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瞎子被掛在樺樹上,倒是挺方便剝皮操作。
在將下水喂給六條狗以后,兩人配合著,卸下熊掌,也不過花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就將整張熊皮剝了下來。
“很少見那么完好的熊皮,鞣制出來,做成褥子,肯定非常漂亮!”
趙永柯雙手提著沉甸甸的熊皮,像是捧著一件寶貝。
呂律當然知道這玩意兒鞣制出來做成褥子或是大衣,那都是過冬的神器,可他就不擅長這方面的事情。
以前在東北收到皮毛,轉運送到浙江或是上海的皮毛加工廠,呂律倒也在廠里參觀過,鏟油皮,化學藥水浸泡,放在大滾筒里拌著鋸末,再添加些化學藥品使勁地轉,弄的轟隆隆的,似乎并不怎么費力,就弄到了一條柔軟而又油光水滑的皮草。
可真正的人工鞣制皮毛,呂律還真沒怎么見過。
說起皮毛鞣制,呂律不由看向趙永柯。
鄂倫春人在皮毛鞣制方面,都很有手段,別的不說,他們最擅長的服飾蘇恩,就是袍子皮鞣制出來,手工縫制的。
“趙大哥,這皮毛鞣制,你們會嗎?”
呂律的仙人柱里邊,可是存放了好幾張袍子皮,他心想著,鞣制出來,也給自己和陳秀玉弄上一套蘇恩,可比棉衣啥的,強不少。
“那肯定沒啥問題,烏娜堪皮毛鞣制就弄得挺好,縫的蘇恩每年送到烏拉嘎那邊賣給族人,也非常受歡迎。年輕一輩中,我就沒見過幾個技藝能比她好的。”
這個不善言辭的鄂倫春漢子,在提起自家媳婦的時候,也是夸贊連連,話都明顯多了不少。
“有這好技藝,改天得空,好好幫我鞣制幾條,幫我和秀玉一人縫制一套蘇恩,咋樣?”
在山里碰到準備到伊春城里開“北山野人”皮草鞣制加工店鋪的葛家田的時候,呂律就有請他鞣制皮草的想法,現在聽烏娜堪也有這樣的能耐,又何必舍近求遠。
“多大點事兒,到時候把狍子皮送來就行,我讓烏娜堪幫你們做一套最好最漂亮的。”
趙永柯滿口答應下來。
“等這熊皮陰干好了,連同那些狍子皮,一并給你送過來!”呂律是相當的不客氣。
袍子皮賣不出價格,可這東西,到了鄂倫春人手里,那就是寶貝。仙人柱用狍子皮覆蓋,衣服用狍子皮制作,就連睡覺所用的褥子,墊坐的皮毛,都離不開狍子。
可以說,狍子穿插在鄂倫春人的整個生活當中,也正是因此,只有被他們認同和尊敬的人,才有資格享受到狍肝、狍心、狍子頭的肉,可見狍子在鄂倫春人心中的地位。
割了些肉將元寶它們喂飽后,四個熊掌給陳秀玉用背簍背著,呂律和趙永柯兩人則將熊肉一分為二,將東西收拾好,兩人將肉背著,回到三塊石山腳,將肉放馬背上綁好,呂律接過陳秀玉的背簍背上,三人一起返回呂律的草甸子。
到了屋子后邊的山坡時,呂律看到,自己劃出的那片坡地,已經被白狗剩等人圈起了大半。
“律哥,你圈這么一片地方是干啥?”
陳秀玉看著屋子后邊的椴樹林子邊走邊問。
呂律從外邊回來,就還沒來得及和她好好說過話,除了吃,就剩下睡和使勁耕種了。
“我們這次出去,回來的時候帶了些沒啥價值的參苗回來,還全在封包子里面包著,我準備將它們栽在屋子后邊,弄成片小參田。”
呂律說明用意:“屋后的這片地兒,挺適合栽棒槌,也便于看管。等這柵欄圍起來,咱們得抓緊時間栽下,都在封包子里放了好幾天了。”
“那吃過飯我就去把里面的樹枝雜草清理一下,好好把地翻一翻!”
棒槌多寶貴的東西,這以后長大了又是一筆錢,陳秀玉當然知道其重要性。
“不用那么麻煩,就給它們在里面野長,長成啥樣是啥樣!”呂律笑笑。
“為啥啊?”種下去不打理,這算是咋回事兒,陳秀玉沒有想明白。
“咱們晚上炕上說!”呂律沖她眨了眨眼睛。
陳秀玉臉色一紅,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后邊不遠處的趙永柯,壓低聲音說道:“誰怕誰啊…”
一聽到這話,呂律嘴角忍不住一扯,不甘示弱地說“太囂張了…晚上有本事別叫!”
陳秀玉頓時沖呂律翻起了白眼,不敢往下說。
三人回到草甸子,看到王燕和蒲桂英三人在小河邊洗著分揀出的不適合拿到區上出售的蘑菇。
盡管被熊瞎子的事情耽擱,五人還是弄到了不少榛蘑,能拿去出售的,還是有兩背簍。
周翠芬在屋里幫著趙美玲做飯,聽到外面的聲音,她立馬和趙美玲跑到門口。
看著馱在馬背上的熊肉就知道,熊瞎子已經被打了,周翠芬關切地迎了上來,拉著陳秀玉左看右看,即使聽趙美玲她們說過事情經過,她還是不敢相信陳秀玉在那種情況下能完好無損。
“周大嫂,今天可把你累壞了!”
