊瞎子的地方并不太遠,狗叫聲沒聽到,槍聲也沒聽到,怎么就開始求救了?
(本章完)
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