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從山林里回到地窨子,呂律還是沒能遇到啥小動物。
看著三只猞猁崽子,他只能將目光投向放置在水泡子里的須籠。
今晚只能喂魚了。
他從須籠中選取了幾條細小的船丁子,回到地窨子中,用刀切成小段,再用個小木碗裝著,放入木籠里。
三只小猞猁很膽小,縮到籠子一角,不肯靠近。
呂律干脆走到一旁,遠遠地看著籠子內的情況。
大概是受魚腥味的吸引,很快就有一只小猞猁走了出來,到木碗邊聞了聞,隨后叼了一小塊魚肉吃了起來,另外兩只猞猁也緊跟著湊了過去,開始分食碗中的魚。
呂律稍稍松了口氣。
他之前還擔心,這三只猞猁吃不了那么大的東西,畢竟,一個月大小的猞猁能吃固體肉食,通常是母獸獵殺到獵物后,吃了裝進胃囊里,回到窩中再吐出來喂給幼崽的。
母獸帶回來的肉里沒啥骨頭,可這些小魚里面就不一樣了。
不過,看它們一個個偏著腦袋嚼得咔嚓響的樣子,呂律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了。
應該能很好養活。
蜂場的場地整理早已經結束,問過王大龍他們才知道,事情弄完后,王燕看時間還早,又暫時沒啥事做,就先回去了。陳秀玉和陳秀清休息了一會兒,想到昨天他們在山上收集的苔蘚還有些沒弄回來,就去山上拉青苔了。
也不知道他們啥時候回來,呂律跟王大龍交代一聲,讓陳秀清回來后直接去秀山屯蔣澤偉家里去找他。
然后,他沖著草甸子里吹口哨。
聽到呂律的口哨聲,追風像是回應一樣,唏嚦嚦地嘶鳴一聲,從草甸子里狂沖出來,四蹄翻騰,像是不著地一樣,長鬃飛揚,像是一團黑色的火焰,矯健無比。
到了呂律旁邊,追風打了個響鼻,見呂律朝它伸手,也將自己高昂的腦袋放低一些在呂律手掌上蹭了蹭。
好幾天沒騎過了,加之每天苞米、黑豆、豆餅之類的東西換著伺候,它現在看上去又壯了不少,皮毛變得更為有光澤。
呂律輕輕拍了拍它的面門,將放在仙人柱里邊的馬鞍取出來給它系上,然后將猞猁皮和猞猁肉裝袋帶上,牽出柵欄門后,翻身騎了上去。
雙腿一夾馬腹,追風立刻小跑起來,過了小河,在呂律一抖韁繩后,追風立刻縱蹄狂奔起來。
前往秀山屯,在追風的奔騰的四蹄下,不過三四分鐘的時間就到了。
進了屯子后,呂律直接去了張韶峰家里,看到張韶峰正在修補他的自行車車胎,張天華和張天宇兩個小崽子就站在自家院墻邊,一動也不敢動,看樣子,剛剛哭過。
見呂律到來,張韶峰笑著過來打開院門:“打到了?”
“嗯吶!”呂律微微一笑。
張韶峰沖著呂律豎了豎大拇指,然后招呼著往院里走:“趕快進來。”
呂律將追風拴在柵欄上,取下裝猞猁皮的袋子提著跟了進去,遞給張韶峰。
“這是啥?”
張韶峰接過來打開口袋,往里邊一看,發現是猞猁皮,不由抬頭看著呂律:“你給我這個干啥。”
“你爸的腰腿不是經常疼嘛,這時節天氣變了都受不了,到了冬雪天只會更難受,這猞猁皮你拿去鞣制出來,讓伱爸把腰和腿護起來,有不錯養護作用,可以讓他少受點罪。”
呂律知道張韶峰孝順,不然也不會甘愿一直窩在家里守著。
“拿回去…”
張韶峰微微皺了下眉頭:“這玩意兒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有家規呢!”
猜到張韶峰要說這句話,呂律也也跟著異口同聲地說了出來,反倒弄得張韶峰愣了下。
“你小子知道還往我這里送!”張韶峰沒好氣地瞪了呂律一眼。
“就是因為知道了才往這里送…峰哥,我知道你孝順,這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咱們都兄弟相稱了,這聲兄弟也不能白喊,我也想為你做點自己力所能及的。
再說了,這猞猁皮在你看來是貴重東西,但對于我,也就那么回事,遇到再打就行了,再貴重能貴過你我兄弟情義?”
呂律伸手將張韶峰遞口袋過來的手又推了回去。
張韶峰看看呂律,又回頭看了眼自家屋子,終于點點頭。
“這就對了…這兩小子干啥呢?”呂律瞟了眼雙胞胎:“被收拾了?”
