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風踢成那樣,居然還能站起來,呂律都不得不感嘆生命的強大。
還是…沒中要害?
明明都胸骨斷裂了,都吐血的人了!
看著那人掙扎著站起來,捂著胸口,一邊咳得口鼻冒血,一邊一瘸一拐走上來的男子,陳秀清都忍不住往一旁退了兩步,讓開一些。
呂律才不管那么多,盯著這人怒聲問道:“昨天是你特么來偷的糧食和鹽巴?”
“是我!”這人直接承認了。
“昨天才來偷過東西,今天還敢來偷封包子、偷馬…你膽很肥啊!”呂律上前就是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這幾天一直跟著我們是吧?”
這人此時大概是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出奇的誠實:“我被他們追了幾天了,我實在被餓得受不了了,沒力氣,根本跑不了,這才找機會過來偷的糧食…想多拖上幾天,等他們糧食沒了就不會追我了。
我昨天回到對面山頂的大樹上,看到你們沒有壓山,還時不時聽到喊棒槌、快當,就知道你們起了大貨,心里想著我肯定是回不去了,得多有些錢才能遠走高飛,才能活下去,所以就…又壯著膽子來了。”
這幾天還被人在對面高遠的地方天天看著…
呂律冷笑一聲:“起黑票、當賊還有理了?你活不活得下去,關老子屁事?如果是正常放山真餓了,適當拿點糧食,我們不會說你什么,可是,你特么把鹽全部拿走是幾個意思?”
“沒有鹽,你們會早點出山,本來順著你們打的拐子往回走,能走出去,可我實在跑不過他們幾個了,而且,外面你們的那些拐子、砍的樹皮,也被他們照著到處砍,全弄亂了,我又走不出去,只想著看能不能跟在你們后邊出去。”
這人顯得對那參幫的六人,非常恐懼,說一句,瞟那幾人一眼:“我不該動邪念取黑票,可我沒忍住…爺們,只要你領我出去,我手里頭那根五品葉大棒槌,就是你的,求你救救我,他們會把我綁樹上殺了的!就即使把棒槌交出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
“你既然知道還做?你特么要是不起黑票有那么多破事兒?”
那參幫的把頭也罵了出來,看他準備上前去踹起黑票這人的樣子,呂律手中的槍頭立馬微移,指著他:“跟你說了別亂動!”
那把頭邁出的腳步又退了回去:“爺們,這人就是我們屯里的一個爛賭鬼,實在沒錢了,聽說我們要進山抬棒槌,就找了過來。
你也是放山人,知道參幫的規矩,只要有人說想跟著進山發財,就不能拒絕,哪怕這是個你非常厭煩非常看不起的人也不能拒絕,我只能領著他一起進山,心里一直防備著,可還是沒防住,被他起了黑票。
我們花了八天時間,好不容碰到一棵五品葉棒槌,取出來以后,東西貴重,一直是我在保管著,可千防萬防,我也萬萬沒想到,趁我拉屎的時候,還是遭了他悶棍,硬生生把棒槌給搶了。”
這把頭說著,摘下帽子,低下頭來,指了指自己的后腦勺。
他后腦勺上有半個巴掌大小的一片暗紅,是血液凝固著的頭發。
居然還有內情。
敲悶棍…夠狠啊!
呂律瞟了一眼起黑票那人,打傷把頭強搶,難怪被追那么多天!
卻聽那把頭接著說道:“爺們,我們只是想找到這癟犢子,沒有沖撞你們的意思。”
“是嗎?”
呂律瞅著那把頭:“你把我們的拐子、標記給弄亂了,不給個說法?這可不是小事兒,我們在這山里麻達山了咋辦?是想把我們害死在這山里嗎?”
聽到這話,都已經將槍放下來的陳秀清,一下子又端了起來。
呂律不說,他還沒意識到有這么嚴重。
這要是真走不出去,被困死在這山里還真有可能,這不是小事兒。
陳秀清的舉動,將幾人嚇了一跳,一個個冷汗都冒了出來。
即使有六個人,面對指著的兩桿半自動,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們只是不想讓他跑脫…”
那把頭的聲音一下子弱了很多,他自己也清楚,做了這種事情,對于呂律這一幫子人來說,確實是犯了大忌,這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決了。
換作是誰,被這樣瞎搞,都無法容忍。
一個個當時都沒想那么多,現在被呂律點明,才一下子意識到事情嚴重性。
“爺們,我們確實錯了,這樣…”
他說著,將身上背著的背簍放了下來,從里面拿出一個封包子:“這棒槌,算是我們的賠禮!”他解開捆扎在封包子上的細繩,展開后,里面是一個品相非常好的棒槌,一點不比呂律他們之前抬到的那元寶體棒槌差。
“這是我們采到的第一棵四品葉,但我看過年份,年份上來看,差不多接近五品葉的年份,絕對能賣出個好價格!”
東西放在地上后,這把頭才看著呂律:“只希望你能大人大量,饒了我們這一次,我們也是被這癟犢子惹火了,不想他跑出去才這么做的,當時沒想那么多…讓我們把他帶走!”
直接拿那么好的棒槌賠禮,倒是很有誠意了。
呂律瞟了眼這把頭的背簍,里面也只是些更小的封包子,看樣子,這棒槌也是他們手頭最好的東西了。
他之前也聽過他們的商量,聽這把頭約束過手底下這些人…
呂律正想點頭,將這事情劃過,那起黑票的家伙卻是一下子叫了出來:“爺們,別答應他們,我手頭的是五品葉棒槌,比這個大,你別把我交給他們…只要帶我出去,那就是你的,我都給你…”
見眼下情勢不對,起黑票這家伙一下子慌了,不斷地哀求。
“那只是棵疙瘩體棒槌,雖然也不錯,但價格上不一定比得不上這棵!”那把頭小聲地說了一句。
呂律看了起黑票這家伙一眼,又看看把頭:“清子,拿棒槌!”
