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窨子中,昏黃的油燈撲閃。
陳秀玉看著桌上用卷口麻袋裝著的幾只毛茸茸的飛龍雛鳥,不時伸出手指頭去逗弄一下。
聽到外面傳來聲響,她神情謹慎地湊到地窨子小窗口,透過縫隙朝外看,分辨出從林間走出來的是呂律后,神情一下子變得輕松,她立刻提了馬燈,打開地窨子小門鉆了出去,跑著去給呂律開柵欄門。
“律哥,你回來了!”
陳秀玉將柵欄門打開,昂著腦袋,高興地看著呂律,順便接過呂律牽著的追風。
元寶娘四個早就湊在柵欄邊搖著尾巴等候了,只是被柵欄擋著出不去,急得不停地哼哼,又撲又跳的,然后那份歡快在發現青狗的存在時,就變成了嗚嗚的兇聲。
在呂律進入柵欄后,它們第一時間圍了上去,湊到青狗旁邊,嗚嗚地兇著。
這就很有壓迫感了。
青狗是半大狗崽,比黑虎、白龍、花豹還要大一些,但同時面對四條狗很不善的嗚嗚聲,也不敢亂動,尤其是面對元寶的時候。
眼看著元寶娘四個的兇聲越來越大,大有撲上去撕咬的架勢,呂律趕忙蹲下去,分別揉了揉揉元寶娘四個的腦袋:“你們啊,可得好好相處,青狼以后可是要跟你們一起的了。”
被呂律干擾,元寶娘四個才將注意力回到呂律身上,沖著呂律撲騰幾下,很快注意力又落到了青狼身上。
呂律很清楚,對于新來的成員,五條狗都有相互適應接納的過程。
他第一件事兒,就是將青狼關進曾關養梅花鹿的柵欄內。元寶娘四個陰戳戳地,圍著柵欄轉,不時地兇著。
好在青狼也只是半大狗崽,對于本就是母狗的元寶沒啥威脅性,還在屬于比較容易接納的時期,呂律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五條狗就會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有元寶的帶領,青狼應該更容易拖出來。
“一個人呆在這里,肯定害怕了吧。”
呂律在關好青狼后,將馬鞍卸下,放追風到草甸子吃草后,將陳秀玉摟到懷里抱著。
“我不怕!”
陳秀玉也伸手環著呂律的腰,臉龐輕輕貼靠著呂律胸口。
她很享受呂律這份溫情。
呂律跟山里大多數男人不一樣,他們除了捂著被子對著自家媳婦賣力外,平時輕易不會表現得那么溫柔。在呂律這里,卻是時時都有,讓她覺得非常安全踏實。
“走,領我去看看伱們今天抓來的小飛龍。”
擁抱了一會兒后,呂律松開陳秀玉,將馬鞍送回仙人柱放好后說道。
“好啊!”
陳秀玉也將裝驢肉的袋子提了起來,歡快地跟著呂律鉆進地窨子。
呂律和陳秀玉的靠近,麻袋里裝著的七只小飛龍唧唧叫著,緊緊地縮到一旁。
這上半身紅棕色的小東西,確實相當可愛,呂律都忍不住伸出指頭去撥弄一下它們的小腦袋,嚇得一個個驚叫著往一邊躲。
“律哥,這些小飛龍能養嗎?”
陳秀玉很是擔心這些嬌嫩的小東西不容易養活。
“當然能養,不過,它們再長大些,就會飛了,明天,咱們得想辦法弄個大點的籠子給關起來。
喂的也很簡單,嫩草嫩葉、小蟲子、到了再過一段時間,各種小野果都可以喂,到有了松子、榛子的時候更好,它們最喜歡吃,都是能在周邊山野里就能輕松得到的。”
呂律笑著說道:“我也在考慮養上一些,只是一直沒碰到,等它們再長大些,或是再多一些的時候,干脆在林子里圈一片地方,去買些網來,直接圈一片地方養著。只是你又得多辛苦一些了。”
“這才多大點事兒啊?我還想著去買些雞仔回來養著呢。”陳秀玉信心滿滿。
“這個必須有,有蛋有雞肉,再過些時日,山里的蘑菇也該出了,我可是想著以后能經常吃上小雞燉蘑菇呢。”
“等趕集的時候我就去買!”
得到呂律的支持,陳秀玉顯得很興奮。
“袋子里裝著的毛驢肉,也是頂好吃的東西,我弄點給你嘗嘗,剩下的,等明天王大龍他們中午來了,給他們煮湯鍋吃!嗯…你幫忙熬些苞米面,剛買來的青狗,還餓著呢。”
呂律說著,倒水洗手,然后開始準備做吃驢肉涼片的蘸料。
陳秀玉應了一聲后,也忙著將灶火燒著,鍋里放上水,回頭看到呂律已經挑著好的驢肉切了薄片,用野韭菜、野山蔥和糊辣椒,再加上一些地窨子里的調料弄好了蘸水。
“快來嘗嘗!”
呂律用筷子將蘸料攪拌均勻后,扶著陳秀玉在桌旁坐下,然后,他自己也在陳秀玉對面坐著,示意她快吃。
陳秀玉提著筷子,夾了一塊,輕蘸一些蘸料,放入口中。
“怎么樣?”
“好吃…律哥,你也嘗嘗。”
陳秀玉說著,蘸了一塊驢肉喂給呂律。呂律張嘴接過,細細品味,更豐富的作料加持下,味道比在蔣澤偉那里吃的還更好。
見陳秀玉緊跟著又夾一塊喂來,呂律連連搖頭:“吃不動了,我現在肚子里全是驢肉,再吃下去,我都快成驢了。你自己吃吧。”
陳秀玉被呂律一句話逗得咯咯直笑,她又吃了兩塊,忽然抬頭看著呂律:“律哥,我感覺我這些日子,好像胖了一些,這么吃下去,以后會不會也變得很難看?”