“那可不!剛被我狠狠抽了一頓,讓他們面壁思過。”
張韶峰咬牙切齒地說:“你不知道,趁著我下地干活,這兩小崽子把我自行車給推路上去了,這人才有龍頭高呢,就想學騎車,結果,引得一幫孩子圍著這車子糟踐,個個都想上去弄一下,這下好了,讓人騎著沖陰溝里去了,幸好沒傷到人。
關鍵是,在車老板子江顯昌家門口,明明知道前后輪都被釘子扎破了都沒氣了,還在可勁地造…”
張韶峰揚了揚手手中的紅色內膽:“新的啊!給我干成這樣,我不揍他們才怪。”
呂律聽得忍不住笑了起來:“誰都有皮的時候。”
在區上,經常能看到八九歲的孩子在路上騎自行車,左腳踩左邊踏板,右腳從三腳架伸過去踩著右邊踏板,歪掛在自行車一側一蹬一蹬的,一樣玩得很溜。
可那是在區上,地點寬敞,路又平。
在秀山屯這大路上可就不一樣了,又有坡路又有溝坎,孩子小了確實容易出事。
新自行車推出去被弄成這樣,張韶峰當然惱火,不被揍才怪了。
“話說回來,這車老板子家門口咋那么多釘子?”
一提起釘子呂律就想起自己被扎過的腳,也有些牙癢癢。
“啥垃圾都是往路上掀…等等,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這個問題,以前只是覺得那路上弄得又臟又臭,隔得遠,也懶得管,現在細細想來,還有幾家人的馬車也被扎過…我去看看!”
張韶峰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往院外走。
呂律也笑著跟了出去。
之前腳被扎過,呂律還沒多想什么,今天看到張韶峰自行車輪胎被扎,倒是一下子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件事兒。
上輩子開設的山貨收購點辦得紅火的時候,時不時就需要將收購的一些山貨往山外拉,陳秀玉嫌車老板子家用馬車幫忙拉東西的要價高,另外請了人。
結果,第二天請的那人,馬車趕出屯沒多遠,車胎被扎了,為了趕時間,陳秀玉只能去請他。
后來傳出有人看到車老板子在那段路上大晚上的不知道干啥。
為此,車胎被扎破那人還找上門跟車老板子吵了一架,差點沒打起來。
呂律當時并沒在,只是后來回來的時候聽陳秀玉簡單提了一嘴,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才有了那么點印象,也就隨口說了一聲。
這事兒,畢竟一直沒啥證據。
兩人一起到了江顯昌家前面那段土路,低著頭在路上找了一陣,別說,還真找出好幾顆彎彎扭扭的幾顆生銹的小釘子。
張韶峰面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低聲罵了句:“艸!”
江顯昌的女人在家,應該是注意到了張韶峰和呂律,推門走了出來:“喲,主任吶,你這是在干啥呢?”
張韶峰瞥了她一眼:“我來看看,你們家門口這路,咋那么邪門,人過腳底板被扎,車過車輪子被扎,我家自行車今天就在這兒被扎了,沒想到隨便來看看,還真找出幾顆釘子。
嫂子,你們家這動不動就往路上倒垃圾的習慣是不是好好改改,自家門前大路上弄那么臭,你們住著怕是也不舒服吧?還有這些釘子,是能亂扔的。”
他嘴上說著,眼睛卻仍在路上找著。
“以后注意,以后注意,昨天我家掌柜的在家里搗鼓個被老鼠摳個洞的柜子,我掃地沒注意,不小心弄出來的!”
這女人一聽話語不對,趕忙賠笑說道。
對于張韶峰,她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敢亂說,要是換做一般人,怕是早就懟上了。
“那以后就小心點,不然難保你家馬車外出的時候,也動不動就被釘子扎破輪胎。”
張守峰說著,將呂律撿到的三顆釘子接了過去,連帶著他手里拿著的,反手就扔進她家院子里。
“自己撿回去,好歹也是鐵,扔了多可惜啊。”
張韶峰點到為止,但警告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他說完,叫上呂律就往回走。
快臨近岔往張韶峰家的路口,看到江顯昌趕著馬車回來。
他每天都到區上幫人拉東西,早出晚歸,在這年頭,還挺吃得開,每個月下來賺的,不比正式工差。
看到張韶峰和呂律,在經過旁邊的時候,江顯昌瞟著兩人,招呼道:“峰子、爺們,你們這是打哪回來啊。”
“就在路上隨便轉轉!”
張韶峰隨便應了聲,腳步不停地往回走。
這種事情,江顯昌回到家了,他媳婦兒自然會跟他說。
張韶峰走了幾步,發現呂律沒有跟來,回頭一看,看到呂律正盯著江顯昌馬車里拉著的一只半大狗崽看,就又走了回來。
“咋啦?”張韶峰問道:“你這是看見好狗走不動道了?”
“是條好狗!”
在江顯昌馬車里的,是一只有些瘦弱,但骨量不小的青狗,這讓呂律一下子就認出,這正是后來被江顯昌打得畏畏縮縮的那只“慫狗”。
相同的毛色讓他一下子就認出來。
剛剛呂律瞥了一眼那條狗,雖然沒站起來,但所看到的各個方面都非常符合呂律對好狗的判斷。
“覺得好,想要的話就去問問,合適了就買過來。”
張韶峰想了想:“不行,你去問的話,以他的德行,十有八九得漫天要價,我去幫你問問?”
他顯然也非常了解車老板子。
“那你幫我問問!”呂律想了想,也覺得張韶峰去比較合適。
“最多能給到多少錢?”
“不超過二十。”
“行!”
張韶峰立刻朝著車老板子追了上去。
“在看到你的時候,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青狼,上輩子在車老板子手中變慫狗,這輩子,在我手中,你會成為一條很好的獵狗。”
呂律看著那青狗喃喃自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