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和趙永柯帶著那些失而復得的棒槌回到城外大車店的時候,天已經微亮。
見入住的房間房門被從里面栓著,呂律湊到窗口沒被窗簾遮住的一角,朝里面看了一眼,見在里面大炕上睡著的,是林玉龍,于是走回門口,在門上敲了幾下。
可等了好一會兒,里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他不由微微皺了下眉頭:“晚上出了那么大事兒,居然可以睡得那么沉…”
從山里出來,一路奔波,走了很遠的路,晚上的時候,又因為這些破事兒折騰了那么久,大伙都很累,這一點呂律想得通。
但出了那么大的事兒,還能安然入睡,呂律都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什么了。
耐著性子,在門口加大力量,拍打了幾次門板,又叫了幾聲,呂律終于聽到了林玉龍從炕上下來穿鞋子的聲音,也沒多問什么,打開門,睡眼朦朧地看看呂律和趙永柯,又使勁甩甩腦袋,這才說道:“律哥,趙哥,你們回來了?”
“嗯!”
呂律淡淡地應了一聲,和趙永柯先后進屋。
兩人將帶回來的獵囊和口袋放在地上,林玉龍有些驚喜地問道:“東西又找回來了?”
隨后,他就注意到了袋子上的血跡,又是微微一愣:“那些人,是被打死了還是抓回來了?”
抓回來?
居然還有這種幼稚的想法。
呂律長長呼了口氣,心里暗道:你還真守規矩,我有那么大能耐將他們抓回來?是不是還想著送派出所啊!
“沒有,丟下東西跑了!”
呂律懶得跟他多說什么,他更關心的是張韶峰的情況,于是追問道:“四哥情況怎么樣?”
“送到人民醫院里邊住院,醫生給他進行清洗包扎,在把他送到病床上打著點滴的時候,梁哥讓我回來看東西我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峰哥還沒醒,我不知道現在情況咋樣!”
林玉龍簡單說了事情經過。
呂律微微點了點頭,回頭沖著趙永柯說道:“三哥,東西帶回來了,你留下來看著,把該處理的處理了,我去看看四哥。”
“嗯吶!”趙永柯點點頭。
半自動步槍不允許帶到城里,呂律只能將東西放在房間里。
換了身衣服后,他將獵刀解下來,別在腰間,拉衣服遮掩著,沖著林玉龍問道:“峰哥在哪個病房?”
林玉龍想了想:“住院部三樓,那個房間我沒注意。”
呂律微微嘆了口氣,將幾條狗子留在房間里,出門騎著追風,朝城里人民醫院趕去。
房間里,趙永柯也換了身上的衣服,順便將呂律的那一套也用袋子裝起來。
他將獵囊和袋子里的封包子重新拿出來,查看了一下,發現被奪走的那些棒槌都回來了,只是有兩個六品葉棒槌被弄破皮,其它的還在完好。
重新找了個袋子將那些棒槌裝起來,趙永柯到外面接了水回來,清洗獵囊上的血跡。
林玉龍看著默不作聲的趙永柯,再看看獵囊上和蛇皮袋子上沾染的那些血跡,跟著在旁邊蹲下,小聲問道:“趙哥,那些人是真的跑了嗎?”
趙永柯抬頭看了他一眼:“老五不剛剛跟伱說過,他們跑了嗎…你想說啥?”
“這上面那么多血…公安不會找來吧?”
“你峰哥頭上也流了很多血,公安也沒找去啊。”
趙永柯皺著眉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心里邊在想啥,今年抬了那么長時間的棒槌,還算順利,在山里遇到有人引熊瞎子毀了帳篷,毀了咱們帶去的那些東西,還傷了馬,你覺得動了槍傷了人,過分了,有沒有想過,換作是一般人,遇到那熊瞎子可能會死?
今天老四被人綁了,人家逼著咱們把東西東過去,拿槍指著,讓交出東西,我不知道你在被人用槍指著的時候心里在想些啥。也很奇怪你現在為什么會問這些問題…
是害怕了嗎?
在山里有山里的規矩,就你這膽量,不太適合趕山。我們向來不惹事兒,每一次都是事兒找上門來的,不要覺得我們太狠,不狠一點,在山里都沒法活。”
趙永柯說完,微微搖了搖頭,注意力重新放到柔洗獵囊的事情上。
而林玉龍也是愣了下,心里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呂律騎著追風一路進城,街道邊已經開始有人陸續出來擺攤。
用不了多長時間,城里就會變得熱鬧起來。
趁著街道上沒什么人,呂律一路沒有下馬,一直到了人民醫院門口,才將追風拴在一旁的大樹上,快步跑進了醫院。
找到住院部,他順著樓梯跑到三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推開門去看,一連找了五六個房間都沒找到,見一個護士上到三樓,呂律連忙過去問道:“醫生,請問一下,這層樓今天晚上送進來的頭部受傷的病人在哪個房間?”
“你是他什么人?”
“他是我哥!”
“看著不像啊…在八號房,聲音小點啊!”
“嗯吶!”
呂律趕忙看著門牌號尋了過去,推開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張韶峰病床前的梁康波。
房間里有兩張病床,另外一張上并沒有人。
見到呂律進來,梁康波迎面走了過來,在呂律關上房門后,他小聲問道:“事情咋樣了?”
“追到山里,把東西弄回來了。”
“人呢?”