“不會,你現在離胖還遠著呢,之前太瘦了些,就該多吃點好的,每天忙著做那么多事情,你也胖不起來。”
嫁給呂律這么些日子,吃喝不愁,過的也是別人羨慕不來的日子,陳秀玉的精氣神比以往好了很多,之前有些蠟黃蒼白的膚色漸漸變得紅潤,身體也飽滿了一些,整個人變得越顯青春活力。
趁著陳秀玉在吃驢肉的時候,呂律見鍋中的水已經開了,取了苞米面,用筷子攪動著撒入鍋中,漸漸地,鍋中苞米面變得濃稠,他又在里面撒了些鹽面,不多時,鍋里一個個氣泡炸開,蹦出一團團苞米面醬。
這玩意兒落到身上,滾燙。被燙到的話,不是個水泡也是個紅點,火辣辣的。
呂律只能不斷地用鍋鏟鏟動攪拌,順便把柴火給撤了。
陳秀玉也只是吃了十多塊肉片后就停下了,接手呂律熬苞米面的事兒。呂律自己則是弄了些油餅,吹口哨喚來追風喂料。
柵欄建起來后,呂律也不再拴追風,任憑它在草甸子上折騰。似乎正是這樣的放養,讓它更多了些野性,看上去越發狂放,悍威凜然,追風的奔騰,成了草甸子上一道最好的風景。
在苞米面熬好冷卻變得溫熱后,呂律親自去柵欄內喂了青狼。
青狼和呂律還沒完全熟悉,顯得有些畏懼,但架不住苞米面的誘惑,還是試探性地靠近,很快狼吞虎咽起來。
吃飽后,湊到呂律旁邊好好嗅了嗅,在呂律伸手摸它的時候,不再躲閃。
把這些事情處理好,夜已經深了。
兩人簡單洗漱后,上床睡覺。
馬燈的燈光熄滅,麻袋中裝著的小飛龍嘰嘰地叫著,被子里也在窸窸窣窣。
“進不去,快…幫忙扶一下…”
“嗯…”
第二天早上,陳秀清騎著馬到呂律草甸子,第一件事兒就去忙著看那幾只小飛龍。
陳秀玉已經按照呂律的指點,挑了些嫩草和草木嫩芽,用刀細細切出來,放麻袋里喂著。
呂律去了河邊,從須籠里取了幾條小魚出來,喂給三只關在木籠里的猞猁崽子,三個小東西似乎也沒那么怕呂律了,在小魚塞進籠子后,各自湊過來叼了一條蹲坐在一邊,弓著腰,用一雙小爪子抱著,嚼得咔嚓響。
隨后他又去看了青狼。
昨天喂過一次后,青狼再見到呂律,開始很自然地湊過來,不停地搖著尾巴,大有討好的意思。
一直跟著呂律的元寶娘四個也湊在柵欄邊沖著青狼嗅,它們幾個昨天弄出來的傷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已經有了結痂的跡象。
見元寶娘四個不兇了,呂律試探著將青狼放了出來。
青狼一下子又被元寶娘四個圍住,三條狗崽沖著青狼嗅,青狼也在嗅著它們。
只是,當它湊到元寶旁邊,嗅到屁股位置的時候,元寶突然一下子轉身,猛地一下子就咬著青狼,將它摁翻在地上,嗚哩哇啦地甩了幾下,那是相當的兇殘。
三條狗崽也跟著一擁而上。
呂律被嚇了一跳,這才買來,可別被元寶娘四個給直接咬廢了。
他正想上前將幾條狗分開,卻見青狼躺地上,一動不動,還發出嗚嗚的哼聲,元寶就在這時,松開了咬在它脖子上的嘴吧,沖著它吠叫幾聲。
慢慢地,黑虎、白龍和花豹也各自松開。
青狼依舊躺在地上不敢亂動,直到元寶娘四個緩步離開,它才站了起來,抖了抖身體,保持著一定距離,跟著元寶娘四個。
沒有再撕咬,感覺上一下子融洽了很多。
呂律終于放松下來,嘀咕道:“聞哪里不好你聞那里…分分鐘教你重新做狗。”
看著身為母狗卻顯得很彪悍的元寶,呂律不由在想,三條狗崽的的父親到底是哪幾個。
能配得上元寶的,估計也相當不孬。
只是,這秀山屯附近,也沒看見啥能入得了眼的好狗啊。
“總不會是狼吧?看著三條狗崽,也不像啊…”
他心里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看見王大龍等人說著話從外邊林子中走了進來,他趕忙去開門,將他們迎了進來。
“幾位大哥,你們有誰會編織籠子?”
要養飛龍,籠子少不了,心里有想法,奈何沒這能力,呂律只能求助幾人,如果他們也不會,就得考慮去另外請人幫忙或是到區上去買了。
七只小飛龍,放在麻袋中養著也不是事兒。
“白狗剩會!”
王大龍對自己找來的這些人很了解,誰擅長干啥,會干些啥,都很清楚。呂律一問,他立馬就給了答案。
呂律轉頭看著白狗剩:“白大哥,那今天得麻煩你幫忙做個大點的籠子了,我用來養秀玉和清子抓來的那些小飛龍。”
“干啥都是干,找柳條來,今天就能給你弄好!”
白狗剩滿口答應。看來,他對自己這編籮筐的技藝也很自信。
“律哥,多弄點柳條,順便再弄一個背簍…”忙著給菜地澆水的陳秀玉聽到這邊說的話,遠遠地喊了一聲。
“好…”
呂律應了一聲,回頭招呼跑去逗弄猞猁崽子的陳秀清:“清子,跟我進山割柳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