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下了那么點雪,太陽曬曬,早就沒了。咱們還得等等這雪,好好來兩場大雪,把山蓋滿,把河凍上,等著熊瞎子入了倉,動物進了洞,咱們再去。”
呂律看著幾人急迫的樣子笑道:“抓緊時間,把農場的糧食曬干,打出來,把該送的送到糧管所,農場的事情處理好了,比如冬季所需要的木柴、煤啥的準備好,蜜蜂的保暖也得準備好,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忙完,做好充足的準備,咱們才好動身。”
“事情是不少,但不妨礙我們幾個先一步聽聽你的打算…別告訴我你沒想過!”張韶峰笑盈盈地看著呂律。
“是啊是啊…說說!”雷蒙也跟著催促。
呂律想了一會兒,說道:“是想過一些,包括明年、后年的,我都想過,就怕我說出來的想法,嚇到你們。”
“伱想得可真夠長遠的!”
梁康波瞪了呂律一眼:“當著清子不好說,現在就我們幾個,還有啥不能說的。你看看我們幾個,也不是能被輕易嚇倒的對不對!”
“其實和往年差不多,主要還是以獵取各種皮毛為主,貂皮、熊皮、熊膽、狐貍皮、狼皮、水狗子皮等等值錢皮毛。在過年前出獵一次,過年后再出獵一次。
路線上,咱們去年是從加格達奇到塔河的方向,今年沿著甘河往上游打,那是通往HLBE大草原的方向,那么大片面積,足夠咱們折騰很長時間。
我甚至想到滿洲里看看,那邊的貂、熊、狼、梅花鹿、馬鹿、駝鹿和水狗子都有不少。然后,沿著邊境線,一路到漠河方向,這么大片區域,足夠我們折騰很長時間了。
但我又想到完達山和最東邊的撫遠去看看!
但是想來想去,這個冬天就往甘河方向去得了。
至于明年,莊稼種上,養殖場的事情處理好,咱們就動身,就干一件事兒,把境內標注的那些老兆都走上一遍。”
呂律說了自己的打算,聽得幾人眼睛發亮。
“安排這么多事情,是不是買了房子用了不少錢,忙著湊錢還給我們啊?”
張韶峰笑問道:“別急啊,我們又沒催你!”
“能不急嗎?現在哥幾個可都是我的債主。就數我最窮了。”呂律打著哈哈。
“得了吧你,就即使不抬棒槌不打獵,你也用不了兩三年就能把那些錢還上,以你的本事兒,哥幾個可不擔心。”
梁康波笑道:“關鍵是,我沒聽出來,你說這些,有什么嚇人的地方。”
“我也沒聽出來!”趙永柯搖了搖頭。
呂律抬眼掃視著幾人:“我提一句,滿洲里繞著往漠河,再沿著大江往呼瑪,一直到咱們這兒的北邊和鶴崗北邊,外邊是什么?”
“邊境啊!”張韶峰脫口而出。
“邊境外邊呢?”呂律再問。
“外興安嶺!”張韶峰想了想,說道:“用這種事情考我,當年當兵的時候,我可是看過地圖,也懂地圖的…等等…”
張韶峰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呂律。
呂律卻是笑了起來,沖著他微微點了點頭:“怎么樣,有沒有被嚇到?”
“是有一點!”
張韶峰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接著又問道:“你想著往完達山、撫遠那邊,該不會也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
呂律說道。
兩人的對話在雷蒙、梁康波和趙永柯看來,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哎…你們小哥倆,在我們哥三個面前,打什么啞謎啊,到底啥意思?”雷蒙都聽得有些按耐不住了。
張韶峰深深吸了口氣:“老五在打老毛子那邊的主意。”
這話一出,趙永柯反應平平,但梁康波和雷蒙就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了,尤其是雷蒙,他是參加過珍寶島打仗的,再回想起剛才呂律說的話,立刻明了呂律的想法,心里著實被嚇了一跳。
“這兩邊的關系,雖然有所緩和,但也不是現在能闖的吧?這過去了,要是被抓起來,往小了說,咱們被關起來,小命完蛋,這要往大了說,上升到更高層面,尤其是咱們,可是帶槍過去的,那可不得了!”
雷蒙連連搖頭。
“我也聽人說,有人試圖過去,不少人就沒能活著回來,逃回來的也被弄了個半死不活,管得嚴得很。”梁康波也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在弄明白呂律的想法后,也是心有余悸。
呂律想了想,看著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吧,我就知道說出來會嚇到你們…別緊張,可沒說現在就去,最起碼也要過了明年,才會打這主意。到時候如果你們不敢去的話,我一個人去好了!”
