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馬鹿脖子上的就是一只狼獾。
馬鹿身材魁梧,行走時昂首闊步,長得像馬一樣英俊,體型僅次于駝鹿,妥妥的大型鹿科動物。
剛才從旁邊林間飛跑過去的馬鹿,頭上有著樹杈狀的角,明顯是只雄鹿,體重三百斤往上。
而狼獾不過五十斤左右。
這體型和重量都有著巨大的懸殊。
在呂律的認知中,狼獾是馬鹿的天敵之一,但往往捕獵的是戰力更弱的雌性馬鹿或是幼崽,像這樣直接捕獵雄鹿的情況并不多見。
別看馬鹿是食草動物,它的戰斗力還是非常強悍的。
對于雄性馬鹿來說,渾身上下的重頭戲都在頭上。
一歲大的雄鹿,頭上開始樹杈形狀的長角,每長大一歲,就會增加一個叉,當長到八歲的時候,就不會再長了。
也就是說,成年的雄性馬鹿,會長出八個叉的鹿角,正因如此,駝鹿又被叫做八叉鹿。
別看馬鹿的角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但每年繁殖季節過后,都會自己脫落,第二年重新長出來,剛長出來的鹿角,表面覆蓋著一層絨毛,看上去軟軟的,這個時候就能割取鹿茸,長到一定時候,絨毛脫落,鹿角變硬。
這個時候,馬鹿就開始了對自己這套武器的打磨了。
它們會利用樹干打磨鹿角,或是與同伴相互角力,讓鹿角表層的絨毛盡快脫落,露出堅硬的鹿角來。
它的戰斗力,不僅僅是鹿角,還有非常厲害的前腳踢,呂律上輩子在收山貨的時候,就見到有人捕獵馬鹿,被馬鹿一蹄子踢斷腿的例子,威力非同一般。
葛家田徒手抓馬鹿,差點沒讓馬鹿給弄廢,也是個很好的列子。
在看到馬鹿突然從林間躥出來,又拐道逃竄的時候,那么近的距離,不用呂律發出指令,元寶它們第一時間就追了出去。
馬鹿可是好東西,五人也是立馬跟著就追。
元寶它們幾條狗子的吠叫聲,就是最好的指引,朝著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就行。
馬鹿奔跑能力、耐力都非常了得,但畢竟脖子上還掛著一只狼獾,正在遭受攻擊,根本就沒跑出多遠,就被元寶它們給追上。
五人追了不過四五分鐘,就在林間雪地上看到被六條狗子圍著還在瘋狂纏斗的馬鹿和狼獾。
看到這種情況,呂律都不知道該說啥。
馬鹿是跑不掉的無奈,只能殊死一搏。
處于獵殺地位的狼獾居然在被元寶它們圍困的情況下,依舊不肯放下馬鹿逃跑。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似乎是沒有見過這等怪異的情況,元寶它們并沒有立刻參戰,只是在一旁快速游走,沖著站成一團的馬鹿和狗獾狂叫著。
當然,狂躁地縱跳搏斗中,它們也不太好近身。
等靠得近一些,趙永柯抬起槍就準備打,被呂律壓了下來:“它們跑不了,咱們看看吧,五十斤的狼獾,獵捕三百多斤重的雄性馬鹿,這樣的情況很難遇到,多看看,也多些了解。”
聽到呂律這么說,同樣抬起槍的梁康波、張韶峰和陳秀清,都把槍放了下來。
雪地上,馬鹿瘋狂地躥跳著,一次次奮蹄而起,試圖借著下墜的力道,將抱在脖子上的狼獾給抖落下來。
可狼獾不是省事的玩意,那長足有十厘米的鋒利爪子死死地抱著馬鹿,嘴巴更是死死地咬著馬鹿脖子,任憑馬鹿如何折騰,就是不肯松口。
似乎是意識到這個法子對狼獾作用不大,馬鹿也立刻換了法子,走到一棵樺樹旁邊,使勁甩動腦袋,將牛皮糖似的抱著它脖子撕咬的狼獾,狠狠地砸在樺樹樹干上。
這一下子,狼獾被砸了個正著。
砸第一次,狼獾沒松口,砸第二次,狼獾還是沒松口,到第三下的時候,狼獾受不了了,緊緊抓著馬鹿的一雙后腳耷拉了下來。
緊跟著,馬鹿腦袋低下,一雙前腳不斷交替亂踩。
幾人看到,狼獾的尾巴被踩到一下,在馬鹿猛力地一拽之下,被扯了下來。
“好厲害!”
