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跑了回去,鉆進窩棚里拿了半自動,跳出來跟著呂律往元寶它們追去的方向跑。
呂律先到了草叢里,之前朝著草叢里打的兩槍,雖然是估摸著打,但是都命中了,打了兩匹狼。
一匹被射穿了脖子,已經死了,另一匹前腳肩胛骨被打穿,還在草叢里掙扎,呂律小心靠近后,照著腦袋補了一槍。
在雷蒙跟過來的時候,呂律領頭,朝著林子里面追去。
這個點是一天中最黑的時候,月亮完全落下,太陽升起還有一段時間,這種情況下追擊狼群,還是進入林子,其實是非常危險的。
但是為了元寶它們,呂律不得不冒這個險。
就在兩人追出去三四百米遠,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呂律猛地停下腳步,手電筒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發現跑來的正是元寶和五條狗崽。
他立馬靠近看了看,發現六條狗都完好無損。
六條狗現在的體型,已經不輸這些狼,但腿腳更長更細的狼,明顯更擅長在草叢林木間奔行,速度也不比大笨狗慢。
看它們這樣子,應該是沒有追上。跑遠后聽到呂律這邊的槍聲,放棄對狼群的追逐,折返了回來。
呂律看著幾條狗,不由松了口氣。
“蒙哥,狗回來了,回去吧!”
“回去?不追了?”
“追啥啊,這種時候去追狼,看不清、望不遠,太吃虧了。”
“唉…我還以為有機會跟著你去打一次獵。”
“那還不好辦,跟我去山里住,有的是機會打獵。”
“你小子,不能再攛掇了,再攛掇我是真動心了。”
“你又不是不清楚,今天這事兒,你明顯還是被針對的,這還有啥好呆的。”
雷蒙一下子沉默,但最終還是搖搖頭:“我有我的原則。”
呂律笑了笑,不再勸說,
準確地說,雷蒙是有著自己的底線,現在,針對他的人,還沒觸碰到而已,主要是他對上邊還有指望。
重新回到那片草地,兩人一人拖了一匹狼帶回窩棚邊,又去路上將另外兩匹狼給提了回來,雷蒙順便將自己為了抓狼爪,扔下的手電筒也撿了回來,燈頭的鏡面被摔碎了,但好歹還亮著。
“一個照面,打了三只,還是在夜里,你這槍法不得了。”
“純屬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呂律謙虛地說。
草叢里的兩只,呂律確實有碰運氣的成分。
但碰運氣歸碰運氣,練了那么長時間槍,也打了不少獵物,他現在用槍已經很有感覺,不用刻意瞄準,抬槍隨手一打,都有相當的精準。
重新在火堆邊坐下,看著窩棚前并排放著的四匹狼,想到之前雷蒙背著狼狂奔的樣子,呂律不由問道:“蒙哥,你之前咋還把狼給背上了?”
“從茅房出來,我往那邊去看了一眼,用手電筒四下照照看看情況,往回走的,被狼搭肩了。”
雷蒙說起之前的情況,心有余悸,臉色都變了又變。他在那匹狼被打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額頭、后背上,盡是冷汗。
“這以前不是聽趙老爹說過這種事嘛,就按他的說法,不敢回頭,怕咬到喉嚨,趕忙把頭一低,避免狼咬到腦袋和后脖子,然后使勁拽著它一雙前腿,背起來,頂著它下頜,讓它動不了。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咋將它放下來。”
呂律笑了笑:“只是一匹狼的話,并沒有那么厲害,以你的能力,只要小心點,徒死它都問題不大。”
一個成年男人,對付一匹狼,有點難度,但不是做不到,如果手頭有武器,哪怕是根木棒,打中腿腳或是腰桿的話,就能夠輕松擺平。
“還有啊,你剛才為啥不直接跑呢?”
“跑啥啊,這咋可能跑得過狼,我可不想腿腳或是屁股被咬,何況那時候,旁邊還有狼躥出來了,這要是被咬翻了,那些狼一擁而上,我怕是活命的機會都沒…趙老爹說這法子還真管用,不愧是鄂倫春老獵手。對了,碰到我這種不敢放下來的情況,你們咋辦?”
雷蒙更關心這個問題。
呂律聽得嘴角一陣抽搐,要是心理素質不過硬,誰敢這么做啊?
換成一般人,要么就是回頭看,要么就是被嚇得直接跑,被嚇得直接癱坐在地的也正常,膽子大的,轉回來針鋒相對。
面對這種情況,還能冷靜做出這種反應,將狼死死背著動不了的人能有幾個?
“有兩個辦法,一個辦法就是,把狼一直背回去,找到人幫忙解決。如果實在沒人,那就拉起狼的前腳,將它腳上的血脈咬斷放血,反正腳被你抓著,抬起來往嘴邊放還是能做到的,又不是單單狼有牙齒,人也有!只要血脈被咬斷,它很快也就沒力氣了。有那力氣,把狼腳關節扯脫臼、掰斷也行。”
呂律簡單說了辦法,這也是趙團青曾經說過的法子。
至于弄關節,則是聽別的老人說的。
關于這些,呂律沒碰到過,也不知道這法子能不能用。
甚至他一度懷疑,是不是真的有狼搭肩?
不該是直接上來就咬嗎!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趙團青說過的話,也開始在呂律耳邊縈繞:“會搭肩的狼,那就是老輩人說的殺過人吃過人肉的紅眼狼,只有這種殺過人的狼,才懂得這種最簡單有效的殺人方法,搭肩,一轉頭的時候,立馬朝著脖子招呼!”
