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呂律的提醒,各自忙著剖熊取膽的趙永柯和梁康波,在那一瞬間也是懵的。
兩人距離那沖出來的大熊瞎子比呂律要近得多,猛然回頭,看到那熊瞎子,幾下從灌木叢中躥躍出來,已然近在咫尺,立刻被嚇出一身冷汗。
剖熊取膽的時候,他們的槍就習慣性地插在一旁的雪地上,方便出現情況的時候,伸手就能拿。
首當其沖的就是梁康波,他本能地一把將旁邊的半自動抓在手里,可連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看到熊瞎子沖到了面前,只能奮力一個縱躍,朝著側邊撲倒在雪地上進行躲避。
那熊瞎子沒有停留,繼續往下狂沖下來。
趙永柯也抓到了槍,抬起來卻不敢射擊,因為他看到梁康波撲倒后,立馬翻身站起,抬槍朝著熊瞎子瞄準。
兩人的位置是交錯的,中間就隔著這熊瞎子,都忌憚彼此匆忙間開槍傷到人,都不敢開槍。
元寶它們在熊瞎子竄出來的時候,已經狂吠著迎了上去。
可那熊瞎子面面對沖撲過來的六條狗子,渾然不顧,這樣的沖撲,狗子們也不得不避讓開來。
而就在這時候,槍響了。
一槍,兩槍…
是呂律開的。
隨著槍響,熊瞎子一個跟斗栽倒,竟是順著緩坡咕嚕嚕地滾動起來,像個大黑毛球,一直滾了七八米才停住。
呂律二話不說,上去沖著熊瞎子腦袋又打了一槍。
領著元寶打獵那么長時間,呂律早已經熟悉元寶的舉動,在聽到元寶的兇叫時,他最先覺察到了異常,也是第一時間拿起的槍,距離熊瞎子也是最遠的,相比起靠得更近些的梁康波和趙永柯,他也是最為沉穩的,算是成功將這頭熊瞎子給打死。
一個石洞里剛掏出三只熊瞎子,已經是很意外的事情了,誰又想得到,就在附近,還有個熊倉子。
趕山打熊的人,在殺熊倉子的時候,都會留意熊倉子里到底有幾只熊瞎子這個問題。
在場的,就連張韶峰,也已經跟著呂律經歷過幾次打熊瞎子的事情,聽呂律說過。
雖說通常情況,一個倉子只有一頭熊瞎子,但母熊領著崽子居住在一個倉子里的情況也是正常的,所以必須留意,一個倉子里叫出一頭熊瞎子后,還會不會有第二只。
除了大母熊領著崽子蹲倉這種一個倉子里出現兩到三只的熊瞎子的正常情況外,還有另一種情況,也會出現一個熊倉子里呆著兩只熊瞎子的情況。
那就是一個倉子里,本來已經住著一只熊了,在這只熊提前陷入冬眠狀態時,另一只熊瞎子也找到這個地方,住了下來。
只要鬧騰得不是特別厲害,先入住的那只,冬眠時懶得動的情況下,也不會去管后來者,因此,成了鄰居。
這樣的情況下,一個熊倉子里也就出現了兩只熊瞎子的情況。
樹倉子的內部空間限制,這樣非母子關系一倉多熊的情況,通常出現在石倉子和地倉子中。
但也正是這一點,讓呂律有些懷疑趙團青說過的沒有公熊和母熊呆在一起的情況。
當然,他也清楚,一只熊瞎子,一次產崽一到三只,綜合各種情況,哪怕一個熊倉子里出現四只甚至五只的情況,呂律都不覺得奇怪。
所以,第一個熊倉子接連出來的三只熊瞎子被打死后,呂律還專門叫上元寶,去看看還有沒有更多。
至于這后來竄出來的熊瞎子,這是在場的人都沒想到的。
呂律在打死這只熊瞎子后,立刻領著元寶小心地去看了看,那也是一個石倉子,沒有第一個那么深,手電筒一照就能看到頭,不過三四米的樣子,洞口被灌木叢和積雪遮掩,加上冬眠狀態,熊瞎子在里邊的身體機能并不活躍,所以,元寶它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想來是因為幾人在掏這第一個石倉子的時候,狗吠聲和槍聲將它驚醒,這才沖撲出來。
不論如何,五人都被狠狠地嚇了一跳,這下,又漲了一些經驗了。
最后躥出來的這頭熊瞎子,那是真大,肥壯起來,那絕對是熊霸級的存在。
熊瞎子能長到這么大,也算是少有了。
讓呂律沒想到的是,一個冬季打下來,也掏了不少熊倉子,棕熊卻是一只沒碰到,那些動輒六七百斤的大塊頭,比熊瞎子還要兇猛。
不過,呂律還是希望自己遇到的,能全是熊瞎子。
最起碼,熊瞎子的熊膽,可比棕熊的,要值錢得多。
幾人忙著剖熊取膽的時候,呂律領著元寶它們在周圍轉了轉,沒啥異常后,返回火堆旁幫忙。
一次就打了四頭熊瞎子,熊膽取出來后,兩個銅膽,兩個草膽,這算是這幾天下來,最大的收獲了。
四頭熊瞎子的下水,也足夠元寶它們飽餐幾天了。
呂律在這里喂狗的時候,張韶峰等人一起返回帳篷邊牽馬。
最小的熊瞎子都有兩百斤,爬犁到不了這山溝里,只能用馬過來拖。
在雪地上,也不怕皮毛受損。
等到四人趕著馬回來的時候,呂律笑問道:“那小子還在嗎?”