張韶峰看得驚訝無比,他也看到馬鹿脖子上被咬得破開的洞口,血液不斷地流淌下來,在猛烈的攻擊中,在雪地上留下斑駁紅點:“這只馬鹿怕是也活不長了。”
“就因為跑不了,所以殊死一搏,這怕是殺紅眼了,掙脫了也不想著跑!”梁康波笑著說道。
就如狼康波所說,馬鹿好不容易將狼獾拽下來,在周邊還有元寶圍困的情況下,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顧的樣子,沒有想著跑,而是腦袋一低,用頭上的鹿角朝著狼獾一撞,將剛剛從鹿蹄下幾下翻滾站起來的狼獾撞得翻了個跟頭,緊跟著又是一挑,將狼獾挑得飛了起來。
狼獾落到雪地上,圍在周圍蠢蠢欲動的黑虎立馬沖了出去,想要給狼獾來上一下。
剛才馬鹿和狼獾瘋狂扭打,亂蹦亂跳的,幾條狗子,沒找到機會近身,現在分開,終于逮到機會。
就在黑虎咬向狼獾的時候,狼獾反應極快地一擰身子,從雪地上躥跳起來,反而張口就朝著黑虎撲咬過去,逼得黑虎趕忙往后躲避。
而狼獾也只是把黑虎嚇退,轉身又朝著沖著馬鹿發動偷襲,狠狠在馬鹿后腿上撈了一口的黑嘴沖了過去。
馬鹿被黑嘴撈了一口,后腳幾下踢蹬,將黑嘴甩開,掉頭就朝著黑嘴頂撞過去。
黑嘴見狀,當然掉頭就跳往一旁躲避。
狼獾也是奇葩,沒有立刻對馬鹿發動攻擊,反而將攻擊的目標也鎖定黑嘴,想要將它逼退得更遠。
生命危急,馬鹿眼見狼獾出現在自己前面,它幾乎是本能地把腦袋一低,用鹿角朝著狼獾就是一下斜挑,再次將狼獾挑得飛了起來。
狼獾落地后,在雪地上一滾就又站了起來,像是完全沒事兒一樣,終于又將目標鎖定在馬鹿身上,它毫不猶豫地朝著馬鹿沖上去,齜著牙在馬鹿面前左右跳動,或是圍著馬鹿轉圈,逼得馬鹿低著頭不停地跟著轉,進行防備招架。
也許是血流得太多沒了體力,也許是轉暈了頭,竟是沒折騰幾下,再次被狼獾逮到機會,躥跳起來,又成功用四肢爪子抱著馬鹿脖子,開始瘋狂撕咬。
“這傻大膽,還真是兇殘!”
不僅僅是六條狗被無視,就連在一旁觀戰的五個人,也被狼獾無視,梁康波笑著發出了這樣的感嘆:“它難道就不知道,這里的狗和人,都能輕易要了它的命嗎?”