呂律想到這些,打開手電筒,看著窩棚前放著的四匹狼。
他扒拉開四匹狼的眼睛看了下,是黃褐色,并沒有啥奇特。
狼的眼睛是會變色的,奇特的構造,讓它們的眼睛能收集微弱的光線,哪怕不用燈光照射,也能在夜里發出微弱的綠光。
他們瞳孔的顏色,更是能呈現出幾種不同的色澤。
成敵對狀態的時候,和平時不太一樣,某些瞬間,是會呈現出紅色的。
但是以此來判斷是不是吃過人,呂律也說不清楚,只是老輩人這么說過而已。
這幾匹狼,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根了,看上去確實特別兇殘,至少比當初在興安嶺那攻擊過梁康波的獨狼要猙獰幾分。
“這些狼會搭肩,說明它們吃過人,一只吃過,其它的很有可能也吃過,剩下的那些狼必須得一并解決掉…蒙哥,等天亮了,你跟場部打聲招呼,跟我去殺狼,這是個不小的禍患。”
跟吃過人的大爪子一樣,狼吃過人,那也是將人類列入食譜的了。
大人還好說些,主要是孩子,面對狼,可沒有一搏之力。
當然了,呂律之所以這么主動,還是看重了這些狼的皮毛,還有不輸獾油的狼油。打到了也是一筆錢。
而且,呂律也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會會這些狼,增加自己的實戰經驗。
打狼,是他趕山賺錢計劃中的一環,這本就屬于紅圍范疇。
“好!”
雷蒙點點頭:“我正想回去問問,為啥不給我增派人手…”
很顯然,對于這件事情,雷蒙心里,有著一股子怒氣。
說了情況,還是這樣的反應,那就是不把他的命當命了。
今天晚上,若是呂律沒有領著元寶它們過來陪著,看那些狼的架勢,很有可能早就發動圍攻了,即使手里有槍,怕是也招架不住,會要命的。
剛剛才被重創過,狼群即使會報復,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敢來了,何況,天都快亮了。
熬了一夜沒睡過的呂律,忍不住又打起了呵欠,干脆跟雷蒙說了一聲,讓他守著,自己則鉆進窩棚里躺下,沒多長時間就睡著了。
呂律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是被窩棚外面的說話聲驚醒的。
大概睡了四個小時左右,已經解乏。
他翻身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這才提著半自動鉆了窩棚,看到周邊幾個守窩棚的老職工圍在四匹狼旁邊,小聲地議論著。
“那新來的場長真特么不是個玩意兒!”
“在這窩棚里守夜的,哪次不是三個人,就即使人手再緊缺,最起碼也得安排兩個,互相有個照應。別的窩棚還安排兩個呢,更別說86號窩棚了。”
“媽的,從接手農場開始,就只知道在辦公室里喝茶,然后指手畫腳地催催催,就連地都沒怎么下來過,也不知道上邊的人是怎么想的,派了這么個貨色下來。”
“還是老雷當分場場長的時候好啊,跟大伙打成一片,那樣不是沖在最先…”
看來,還是有不少人對那新來的場長很不滿意,雷蒙的擁護者還有不少。
但呂律也清楚,有的時候,真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做再多,往往頂不過別人一句話。
見呂律出來,幾人紛紛跟他打招呼。
呂律和幾人簡單的聊了幾句,然后牽來追風,將四匹狼拴在它背上馱著,叫上幾人一起往場部走。
到了場部辦公樓,雷蒙徑直進了里面匯報情況。
不多時,等在下邊的呂律看到辦公樓二樓的一間窗戶被打開,一人站在窗口朝外邊張望。
呂律瞟了一眼,發現那人正是他和陳秀玉剛到農場的時候碰到的那人,隱約聽到了里面拍桌子打板凳的吼聲,不多時,那人被雷蒙拽著領子拖下樓,直接將他拽到四匹狼尸面前。
“你特么給我看清楚,這是啥?跟你說了有狼,讓你加派人手,你為什么不加?我的命在你特么眼中就那么不值錢?如果昨天晚上不是我這兄弟過去,我特么命都沒了。”雷蒙神情激憤。
“老雷,這農場人手緊缺啊,你也當過場長,又不是不知道情況。”見雷蒙這樣,分場場長臉色也變得慘白。
“就因為我當過,我特么才會跟你說加派人手的事兒…姓王的,你特么有啥看我不對付,你給老子明著來,別特么盡是給我玩這些陰招…要不這樣,今天晚上這86號窩棚,你一個人也去守一夜讓我看看!”
雷蒙說著,直接將手中半自動砸在他懷里讓他抱著:“我也相信你槍法好,你一個人對付狼群沒問題,大家都是人,我能守窩棚,你也能。對了,你不是說人手緊缺嗎,下地幫忙,蹲辦公室干啥呢,領導更要做表率啊。”
辦公樓前聽到吵鬧,很快聚集不少人。
有人出聲問是啥情況。
雷蒙也不隱瞞,直接將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
“…就這癟犢子,都跟他說了有狼,他說啥,農場缺人手,說我槍法好對付幾只狼沒啥問題,不給我派人,讓老子遭狼圍攻,大晚上的,槍法好又有啥用?那是狼群。”
雷蒙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更可氣的是,剛才去他辦公室跟他說了,那些是會吃人的狼,在周邊游蕩,會是禍害,人畜都不安全,我跟他打招呼說我跟我這兄弟去打,結果他說啥,他說老子不務正業,想偷懶!”
(本章完)
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