“不是,你到底咋想的,會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張韶峰盯著呂律問道。
他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其實你也別想復雜了…我的想法很簡單,只是覺得,大興安嶺、小興安嶺、包括完達山那邊,面積聽上去不小,但大荒里抬槍打獵的、拉起參幫進山的人也越來越多,相信你們也感覺出來了,能打的獵物越來越少,能抬的棒槌也越來越少。是不是這么個情況?
就連收購站的人都說了,規定的收購量都很難滿足了,說明了什么,說明了獵物越來越少了,棒槌也越來越少,包括各種藥材也是一樣,打獵的、抬棒槌的、采藥的人增多了,為了賺錢,沒有節制地弄,各地甚至在鼓勵。這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剩不下什么了。”
呂律深吸一口氣,不無感慨的說。
他沒法提及后世啥啥啥都在保護之列那種情況,但正因為經歷過,才會感嘆,哪怕他現在也是個“兇猛”的參與者。
但這種情況,并不是說呂律不打,就不會出現,總有別的人在想方設法地打。
時代是這么個時代而已,往別的地兒,除了做生意,還真不好撈錢,而商途,又是他不想選擇的。
呂律很清楚,自己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民而已,自然選擇順應。
“咱們是不是想多了?”梁康波問道:“那么大的山野,有的是地方打,至于棒槌…”
這一點他沒法往下說。往通河方向走了一趟,碰到了不下十個的參幫,若不是呂律領著,怕是連棒槌的毛都見不到。
“我只是在想,那外興安嶺,那西河大嶺(錫霍特山脈)等等那些地方,以前都是咱們的地界,被老毛子占的,從那些地方,去拿點本就該屬于咱們的東西回來,過分嗎?”
呂律掃視著幾人。
張韶峰聽了這話,猛地拍了下大腿:“說起這個就窩火,老五,你要敢去,我陪你去,干他娘的…你說的對,就該過去拿點東西回來。”
雷蒙想了想,也點點頭:“算我一個!”
呂律看了看雷蒙:“你也只有在冬季打獵的時候能去,抬棒槌的時候,農場里你可走不脫!”
梁康波則是有些莫名,他不明白怎么張韶峰之前還猶豫,現在突然就變得激憤起來,還有雷蒙也是,很不甘的樣子。
“雖然聽不明白你們啥意思,但既然你們都去,又怎么能少得了我?”他也跟著沉聲說道。
趙永柯則是看著呂律:“我向來是跟著老五的。”
“外興安嶺,那是很大一片原始森林,可以說,大小興安嶺有的,哪里都有,甚至更多,老毛子的土地面積太大了,人又少,那么長的邊境線,可管不過來,咱們有的是機會摸過去,哪里才是打獵的天堂。
還有西河大嶺,緊挨著長白山,也是少有人至的地方,那里的棒槌非常多,甚至在有的地方成大片生長,都不用像咱們這樣小心翼翼地用鹿骨簽子一點點撥弄,生怕蹭破一點點皮,弄斷一點點根須,有的人過去,那是直接用鏟子鏟的。”
呂律這話并不夸張。多少年后,人家狩獵都還是合法的。
雖然說西河大嶺的棒槌和長白山的棒槌因為環境、土質的不同而有一些差別,但其實,論起藥效,并不差什么,關鍵是容易出高品質大貨。
用鏟子直接鏟?
聽呂律這么說,幾人都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他們那邊的人不抬棒槌嗎?”梁康波問道。
“他們也抬棒槌,但不像咱們這邊這樣,隨便拉上幾個人就進山,他們是受管控的,不能隨便采挖!”呂律解釋道。
“那就很有可能了,我聽到過海參崴的老人說過,那邊山很大,大爪子也多…很多地方連人影都見不到一個,還有就是那地,我們這邊一個人一兩畝地,別人一種就是幾百上千畝,種下去都不怎么管,一直等到收獲的時候開著機器去收割。”
梁康波笑了起來:“要是能摸過去,那就過癮了。話說回來,咱們也到山上去過幾次了,我這眼睛還是不殺草,就沒正經打頭找到棵棒槌。”
他對此耿耿于懷。
“地廣人稀嘛!”
這番話,倒是讓呂律想起后來很多到老毛子那邊種地的,尤其是大荒里的人最多,到了那邊,開墾一片荒地,最開始玩的也是廣種薄收,面積大,租金少,一樣賺錢。
“今天這事兒,就只是咱們幾個知道就行,可千萬不能往外瞎說,都該清楚是什么時候!”呂律不忘叮囑一句。
這種話,太容易被針對了。
見幾人紛紛點頭。
他才又接著說道:“這個冬季和明年,咱們都不會去,到時候多看看邊上,看看有沒什么過去的路子…那么長的地界,總有能方便進出的地方!”
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而呂律心里則是在想:話是說出去了,到底能不能行得通…畢竟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送命,得好好權衡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