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律返回自家草甸子的時候,站在山脊上,看著陳秀玉抓著苞米籽,不斷地逗著大蔥,居然已經有些成效。
至少,在她掏出苞米,叫著大蔥名字的時候,那匹鄂倫春馬會在稍微猶豫后,屁顛屁顛地朝她跑過來。
也許,要不了多長時間,大蔥也會形成這種一喊即到的條件反射吧。
相比下來,追風似乎更有靈性一些,畢竟是被呂律馴服,重新認主的。
追風更像是記住了呂律的指令,而不是單純的苞米誘惑,就像元寶它們一樣,一個手勢,一聲口令,也能做出相應的反應,比大蔥要靈性得多。
當然,這也需要長時間的相處,人與狗子、馬匹之間,本就是一個不斷認可熟悉的過程。
就像狗子隨著年紀的增長越來越通人性一樣,馬匹也會隨著年紀,越來越有靈性。
看到呂律回到草甸子,玩得滿頭是汗的陳秀玉也終于消停下來。
“晚上準備一桌好的飯菜,我請趙老爹他們一家子過來吃飯,還有王大哥!”
呂律伸手揉了揉陳秀玉的腦袋:“晚上烏娜堪嫂子會過來量衣服尺寸,給咱們縫制蘇恩和熊皮大衣,至于王大哥那里,我想跟他提一嘴清子和燕子的事情,看看情況咋樣。”
蘇恩防寒能力優良,熊皮大衣更好。
有了這東西,這即將到來的嚴寒,會輕松很多。
還有,陳秀清和王燕的事情,那也是大事兒。
陳秀玉點點頭,順便將呂律按在自己腦袋上手推掉,嗔怪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揉我的腦袋?”
“咋了?”呂律愣了一下,笑著問道。
“你這動作,咋讓我感覺自己跟元寶它們似的!”
陳秀玉可沒少看到元寶它們在呂律面前撲騰的時候,呂律習慣性揉著幾個狗頭的樣子,雖然心里知道呂律這是出于憐愛,但總感覺怪怪的。
聽到這話,呂律頓時笑了起來:“行行行,以后不摸你腦袋,摸別處!”
陳秀玉臉色立刻變得通紅,瞪了呂律一眼后,回了屋子,順便拋下一句:“去屯里買只雞回來!”
家里的山野菜、蘑菇和蔬菜都不缺,熏制好的熊肉、野豬肉和狍子肉也有,可總覺得,招待那么重要的客人,不弄只笨雞回來燉蘑菇,總覺得缺少點什么。
家里養著的笨雞還是小了些,還舍不得宰殺。
“要買笨雞…那你干脆多做點,我順便把王大爺、峰哥、清子、蔣大爺和干娘他們也請過來,一起聚一聚,好長時間沒碰頭了!”
“嗯吶!”
陳秀玉應了一聲,她知道這些人在呂律心里的分量不輕。
呂律沖著草甸子里吹響口哨。
追風快速從草甸子里跑出來,脖子上飄逸的鬃毛隨風舞動,狂放而熱烈。
到了呂律面前,伸著腦袋在呂律胸口蹭蹭,這也是它習慣性的舉動了,顯得很是親昵。
呂律每每在這個時候,也會伸手在追風腦袋和脖子上撓一撓。
回到馬廄中取了馬鞍給追風捆綁上,呂律翻身上馬,騎著直往秀山屯走。
養著笨雞比較多的,除了段大娘家,就數王德民那里了,另外就是蔣澤偉家也養了不少,實在不行,跑清子家里一趟,從他那里提上一只也沒啥問題。
段大娘家之前養著的雞,在呂律結婚的時候都已經全部宰了,現在也都是些她用抱窩雞孵化的雞仔,也只是跟呂律家里的那些差不多。
呂律首選還是王德民家里。
他想讓王德民順便幫忙瞧瞧,是不是自己哪方面有啥問題,為什么努力那么久,陳秀玉一點反應都沒。
王德民在銀針和把脈這一塊,行醫多年的他,還是很有水準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王德民在沒在家。
畢竟,大伙都在忙著搶收莊稼。
一路騎著追風奔馳在通往秀山屯的大路上,呂律也順便看著路兩邊的地里,果然看到王德民和李樹梅兩口子在地里掰玉米,他趕忙勒住韁繩,讓追風停下來。
“王大爺…王大爺…”
呂律跳下馬后,沖著下邊喊了兩聲。
正在地里撕著苞米殼的王德民抬頭,看到是呂律后,放下手中的活計,問道:“呂律啊,你這啥時候回來的?啥事兒?”
“想找你買兩笨雞!”
“喲,你這是要請客吃飯啊?”
王德民笑呵呵地出了地塊,往上邊走來,同在地里忙碌的李樹梅趕忙將他叫住,也不知道說了啥。
呂律只聽得王德民罵了一句,直接不鳥她,徑直走了上來。
看這情形,呂律也大概猜出李樹梅在說些什么,無外乎還是關于笨雞的。
他清楚李樹梅這人的特點,只要錢給足了有賺頭,也就不會有啥問題。
“晚上的時候,趙老爹他們到我那里吃飯,你也一起來,這都好多天沒湊一起了!”
在王德民上到大路上的時候,呂律笑著說道:“順便看看峰哥在不在,還有蔣大爺、我干娘!”
王德民也跟著笑了起來,壓低聲音說道:“酒你得管夠!”
“管夠!”
呂律點點頭,接著說道:“大爺,我另外還想請你幫我把把脈!”
