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韶峰等人離開后,趙團青和趙永柯也跟著走了,他們爺倆還準備進山打會兒溜圍。
呂律則忙著將這些被偷出來的東西,重新歸置,該放進仙人柱陰干的放進仙人柱,該放進倉房的放進倉房,他也順便檢查了一下,看那些干燥的皮毛有沒有發潮或是被蟲咬或是被老鼠啃。
三只猞猁崽子,剛才被槍聲驚到,接著草甸子又來了那么多人,被嚇得遠遠地藏在林子里,跳樹上待著,直到現在才小心地靠近,似乎是覺得木刻楞里邊安全些,也不用呂律去捉,自己鉆屋子里躺著。
訓練猞猁打獵,呂律也曾想過,這是在古代皇家狩獵的時候就曾用過的法子,但呂律也清楚,這玩意兒野性太強了些,主要也就用來攆下兔子、狍子和鹿之類,真正碰到肉食性的野物,表現也就一般般,和野生狀態下憑借本能捕獵的猞猁沒得比。
關鍵是馴養難度太大,使用起來,也遠不如大笨狗有效直接,在襲擾、圍困、護主方面更差。
元寶和幾條狗崽,早已經養成了不輕易出聲的好習慣,潛伏靠近獵物的能力也不差,和它們交流起來,可比猞猁要容易得多。
大笨狗,向來是最通人性的動物,這是猞猁無法達到的最大優點,也是他放棄馴養猞猁狩獵的最主要的原因。
三只猞猁崽子被養了那么長時間,大概最好的作用就是自己的屋里屋外,老鼠被它們當成了玩物,每次放出來,就是在院子各處的旮旯里翻找,把老鼠收拾得很干凈。
東西歸置放好后,呂律翻攪了一下晾曬在院子里的苞米,提了鏟子,將高守全留下的大灘污血也做了處理。
時間已經不早了,現在進山,走不了多遠,呂律也就放棄進深山的打算,想了想,他提著斧頭,挎了獵槍,鎖了房門,領著元寶它們在附近山里轉悠,準備尋找點制作木馬和雪杖的材料。
在興安嶺這邊,滑雪板叫踏板,也叫木馬。
說它是踏板,是因為它被踏在腳下。
說它是木馬,踏板在雪地上滑雪,比馬還快。
制作木馬最好的材料是柞木板。
柞木的韌性大、堅實,所用的材質卻并不是木心,而是去掉樹皮后那層靠近表皮的木料,這一層最結實,最有韌性。
而兩根滑雪杖,制作的最好材料則是水曲柳木棍,因為水曲柳的無論是韌性還是堅實程度,比柞木的還強。
這也是從趙團青那里學來的法子。
鄂倫春人使用滑雪杖和木馬,在雪地飛馳追攆獵物的法子,源遠流長,他們是最為擅長使用這滑雪工具的人,就連長白山那邊的滿族獵人,用滑雪技巧打獵攆鹿,都是跟鄂倫春人學的,可見他們的雪地技巧有多高超。
早年間,東北戰場上,也有一支滑雪隊,他們自制雪具,為的就是打擊小龜子,所用的滑雪板就是受獵人腳穿木馬追趕野獸而啟發,這隊伍就是赫赫有名的板子隊。
小龜子有汽車,有馬隊,機動性能比一窮二白只能靠著雙腿在雪地跋涉的抗聯強太多,也因此吃了不少大虧。
直到板子隊成立,讓他們擁有了比汽車、馬隊更為靈活,更為快速的機動能力,才得以逆轉。
這也一度讓野豬皮在那年頭成為戰略物資。
掌握這高超技巧的士兵和獵人,甚至能在滑雪行進中對敵人、對獵物進行擊殺。
呂律在燕窩島農場當知青的時候,趙團青也在冬季到過農場,呂律有幸見過他的木馬,也見過他高超的滑雪技巧,一度讓呂律羨慕不已。
見他如此有興趣,趙團青也不吝嗇,花了時間,指點呂律做過木馬、雪杖。
呂律也曾抽閑暇時間,好好練過,但所掌握的技巧,也只是在山林間穿行問題不大而已,離追攆獵物、滑著雪運動中射殺獵物這等層次,還差得很遠。
眼看著早晚天氣越來越冷,呂律相信,只要一天陰,興安嶺立刻會在短短幾天時間里,變成一個白雪皚皚的世界。
上輩子有好些年沒觸碰這玩意兒了,這輩子得重新撿拾起來,趁著早期下雪,好好練練,把這項技巧給精通了。
雪地上需要用到木馬的地方,實在太多。
正所謂,雪落高山霜落洼。
到了冬季,越是往山上高處走,雪層越厚,有不少地方是騎著馬很難抵達的。
而往往這樣的地方,卻是紫貂活動最頻繁的地兒。
想要捕貂,必須上山,這木馬、雪杖也成了必不可少的輔助工具。
有這些工具,也更容易度過那些被大雪遮掩的雪坑,這樣的地方,徒步的話,很容易陷落進去,爬都爬不出來,而用雪橇,卻能輕松度過。
最近這幾天,得好好把這事兒給弄一下。
在這草甸子生活了大半年了,呂律對周邊早已經熟悉無比,包括一草一木。
就像經常使用鋤頭工具需要用到各種木把的人一樣,上了山,總習慣性地找尋一下有沒有合適的木把材料一樣,遇到合適的,要么當場砍下,要么記住位置,等需要的時候直接上山去砍。
呂律也不例外,碰到好材料,也會格外留意。
沒用多長時間,呂律就砍到兩根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筆直的水曲柳木棍,直徑得有五厘米左右。
至于柞木,那就更簡單了,山上隨處可見,選了一棵筆直的,直接用斧頭砍斷,然后留了兩米多長的一段,扛著回家。
等回到屋子的時候,呂律看到陳秀清已經趕著馬車將陳秀玉送回來。
兩人正忙著往屋子里搬一些從區上買回來的東西。
到了院子里,呂律扔下扛著的東西,意外地說道:“今天回來得挺快啊!”
