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嗚嗚嗚地朝對面兇叫著,呂律瞟了一眼對面,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后翻身上馬騎著往山林里跑去。
在對面,江顯昌打量著草甸子好一會兒以后,見沒啥動靜,快步跑下山坡,也朝著山里約定的地方跑。
二十多分鐘后,他到了山里半坡上一個臨時搭建的窩棚里,三個男人裹著厚厚的衣服縮在里邊,窩棚前燃燒的大堆篝火余燼,還在冒著縷縷青煙,旁邊的樹上,還拴著四匹馬。
聽到江顯昌的腳步聲,幾人警覺地一下子翻身坐起,接連從窩棚里快速鉆了出來。
在窩棚旁邊十數米的樹后,也跟著轉出一人。
“爺們,今兒來得挺早啊!”老高伸出指頭,摳了摳眼角的眼屎。
江顯昌掃視著幾人,除了老高,別的人他都沒見過,一個個裹著羊皮,打著綁腿,戴著狗皮帽,像極了威虎山座山雕手底下的綹子。
事實上,這樣的裝扮在這年頭很常見,尤其是入冬下雪,很多進山里打獵的人,大多都是這樣的裝扮,并不奇怪。
只是,和上山打獵的人不同的是,這幾人身上散發出的一股子兇狠戾氣,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那不認識的三人,有兩人挎著改裝的十六號歪把子掛管,一人拿著的則是一把雙管獵槍,虎視眈眈地看著江顯昌。
江顯昌也被這陣仗嚇得心驚不已。
“情況咋樣啊?”老高蹲在火邊,往里邊加了點柴火,湊在柴火邊吹了幾下,將火弄著,伸著雙手烤火,瞟了江顯昌一眼后問道。
“那兩口子,女的到區上交公糧,男的進山打獵了!現在草甸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他們短時間里應該回不來。”
江顯昌支吾著說道。
“頭兒,好消息啊,沒想到這么快就有這機會了,我都在想,實在等不到,干脆晚上動手得了,看來是沒必要了。”
之前放哨那人笑了起來。
頭兒?
江顯昌愣了一下,看向老高。
這些人居然叫老高頭兒!這個跟自己一樣,看著平平無奇的趕大車的,居然是他們的頭兒!
這是綹子嗎?
他心里一下子變得更加驚悸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你是他們的頭兒?”
“啥頭不頭的,都是我兄弟,混口飯吃而已!以后別這么叫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綹子,影響不好。”
老高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黃的牙齒,他從兜里取出一包紙煙,給那三人一人發了一支,也給江顯昌遞過來一支。
江顯昌愣愣地接過,看著四人各自從火堆里拿了燃燒的樹枝,將煙點上,在那里吞云吐霧。
“抽完煙咱們就動手,東西拿到,立馬就走,就按商量好的路線,咱們直接穿過林子,到金林收購站把東西處理了,然后進山!”
老高說了一聲,抽完煙后,他鉆進窩棚里,從墊睡的狍子皮下邊翻出一把短槍插在腰間,被厚實的衣服遮蓋得嚴嚴實實:“走吧!”
他一發話,幾人紛紛將拴著的馬匹解下,翻身上馬,騎著就往山坡下走。
幾人下去一段,回頭看向江顯昌,老高催促道:“走啊!你愣在那兒干啥呢?不想分好處啊?”
“我…我就不去了,也不想要啥好處,我…我回去交公糧!”
就這陣勢,江顯昌看著都害怕,哪還敢跟。
“你這是把我當成什么人了,說了要給伱好處,就必須得給你好處,我這人向來說一不二,再說了,你不去的話,我咋有些不放心啊!”
老高看著江顯昌笑笑,眼睛很快就瞇了起來:“還是說,你給我下了套?”
聞言,江顯昌大驚失色:“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哪敢啊!”
“那可不一定,像你這種慫蛋,最容易當墻頭草,也最容易坑人,搞不好一陣心虛,就把我們賣了也說不一定!”老高冷笑著說道:“你要是心里沒鬼,就走!要是不走…這里背風向陽,倒是個好風水!”
江顯昌聽到這話,嚇得一下子直接就跪了,說話都帶顫音了:“我是真沒有!”
他現在算是明白,自己為了點小小的怨恨,引來的是一群狼。
自從把老高領到秀山屯來,他就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整天擔驚受怕的,這下好了,一不小心,可能連命都給搭上。
“沒有就趕緊走,老子沒那么多時間跟你廢話,難得有這種好時機,要是錯過了,不會讓你好過!”老高面露兇相,聲音越發狠厲了。
到了這種時候,江顯昌也沒別的招了,只能起身上前引路。
這些地方,幾人早已經探查得非常熟悉,很快就繞過林子,到了呂律草甸子旁邊的林子里。
老高先隨著江顯昌上到山脊,觀望了一陣,確定沒人后,立刻叫上另外三人,從林子很快繞到柵欄大門。
幾人紛紛下馬。
“老四,你和老江負責在這里放哨,有人來了,讓老江應付著,可得小心點!老江,可別給我出啥幺蛾子啊,不然這后果,可就難說了。”
老高沖著早上放哨的人說了一句,回頭跟另外兩人說道:“咱們進去,動作要快,別弄出啥響動,趕緊拿了東西走人。”
那兩人應了一聲,想都沒想,就扒著柵欄準備往上爬。
“哎哎哎,你們倆干啥呢,這大門不都沒鎖嗎?”