“咋了?”王德民微微怔了下,問道:“生病了?”
“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嗎,始終沒啥動靜,想讓你幫忙看看,是不是我的問題…發現問題了,也好早點醫治不是!”呂律直接說了問題,沒有絲毫別扭。
“你小子,別人生不出娃,總是往女人身上推,你倒好,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王德民有些詫異。
“生孩子,那是夫妻雙方的事兒,又不只是女人的事兒!”呂律坦然說道。
“這么想就對了!”
王德民笑著拍了拍呂律肩膀:“不像有的人,明明自己有問題,還死不承認,藏著掖著的…走,跟我回家!”
兩人并肩往屯里走,數分鐘后到了王德民家里,王德民開了房門,招呼呂律進去后,他去洗了手,然后提著藥箱過來,取出腕枕放在炕桌上,讓呂律伸出左手,他伸手搭在呂律手腕上,細細地感受著,好一會兒后說道:“腎氣很足…你這各方面都很正常,比一般人還要強不少,肯定不是你的問題!”
“那晚上過去的時候,也順便幫秀玉診脈看看!”
聽到不是自己的問題,呂律稍稍松了口氣。
“行!”
王德民點點頭,然后領著呂律出了院子,指著在院子中游蕩的幾只笨雞:“看中那兩只,自己捉!”
呂律笑了笑,也不客氣,掃視著幾只笨雞,很快相中兩只肥壯的,當即走了過去。
本就是家養的笨雞,就不怎么怕人,尤其是下蛋的母雞,在人靠近或是追攆的時候,逃上幾步,見躲避不及,反倒會蹲下來不跑,很容易就能捉到,每天被摸一次蛋,都習慣了。
兩只雞很快被呂律抓來,王德民也找來袋子和細線,幫著捆了雞腳,放袋子里裝著。
呂律直接給他遞了十塊錢。
“哪要得了那么多!”王德民不肯伸手接錢。
“接著,這不還有診費嘛,不然的話,晚上你可沒法跟李大娘交代!”
呂律笑著,不由分說地將錢塞王德民口袋里:“跟大娘說,晚上不要做飯了,一起過來吃,時間差不多就過來了!”
“好!”王德民點點頭。
呂律提著笨雞就走。他接著去了張韶峰家里,看到一家子正在院子里將堆滿的苞米,栓了軟葉,往倉棚里掛。
“峰哥,嫂子,晚上到家里吃飯!”
呂律從馬上跳下來,隔著柵欄說道。
張韶峰從倉棚里迎了出來:“我昨天看到清子沒有繼續去你那里,就知道你回來了,你這出去一趟,可真能呆,一去就是十多天。”
“順便在那邊打了幾天獵,再說了,去會老朋友,肯定得多玩上兩天,主要是騎著馬過去的,來回的路上耽擱不少時間。”呂律笑著說道:“我這不是一回來就來找你們了,今晚到我那里去聚聚…看看,我雞都買好了!”
“買啥雞啊,需要用到,到我這里來拿就行了!”
張韶峰瞪了呂律一眼:“都不把我當兄弟是吧?”
頓了一下,張韶峰接著說道:“前面幾天,區上派出所還來找過我,想了解你的情況。”
“為啥啊?”呂律微微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該不會是李慶翔那二桿子的事情吧?”
“就是這事兒,不過你別擔心,人家只是來調查一下,了解一下當時李慶翔和鄭三之間的仇怨,這事兒,我就是見證人了,跟他們說明情況,不關你的事兒。你說說,這兩小子,咋都不長教訓,尤其是鄭三,明知道那二桿子不能處,咋還會湊一塊兒去…唉!”
張韶峰說起這事兒,也是微微搖頭。
“我這次從南岔區經過,也聽人說了,那二桿子不是幫著鄭三安排了工作,還給鄭三他爹那木幫把頭安排了采伐活計嘛,估計還是經不住誘惑,放松警惕了…行吧,我還要去找蔣大爺、清子他們。”
“管他們的,這些二愣子,向來就沒有輕重…晚上我會過來,你嫂子就不來了,得在家照顧我爸呢。”
“咋能不來啊,一起,帶著兩孩子一起過來,到時候帶著飯菜回來就行了,多大點事兒啊!”
張韶峰回頭看了看媳婦兒吳月佳和他老爸,想了想,點頭道:“行行行!兄弟,還有個事兒要求你幫忙!”
“啥事兒啊?”
“你上次給送來的猞猁皮我給我爸用上了,有那好皮子捂著,他那腿腳,確實好了很多,我在想,這馬上要入冬了,天氣陰冷,他活動不方便,在家里呆著也遭罪,你那里不是得了熊皮嘛,想給你買上一張,給我爸做件大衣,冬季也能好過些!”
“就這事兒啊,皮子已經鞣制好了,干脆趕著車把大伯也帶過去一起吃飯,今晚上趙大哥和烏娜堪嫂子也會來,正好請他們幫忙量下尺寸,直接給做一件,他們做皮毛大衣的技術,那可是相當不賴…另外,別跟我提錢,那熊皮,我送你,到時候你給趙大哥他們加工費就行了。”
“那怎么行,一張熊皮收購價可是兩百多塊呢!”
“怎么就不行了?”
呂律笑著反問,沒有張韶峰幫忙頂著,他在這里,可過不得那么輕松,而且,以后少不了要請張韶峰照拂,呂律也沒啥舍不得的。
張韶峰聞言,微微一愣,但最終還是笑著點點頭。有的東西,記在心里就行,不需要說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