呂律可沒忘記周翠芬一路跑著到秀山屯追趕著自己報信求救的模樣,那可是真的在拼了命地跑,估計一路上還摔過幾次,弄得面前的衣物全是塵土,一雙膝蓋似乎還被摔破了,褲子的膝蓋位置還有小片暗紅的血跡,雙手估計也被擦破了,用布條簡單地捆扎著。
尤其是為了讓自己能將話說出來,她揚手狠狠地給自己那響亮的一巴掌,呂律就知道她心里急成啥樣了。
“多大點事兒啊,只要秀玉好好的就行!”
周翠芬長長舒了口氣。
“對我來說,那可是大事兒,秀玉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說過,她的命,那就是我的命。”
呂律沖著周翠芬笑笑,隨后放眼一掃這幾個女人,高聲說道:“今天這熊瞎子打殺了,得了一枚鐵膽,熊瞎子的熊膽比棕熊的熊膽要貴一些,以收購站的價格來說,大概能賣八百左右,咱們七人平分了,一人一百一十五塊錢…秀玉,回屋里拿錢給大伙分分。”
“好勒!”陳秀玉應了一聲,就往屋里走。
她對幾人也相當感激,更清楚呂律這么做的原因,還是那句話:有舍有得,定人心!
周翠芬幾個女的包括趙永柯聽呂律要給他們分錢,都愣住了。
“大兄弟,這…我們也沒干啥啊,啥忙都幫不了,分我們錢干啥?”周翠芬一聽這話,有些急了。
“對啊,我就跟著去空跑一趟,啥都沒干!”趙永柯皺起了眉頭。
趙美玲也急忙說道:“就像周大嫂說的,我們啥忙都幫不上,這錢我們不要!”
話都讓三人說完了,王燕和蒲桂英兩個小姑娘只能是面面相覷。
“誰說你們啥都沒干了?你們五個本就是一起的,互相照顧,那跟我們男人上山打獵組的獵隊有啥區別?別的不說,周大嫂,你這么拼命地跑了那么多路給我報信,你看你,都急成啥樣了?手腳都被摔傷了。
還有你們三個,明明知道熊瞎子就在不遠處,換作是一般人,早被嚇得遠遠地跑掉了,但是你們一個都沒有,明明心里很害怕,但誰也沒有拋下秀玉獨自離開,你們何嘗又不擔心秀玉?
就沖你們對秀玉這份心,這些錢就該平分。我和趙哥只是去補了一槍,倒是沾你們的光了。”
呂律很認真地說。那熊瞎子卵泡被綁,掙不脫,到頭來也只會是奄奄一息。
“這不都是我們應該的嗎?我可不要啊!”周翠芬的心思,跟她膀大腰圓的身體一樣地實沉。
趙美玲也緊跟著說道:“秀玉這姑娘,我們幾個是打心眼里喜歡,在心里就跟妹妹一樣…再說了,我當初的命,還是大兄弟你給救的,我和燕子,肯定不要。”
呂律搖頭說道:“要是秀玉沒有想到那一招制住熊瞎子,如果沒有你們,秀玉能不能撐到我趕來難說。這錢你們不收,我心里不安。相信換作是你們,也是一樣的想法。我還想著以后你們多照顧一下秀玉呢。于情于理,這錢都該分給你們。”
陳秀玉就在這個時候拿著分好的錢出來,笑道:“律哥說的對,你們也都知道律哥和我的為人,就別為難我們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嫂子、好姐妹,咱們以后日子,還長著呢,你們已經給了我最好的東西,這錢算啥啊?若是你們不接,那就真的見外了。”
“行行行…話都被你們小兩口給說完了,我接了還不行嗎?”
周翠芬無奈地笑笑,接過錢后,看向呂律和陳秀玉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
有她開了這個頭,其余幾人也各自將錢收下。
直到錢送到趙永柯面前時,趙永柯拍了拍呂律肩膀:“你啥意思?”
“你一直跟著趕來,難道不是因為擔心秀玉和我?”呂律微微一笑:“你我兄弟,夠嗎!”
趙永柯被問得微微一愣,撓撓頭后,也將錢接了過去,心里說不出是啥滋味,只覺得對呂律又多了些佩服。
見到幾人都將錢收下,呂律終于松了口氣。
山財不能獨享,呂律也是打心眼里真的感激這一幫子人,也希望他們過上更好些的日子。
只是出去了四百多塊,那張熊皮碰到買主,還值得兩百多塊,這么一算,其實也就出去了兩百來塊錢而已,卻能收獲不少真情實意,不虧!
呂律想了想,沖著幾人笑笑:“你們等一下,我弄點東西給你們吃一下…秀玉,招呼他們進屋,給大伙倒水。”
他說完,轉身快步回了臥室,將前些日子在深山打大爪子后,一直藏著的早已經陰干的虎膽取了出來,割下七小塊,送了出來,分發給幾個女人和趙永柯,他和陳秀玉也各自拿了一小塊。
“這是啥?”蒲桂英翻看著手中烏黑的東西,又湊在鼻子邊聞聞,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好腥!”
“這是大爪子的苦膽,你們幾個今天可是被那熊瞎子嚇得不輕,這苦膽有安神壯膽的作用,吃了以后,對你們沒啥壞處!至少會少做些噩夢。”
呂律說完,當先將苦膽拋入口中,就著熱水吞下。
知道這是虎膽,都很清楚這是很難得的東西,也都紛紛將苦膽吞下。
如呂律所說,虎膽確實有很好的安神的作用,一個個也都被嚇得不輕。
無論如何,至少在吃了這東西以后,心理上會有一個很好的安撫作用,畢竟,這是大爪子的膽。
“好了,趕緊張羅飯菜,再做不熟,幫我做工的老哥們,肚子該餓了!”
有這么幾個手腳勤快的人,飯菜讓她們做自然是最合適的。
當然,他還有那一堆熊肉和熊皮需要處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