老高說著,推開門就往里邊走,笑著說道:“這還真是放心,一個人都沒在家,居然大門都不關,活該你倒霉啊!”
另外兩人愣了下,趕忙跟上。
三人一路進去,直奔木刻楞。
讓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一路是如此順暢,柵欄大門沒關就算了,居然院子大門也沒關,木刻楞大門也沒有,倉房的門干脆就是開著的。
這讓他們一度以為,這院子中是不是有人在,不然的話,咋可能這么敞亮。
太順暢了,反而讓幾人變得小心翼翼。
四處查看一下,確定沒人后,四人行動才變得大膽起來。
“媽的,嚇老子一跳!”
“大概是覺得這草甸子沒啥人來,不當回事兒吧!”
“別廢話,趕緊動手。”
錢財肯定是放在屋子里,他們直接推開木刻楞大門走了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三只猞猁崽子在屋里一角懶洋洋地躺著。
“猞猁…”其中一人拿起槍就瞄。
“干啥,你要是開槍了,萬一有人聽到聲音趕過來咋辦?”老高小心地呵斥一聲。
“這三只猞猁的皮剝下來,少說也能賣兩千!”另一人說道。
養了那么久,三只猞猁不缺吃喝,已經長得很大了,體型比起成年的,也小不了多少。
“別用槍,動手抓,這是養家的,沒那么怕人…”老高說著,拔出隨身帶著的侵刀,朝著還躺在角落里的猞猁崽子慢慢地走了過去。
另外兩人也是一樣,各自拔刀。
可三只猞猁崽子,也認人啊,平時有人來,是表現得很溫順,但是,除了呂律和陳秀玉,別的人膽敢伸手,立馬就會相當提防地發出兇聲。
看到三人靠近,三只猞猁崽子都站了起來,呼嚕呼嚕地兇叫著。
他們事情想得很簡單,只要一把按住,補上一刀就能搞定猞猁崽子,很簡單的事兒。
只是,當老高朝著最前面那只猞猁撲過去的時候,猞猁沒撲到,反倒先被撓了一爪子,正想再去抓的時候,那猞猁已經從他身邊躥跳過去,溜出大門。
另外兩人也是一樣,猞猁太敏捷了,根本還沒等他們靠近,就躥跳出去,越是追攆,逃得越厲害,這是非常擅長爬樹的動物,在房間內的墻壁上,也能如履平地,根本就不是徒手能抓住的,很快接連竄到門外。
另外兩人還要追,被老高給攔下:“別追了,趕緊找東西,東西找好了再說。”
“我特么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猞猁!”
“剛才就應該把門給關上,那樣它們就跑不了了!”
“這玩意兒,居然還能被養熟了,以前沒聽人說過啊。”
“老三、老四,你們倆還有完沒完?”聽兩人居然還有心思嘮嗑,老高心里隱隱有些怒氣:“不知道咱們來干啥的啊?”
兩人見狀,趕忙閉嘴!
三人開始專心翻找,他們先在各個房間查看一番,發現都是些新家具,那些炕琴箱子之類,都是空的。
呂律置辦的這些家具,都只是單純的擺設,他從上海過來時孑然一身,陳秀玉自己也沒啥東西,就那些衣物行李,放主臥里就足夠了。
三人也很快匯集到主臥里邊,隨手拉開抽屜,就看到那些整齊的,用橡筋捆扎著的錢。
看著這些錢,三人彼此都不由微微一愣,抽屜里的錢,少說也有六七千。
單是這些錢,這一趟就是大賺!
相視一笑后,老高快速地將錢裝入隨身的挎兜里。又在炕琴四處摸索,包括那些褥子中都摸了一遍,確定沒啥東西后一起出了屋子。
然后,他們進了倉房,看著里面整齊堆放的水狗子皮、狼皮、青根貂皮、灰狗子皮、跳貓皮,還有水獺肝、熊鼻子、熊波棱蓋、狼油、獾油,貂皮!
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老高忍不住驚呼出來:“我艸!”
另外兩人看著這么多好東西,也是眼睛都直了。
“快動手裝啊!”
老高先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忙著從一旁整齊堆放的麻袋扯出兩個,扔給兩人,七手八腳地開始往袋子里塞東西。
很快,那些皮毛啥的,被撿拾一空,最后三人目光落到角落里的小箱子,老高打開后看到里面只放了一個蠟封的瓶子,他拿出來看了看,將蠟封的蓋子打開,麝香的氣味一下子彌漫開來。
“麝香…這東西金貴啊,我聽人說,這東西,送到南邊賣給外國人,一點點就能賣兩百塊,這瓶子里的,怕是能賣上萬啊!這下真的發達了,這些東西處理掉,咱們也能安穩過上些日子了!”
老高激動萬分,小心地將麝香裝在內衣口袋里,貼身放著。
見里面再沒別的東西可拿,三人一人提著兩個袋子出了倉房,到隔壁看了一眼,發現是些山菜堅果后,立刻朝著院外走,看到右邊還有一個地窨子和仙人柱,他們也不放過。
地窨子里沒啥,但仙人柱里邊還有些未晾干的皮毛啊,也被三人找了口袋裝起來。
“老大,你看,還有草甸子上那三只猞猁,里邊的鹿…打不打?”興奮地從仙人柱里邊鉆出來,其中一個人問道。
而老高卻在這時候,看向柵欄大門:“老四呢?咱們的馬呢?情況不對!”
就在這時,林子外邊傳來砰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直接洞穿老高拔槍的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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