“這就是狼獾兇殘的一面,在它這體型的食肉動物中,它是當之無愧的王者,敢跟猞猁搶食物,敢跟狼群搶東西,關鍵是這玩意,喜歡用尿涂抹在身上,能釋放臭味,臭得不得了,好多有能力殺它的動物,都被這氣味兒逼得不愿意下口。
而被它搶到的獵物,它也用尿涂抹,別的動物都沒法下口,就只能放棄不要,這就是個小霸王,又兇又無賴。”
呂律笑著說道:“它怕是知道這馬鹿不行了,已經被當成自己的獵物,而我們和狗子,在它眼中估計就是被當成來搶奪獵物的,它給我的感覺,就是在護食。”
這甚至是敢從棕熊口中奪食的存在。
真的是無所畏懼。
“律哥,這馬鹿跟咱們上次打的那只,咋不一樣,上次那只是赤褐色,這只怎么是灰棕色?”陳秀清關注重點有點不一樣。
“這有啥好奇怪的,換毛了。馬鹿會隨著季節的改變換毛,夏季的毛赤褐色,比較短,也沒有絨毛。但是到了秋末冬初,為了御寒,馬鹿就會長出絨毛,毛色就會變成灰棕色。這就跟人到了冬季,冷了加衣服一樣。
在初夏,它們在換毛的時候,會不斷用身體去摩擦樹木,讓身上厚厚的毛趕快換掉,所以,在夏季找馬鹿的時候,不僅僅是腳印,還有它們在樹上磨蹭時留下的毛,也能用來追蹤。”
提起馬鹿換毛的事兒,呂律順便給陳秀清上了一課。
不僅僅是陳秀清,張韶峰和梁康波也聽得微微點頭。
“閑著沒事兒的時候,多找趙老爹和趙大哥問問,在掐蹤找獵物方面,他們是行家!”呂律順便提點道。
就連呂律自己,這方面的知識都是從趙老爹那里學來的,鄂倫春人那種通過蛛絲馬跡就能輕松追尋獵物的能力,向來讓呂律佩服,哪怕到現在,在趙團青和趙永柯面前,呂律都還在自覺地保持著謙虛求教的態度。
“那你說,馬鹿明明比狼獾跑得更快,為啥還能那么輕易被追上?”陳秀清又好奇地問。
“狼獾爬樹也很厲害,它們在發現動物蹤跡的時候,會跑到樹上守著,在高處的時候,氣味擴散不太容易被下邊的野物發現,等獵物經過,直接撲下來就咬,這玩意兒還有個名字,飛熊,在樹上靈活著呢。
還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它會把獵物趕到雪窩子里,陷阱去的野物行動受到限制跑不掉,它們就能輕易咬死。
再說了,狼獾跑起來的速度也不慢。你再看看它那大腳巴掌,在雪地上都不怎么陷,在雪地上跑,那可比馬鹿輕松得多。”
動物在獵捕的時候,也是極有技巧的,看似野蠻,但只有見過,才會發現,里面蘊藏著很多生存、獵殺的訣竅。
就連人類,不少獵殺技巧,都是從動物身上學來的。
折騰了數分鐘,地上到處是血液和污泥,那只馬鹿,終究是不行了,狼獾掛在它脖子上,再次破開一個血洞,血流得更厲害了,體力在快速消失,腳步都變得踉蹌起來,最后更是一下子趴在雪地里,站都站不起來。
元寶它們還在圍在旁邊吠叫著,只有這只狼獾,放掉馬鹿,轉而繞著馬鹿,沖著幾條狗子齜牙,但凡有靠近的,立刻沖撲過去,將狗子們逼退。
大概是因為狼獾身上的氣味,幾條狗子對它的攻擊欲望并沒有多強烈,最后干脆連叫都懶得叫了,就圍在周圍。
“沒啥看頭了!”
呂律抬起槍,扣動扳機,給了沖著元寶齜牙的狼獾一槍,前一秒還兇狠無比的狼獾,下一秒就只剩下四腳抽搐的份了。
聽到槍聲,幾條狗子立刻沖了過去,但到了狼獾旁邊,又哼叫一聲,繞到一旁,準備沖還沒完全咽氣準備掙扎著起身的馬鹿下口,被呂律出聲叫到一旁。
他拔出獵刀,走了過去,在馬鹿脖子上補了一刀。
馬鹿猛烈的掙扎幾下,也跟著一命嗚呼。
“這地兒氣味太難聞了,幫忙拖到一邊處理!”
幾人聞言,紛紛上手,將馬鹿遠遠地拖到一旁,然后開始就地剝皮,取鹿鞭、鹿心血和鹿筋等一系列的東西。
“這鹿頭給我留著吧,別弄壞了!”呂律叮囑道。
“這鹿頭要了干啥,就一堆骨頭!”梁康波有些不解地問。
“我覺得這鹿頭挺好看的,準備帶回去放著看!”
“有啥好看的,喜歡就拿走唄。”
呂律說著,干脆自己動手,用獵刀,小心地將馬鹿腦袋整個給割了下來。
這可是個少見的鹿頭啊!
通常情況下,馬鹿的角就長了八個叉就不再長了,只有極少數個別,會長到十個叉,而眼下這只馬鹿的就是,長得威武霸氣,又勻稱,漂亮得不得了。
換作平時,估計就是敲碎了喂狗,但這個,呂律卻舍不得,拿回去做成個鹿頭擺件,碰到有喜歡或是需要的,就沖這稀有度,就能賣個好價錢,甚至不輸這一頭鹿其它部位的價值。
正所謂“生財有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