他果斷做出決定。
至于這起黑票的,呂律自己都想弄他,更別說庇護他了。而且,就他現在那模樣,說不定啥時候就嗝屁了…參幫的人將他帶走,那肯定也沒好果子吃,讓他們帶走,倒省得臟了手。
陳秀清立馬將那棒槌拿了過來,隨著呂律后退幾步。
見呂律收了棒槌,那把頭知道呂律這是答應了,立刻叫旁邊的兩人上前,將起黑票那人揪了起來,然后快速離開。
“律哥,咱們就這么放過他們了?萬一麻達山了咋辦?”陳秀清還是有些擔心。
呂律瞟了他一眼,笑道:“放心,這路,我記得!”
陳秀清神色一下子變得輕松,對于呂律的話,他一向很相信,呂律說記得,那就一定記得。
看著手頭的棒槌,陳秀清樂滋滋地問:“律哥,這四品葉的棒槌,真能賣出比五品葉更高的價格?”
“若是一般的四品葉,確實很難賣出比五品葉更高的價格,畢竟年份就差了不少。不過這一棵…”
呂律接過棒槌看了下,接著說道:“這確實是生得非常俊秀的一棵棒槌,年份上也已經接近五品了,不會差!”
他將封包子重新捆扎起來,塞自己獵囊里裝著。
抬頭看著幾人離開的方向,呂律想了一下,說道:“清子,你看好這里,我跟上去再看看!”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畢竟,人心難測,不得不小心謹慎。
陳秀清點點頭:“好!”
呂律當即提槍,朝著幾人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走了幾步,見元寶它們也跟來,被他使了回去,帶著它們,弄出的聲響太大,不容易靠近。
沒用多大一會兒,呂律就綴上了幾人,在后邊小心的跟著。
一直繞到那臨時熗子,這幾人才停了下來。起黑票那人一路上被連拖帶拽,沒少流血。
到了地方,他被跟著把頭的兩個青年踹翻在地,跟著就是幾腳,被揍得慘叫連連,又吐了兩口血,早已經弄得面前衣襟上血呼啦的。
那兩青年還想上手,卻被把頭拉住。
他蹲在起黑票那人面前:“你可真狠啊,要不是我命大,就你給我那一下子,我命就沒了…行了,我也不跟你廢話,棒槌在哪兒?那是兄弟們辛苦那么多天才找到的,我們從那么遠的地方出來一趟不容易,這是用命在掙錢,你這么吞了,這里沒人咽得下這口氣。
你老實說出來,認個錯,或許山神爺老把頭還能給你條活路。要是不說,你怕是得留在這山里了。”
起黑票那人卻是笑了起來:“我要是說了,你們才是真的不會放過我。”
把頭搖搖頭:“那你就別怪我了…把他衣服脫了,綁起來!”
一聽到要脫衣服,這家伙突然伸手忙著往褲襠里撈,把頭反應快,上前一腳就將他重新踹翻在地,叫道:“摁住他!”
旁邊早已經虎視眈眈的幾人,立馬上前,將起黑票這人的手腳給摁住。
把頭在他旁邊蹲下,伸手扯開他的衣服,在露出布條褲帶上按了按。
看著起黑票這人,把頭頓時笑了起來:“你倒是挺會藏!”他將那褲帶解開,展開后,取出一棵有著長長根須,主體卻是縮成個疙瘩狀的棒槌。
呂律藏在后邊瞟了一眼,確實是腿腳不分明的疙瘩體棒槌,不過,那些須條還是很漂亮,也能賣個不錯價錢。
野山參可不是蘿卜,大都細小,那胡亂拿來當腰帶長布條,倒也能輕松包裹。
呂律也挺意外,沒想到他直接將棒槌藏身上帶著,還告訴別人被藏起來了,聽到這種話,誰會想到就在他身上。
挺狡猾!
估計是面臨要被扒光綁起來,知道藏不住了,他想要以此威脅,才想著將棒槌取出來。
不過,被把頭及時發現了。
看到棒槌到了把頭首領,起黑票這人一下子怪叫起來,猛烈地掙扎,可是又怎能犟得過幾人。
“你起黑票,這等歹心,就即使現在弄死人也不為過。不過,咱們放山,向來遵守規矩,就按照放山人的規矩來…扒光綁起來,能不能活命看山神爺放不放過他!”
聽把頭吩咐,幾人七手八腳地將起黑票這人給扒光,用繩子緊緊地捆樹上,把頭親自打的結。
做完后,沒人再去理會他。
“去兩個,剝樹皮,弄點青苔回來,其它人收拾下熗子,咱們出山!”那把頭交代道。
“老把頭,你給那人的棒槌是不是真的比這個值錢?”旁邊有人問道。
“應該不比這個差!”
把頭苦笑一聲,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怎么,舍不得啊?”
“修了西瓜撿了芝麻!”那人嘟囔了一句。
“別舍不得了,那些人上次你就看到,除了腿瘸的把頭,其他人四個都帶著槍,都是半自動,你看看他們的馬,再看看那六條狗,這些人一看就是趕山老手。
咱們確實做得不地道,賠禮是理所應當,不然的話,咱們這一幫子人,今天就很難說了,這還是碰到講理的了,要是碰到不講理的,直接動手都正常…這次就怪帶了這禍害!”
把頭搖了搖腦袋,長嘆道:“都說人參是個寶,參苗卻要血來澆,根根白骨拋山崖,采參人命不如草…活著就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