張韶峰點點頭:“還算他老實,把六條狗拴在樹上,就在那站著。”
四人用繩索綁好熊瞎子,一路拖著返回帳篷邊。
看著接連拖回來的熊瞎子,陸青一時間有些傻眼了。
這才出去多大一會兒工夫,咋就弄那么些熊瞎子回來了,更讓他驚訝的是,這些熊瞎子,幾乎都是打中腦袋斃命的。
這槍法的精準,讓他害怕。
“讓他到火邊來烤一下吧!”
呂律在將火攏著以后,跟張韶峰小聲地說了句:“他就穿著雙黃膠鞋,就這么站在那兒不活動,很容易把腳凍出問題來的。畢竟也是跟你有些淵源的人。”
張韶峰點點頭,沖著陸青喊道:“小子,到火邊來!”
打熊前后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陸青就站在那里,看腳印,沒怎么動過,除了腦袋低著,身體卻是站得筆挺,現在聽到張韶峰叫喊,陸青微微愣了下,趕忙依言往火堆邊走,
許是站的時間太久,雙腳僵硬,他這一邁步,雙腳有些不聽使喚,頓時打了個趔趄,站立不穩,身不由己地撲倒在地,掙扎了好幾下,才爬起來站穩,一步步慢慢地朝著火堆邊走來。
“幾位大哥,我知道錯了,放過我吧!”陸青哀求道。
“你知道你錯哪兒了?”張韶峰反問。
“我不該打你們的主意,不該想著敲詐勒索,不該仗勢欺人!”陸青連忙說道。
看他這樣,張韶峰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認錯倒是很溜啊…我們一個都不在,你咋不想著跑啊?”
“你之前不都說了,我爺爺抱過你,那肯定就是熟人了,咱們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能隨便就提起我爺爺名字的,肯定知道我們家,就像你說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萬一你找到家里邊,可能情況更糟。”
陸青想了想,弱弱地說道。
“喲,你倒是聰明!”張韶峰有些意外地看著陸青。
“你們是咋想到來盯著我們的…”呂律更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原本我和孫棟是來掏熊倉子的,只是到了地方看了下,發現那地方不好躲避,就我手頭這一桿槍和借來的幾條沒打過獵的狗,怕招架不住,還是不敢亂來,所以就只能折返回去。
可是來的時候,已經跟自己屯里人夸了海口,說絕不空手回去,怕被人笑話,所以就想著弄點東西。
前兩天聽屯里人說,山里來了幾個趕著爬犁打獵的人,到處設置木板夾子、軟絲鋼套、小鐵夾子,一路走一路打,打了不少東西,就想著能不能從你們設的陷阱里弄點東西。
恰好,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路上留下的爬犁印子、馬蹄印和腳印,于是就跟過來了。
只是我沒想到,那些狗可能是嗅到了你們帶來的這些狗的氣味,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非拽著往這邊走,我是真沒拉住。沒想到孫棟這小子到了這里還犯渾…事情就這樣了!”
陸青解釋道。
“孫棟犯渾?”呂律看了陸青一眼,微微一笑:“那小子,看上去是又愣又二,虎啦吧唧的!不過,你不覺得,他敢這么做,不是因為你。就即使今天的事情像你說的這樣,他敢這么做,那足以說明,你平日里沒少領著他胡作非為,他抬出你爸的身份,可是很自然啊!”
“呃…”陸青一下子沒話說了。
確實,在屯里邊,兩人湊在一起,那就是屯里的小霸王,惹過不少事情。
“你也就只是碰到了我們,要是換做別人,你們倆小子,就沖你們過來的時候,那德性,早被人弄死了!”張韶峰瞪了他一眼:“這是在山里,不是在你們屯,真以為誰都慣著你們啊。把你們弄死了,隨便找個地方一丟,找誰去?耍橫…也不看看地方。
再說了,你爸是公安,那是干啥的?保護老百姓,為老百姓排憂解難的,不是用來仗勢欺人的。
把你留下來,就是等你爸或是你爺爺找過來,就想看看這抗聯的老人,紅色家屬,是不是褪色了!要是你爸也是你們這德性,等著回家種地吧,別污了公安這職業。”
聽到這話,陸青又被嚇了一跳,不敢再多說什么了,又開始老老實實地站在火邊。
呂律瞟了陸青一眼,也懶得再去管他,回頭沖著幾人說道:“接下來的時間就不出去了,咱們把這些熊皮給處理一下,等把熊皮剝完,也該晚了。”
幾人點了點頭,各自拿了刀子,先將熊鼻子、熊波棱蓋和熊掌取下來裝袋子里邊,然后開始剝皮。
花了差不多兩小時的時間,互相幫著,把熊皮剝下裝袋,熊肉也砍成小塊裝袋子里邊。
如呂律所說,天色已經晚了,添加了些柴火后,幾人一邊烤火,一邊擺弄晚飯。
在火上煮著小米的銻鍋鍋蓋被蒸汽催動得叮當跳動的時候,元寶出聲了。
幾人抬頭,看向元寶指引的方向,同時,也各自將半自動抓在手中。
等了沒多久,七八個人從樹林里鉆了出來,遠遠地就聽到孫棟的嚷嚷聲:“爺爺,叔,就是下邊河溝里的那幾個,他們把陸青給扣下的。”
緊跟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吼道:“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扣留我的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