早在生產隊的時候,每年到了交糧的時候,那人山人海的,拉著板車或是趕著架子車的人,能將糧管所那條道塞得嚴嚴實實,好長時間才能挪上幾步。
“這才是第一天,我們去得算是早的,排在比較靠前的位置,下午點的時候也就輪到了。”陳秀清笑道。
“看你們糧食沒拉回來,應該交得還算順利吧?”
“順利,都是最好的糧食,帶去的量又足,哪能不順利,區上糧管所的質檢員一問名字,知道是你送來的糧食,看都沒看,只是簡單地稱一下就讓我往里邊搬了,律哥,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在區上已經那么有名了。出來的時候還有人問我,那質檢員是不是咱們的親戚。”
呂律聽得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自己的名聲是怎么被質檢員知道的,但貌似出名了,也有不少便利。
不管怎么說,交糧順利就好,省得來回折騰。
“律哥,我在區上看到峰哥騎著咱們的大蔥,領著公安回來,路上我也看到汽車印了,這是到咱們這里來干啥?是家里出什么事兒了嗎?”陳秀玉很是警覺,臉上寫滿了擔心。
“就是到咱們這里來的。咱們去燕窩島時住過的大車店,里面那個調戲女掌柜的人,是個綹子,手底下還有三個人跟著,在大車店看中了咱們的馬,就盯上了。
后來回來的時候,咱們不是在鷹山又遇見了,江顯昌這癟犢子腳被釘子扎了,記恨到我頭上,就把那綹子給引到咱們屯來了,天天跟著江顯昌打柈子,就是在熟悉周邊環境。
你自己也留意到江顯昌前幾天沒少往咱們這山脊走,那就是幫人打探咱們草甸子的情況,人家在知道咱們有錢以后,想著把咱們這里洗劫一空呢。
今天讓你去區上,我就是為了將咱們家給空出來,好給他們機會引他們出手。我前幾天特意去跟過他們,知道他們的意圖后,跟峰哥打了招呼,就在今天,把他們都給抓了。”
這事兒,瞞不住,呂律也不想瞞,總該讓陳秀玉有些危機意識。
多點警惕心,也能更好地保護自己,尤其是在呂律出遠門或是進山的時候。
這草甸子好是好,關鍵就是偏僻了,安全性上有所欠缺。
“有沒有傷到哪兒?”陳秀玉聽得心頭一緊,拉著呂律轉著看。
呂律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峰哥、趙老爹和趙大哥,還有平時處得來的那些民兵兄弟,我們十五個人呢,十五桿槍,還有元寶它們,被我們甕中捉鱉,他們能干啥?別擔心了。”
陳秀清卻是聽得驚訝萬分:“律哥,你說的綹子就是前幾天住在江顯昌家里那個?”
“就是他!”呂律點頭道:“我這幾天沒進山,呆在家里邊,就是為了等他們。”
“我艸,那綹子還跟我說過話,我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啊。”陳秀清驚悸地說。
呂律笑了笑,回頭看著陳秀玉說道:“媳婦兒,以后我不在家,要放警惕些。有很多人,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陳秀玉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咱們家里的東西,沒弄丟吧?”
“這樣了還能弄丟,那豈不是白費了這番布置!”
“那些人被抓起來以后會咋樣?”
“反正是不可能出來禍害了。”
陳秀玉聞言,神情變得輕松很多。她這是擔心被報復。
呂律幫著將買來的東西往家里邊送,然后一起幫忙著做了飯,招呼著陳秀清一起吃過后,將那根柞木扔陳秀清架子車上,讓他幫忙送到左松齡那里。
“律哥,這木頭是用來干啥的啊?”陳秀清好奇地問。
“用來做踏板,雪天進山里邊用!”
這東西,一說都懂,很多獵人都知曉的東西。
“我也要好好做一副!明天就進山找材料!”陳秀清一聽,神情一下子變得興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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