“打了,燒了!”
“就沒留個活口問問,這事情沒那么簡單!”
“問了,是吉林那邊的混子,在城里混不下去,回家的時候聽人說咱們抬了很多棒槌。這一年抬棒槌,遇到的人不少,消息傳出去了,他們打聽到我們的行蹤,就跟了過來,探查了不少時間了,就是故意來劫持我們搶奪棒槌的。”
梁康波聽完,也長長舒了口氣:“不是魏春安他們就好…你和老三沒事兒吧?”
“沒事兒…四哥一直都沒醒來?”
“醒來過,打了點滴就又睡著了,腦袋被敲破了,醫生進行上藥、包扎,說是問題不大,他醒來的時候我也問了下,腦袋想問題都正常,今天再掛上些消炎針水,換次藥就可以出院了。”
“有沒有問過,具體是咋回事兒?”
“按照老四說的,他從大車店出來,一路騎著馬進城,在路上碰到三個人拖著些木柴從岔路上走上來的人,只是他沒想到,人剛走過的時候,其中一個忽然抽出根木棒就打了過來,當時就被打得從馬上掉了下來,別的啥也不記得…我也簡單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他當時就想著從床上跳下來,吵嚷著要回去幫你,被我按住了。”
呂律聽完,微微點了點頭,心里在感嘆:還是自家兄弟好!
大概是擔心呂律等人,兩人已經壓得很小聲的交談,還是驚擾到了張韶峰。
張韶峰睜開眼睛,一下子就翻身坐了起來,開口就問:“老五他們回來沒有?”緊跟著看到梁康波旁邊的呂律時,微微一愣:“老五…”
“四哥!”呂律微笑著走到病床邊:“事情都解決了,東西也拿回來了,我們也沒出啥事兒,好好躺著休息吧。”
“老五…這次是你救了我啊!”
“別說啥救不救的,咱們是兄弟!”
“要不是你,都不知道我這次能不能活下來。”
聽過梁康波說了事情的經過,張韶峰感嘆連連。
“老五啊,你就別謙虛了,我雖然跟著去了,但一路上,腦袋里是懵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兒,手頭又沒家伙,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還是你機智,要不是你,我估計棒槌送到人家手里,連老四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把人弄回來了。”梁康波也是感慨萬分。
“快跟我說說,你和三哥追上去以后的事兒!”
張韶峰好奇得不得了。
沒辦法,呂律又只得將接下來的事情跟兩人詳細地說了一遍。
“還得是你…我可得學著點!這事兒,等我以后老了,完全可以拿出來跟子孫吹牛皮!”張韶峰笑呵呵地沖呂律豎起了大拇指。
他現在這德性,看得呂律好一陣無語:“趕緊躺著休息吧,還吹啥牛皮呢,再像你現在這樣一驚一乍的,我實在擔心你挨了一棒子的腦袋會跟著壞掉。下邊小吃攤已經擺開了,二哥,去買點吃的,我現在身上沒錢…”
“想吃點啥?”
“給四哥買點大茬子粥,看看有沒有肉包,給我買上幾個。”
“等著!”梁康波轉身出門,到樓下的街道上去買東西。
東西買回來,哥三個一起吃過,一直等到早上醫生來給張韶峰換了藥,再掛了消炎針水,確定張韶峰沒少大問題后,三人這才走出醫院。
“咱們就這么回去?”
張韶峰說道:“直接去找魏春安他們,把拍賣棒槌的事兒交給他們…放心,這事兒不用擔心他們黑咱們,也算是打過好幾次交道了,這幾個家伙對別人不知道咋樣,但是對咱們還是非常實誠的,要是敢出幺蛾子,我直接找他們爺爺去。”
呂律笑笑:“那就去找他們吧!”
三人牽著馬一路找到魏春安的住處,見到張韶峰現在這樣,又是好一通詢問。
魏春安家里邊就有電話,聯系過后,倪本洲、邱書良都趕了過來,一起來的,還有黃明飛,這貨從秀山屯回來以后,雖然很少和呂律等人碰面,但棒槌的事情也是參與其中的。
在聽到呂律等人有那么多六品葉大貨,而且想用拍賣的方式進行后,幾人也來了興趣,當即就把事情給答應下來。
只是,難得遇到這么多好東西,幾人當即打電話回去,跟家里聯系,一說有六品葉棒槌,就連幾個老爺子也跟著找了過來。
心想著以后少不了用到他們的關系,看他們眼饞的樣子,呂律干脆每家送上一棵六品葉棒槌,至于那棵七品葉三百五十年的棒槌,也被邱書良他爺爺給暫時留了下來,急匆匆地離開后,不多時打電話回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老領導需要,準備花十五萬直接買下。
這其實,已經遠超呂律的期盼。
在他看來,這種時候,六品葉的大棒槌,能拍賣到四五萬就相當不錯了,七品葉的,能達到十萬左右他就滿足了,卻沒想到一次性直接能給到十五萬,這也是天價了。
哪怕到了后世,這樣的棒槌,呂律估計拍賣價也差不多在千萬左右,現在賣十五萬,很行了!
這都是被當成救命的東西,很多人相當舍得,年份上哪怕多上一年,價格都不一樣。
呂律當即答應了下來。
他盤算著手頭大概的錢,覺得這次,可以再往京城跑一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