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八章 最可憐的人

　　橫斷山谷出口外，遼闊的一片平原，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軍營，馬奧帝國和閃沙帝國的大軍都駐扎在這里，貝埃里也明白軍情如火，連他們自己都沒想到能干凈利落的解決戰斗，閃沙帝國那邊更想不到，如果能用最快的速度攻入閃沙帝國，必將收獲輝煌的戰果。可惜，他不能那么做，太冒險了，閃沙帝國的士兵們剛剛整編，根本談不上有什么士氣、軍心，而多格明哲的態度又表現得很猶豫，加上軍資耗費的速度極快，后勤有些跟不上，所以必須要等待一段時間了。

　　安飛用手揉動著眉心，他有些頭疼，這幾天他沒干別的，除了開會還是開會，有時候前腳剛剛離開貝埃里的帥帳，后腳貝埃里又派人把他叫了回去，讓安飛哭笑不得，相比較之下，倒是克里斯玎的情緒顯得很高昂，他們開會所得出的答案，足以決定無數人的命運，甚至是國家的命運，也許，克里斯玎有些不放心，或者是因為別的什么，他的精神始終都很飽滿，比安飛強多了。

　　“安飛，身體不舒服么？”索爾輕聲問道，他見安飛苦著臉低頭不語，出于關心提了句與會議無關的話。

　　“老師，我沒事的，我只是覺得…”安飛頓了頓：“這些事情由您、貝埃里大人、米奧里奇大人、斯蒂格院長一起決定就可以了，我沒必要坐在這里，與其讓我來，還不如把多格明哲大師請來呢。”

　　“你以為我們沒有請過他？”貝埃里緩緩說道：“我的傳令兵已經不知道來回跑多少次了，多格明哲總是找理由推脫，其實呢…我倒是可以理解他，換成任何一個人，心里都不會好受。”

　　“那讓愛麗絲來？”安飛為了逃離沒完沒了的會議，是絞盡腦汁要出賣朋友了。

　　“說到愛麗絲…安飛，我不得不說上幾句了。”斯蒂格輕咳一聲：“你早就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否則，我們也不會象現在這樣被動了！”

　　“說被動…有些不合適。”貝埃里笑道：“應該說，這是安飛送給我們的一個大驚喜。”

　　“安飛，你為什么一直瞞著我們呢？”索爾輕聲道，其實他和安飛有獨處的時候，但他始終沒有問過，因為他相信安飛，可現在斯蒂格已經開了頭，他也不好繼續保持沉默了，至少要給同僚們一個滿意的答案。而且別人都不能直接問安飛，安飛雖然很年輕，但實力強悍，深受猶蘭德信重，其中的措辭很難掌握，輕了不好、重了也不好，只有他是安飛的老師，怎么問都沒關系。

　　“愛麗絲的名字是我給她起的，她告訴我，她要忘記過去的一切，也希望我替她保守所有的秘密。”

　　“忘記過去？做得到么？！”米奧里奇笑道。

　　“當然做不到。”安飛緩緩說道：“不過，這是她的意愿，我要尊敬她，哪怕僅僅是為了培養彼此間的信任，我也要尊重她。”

　　“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吧？”達爾馬旺夏皺眉道：“安飛，你可以當面答應她，然后把事情報告給陛下，這樣我們現在的準備會很充足的。”

　　“是啊，我可以欺騙她，陛下當然不會出賣我、讓我難堪。”安飛淡淡的說道：“但我很好奇，達爾馬旺夏大人，您總是這么對待同伴的嗎？”

　　“這個…”達爾馬旺夏當即啞口無言。

　　“如果一個人對生死與共的同伴也不能保持忠誠的話…呵呵。”安飛一笑：“剛剛遇到愛麗絲時，她是一個商團的女奴，而且最要好的同伴被商團雇傭的傭兵折磨成了殘廢，她恐懼著、絕望著，懇求我保護她，我答應了。不管她的身份會為在座的大人們帶去什么樣的利益，我都不會背棄諾言，也不管別人怎么看我，我只知道，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做！”

　　“安飛大人，您別介意，我只是因為一時好奇問一問。”達爾馬旺夏聽出安飛話中帶著些火氣，苦笑著說道。

　　“我也有責任。”克里斯玎緩緩接道：“如果父王怪罪下來，我和安飛一起承擔好了。”

　　“克里斯玎，你也知道愛麗絲就是閃沙帝國的公主？”貝埃里驚訝的問道。

　　“安飛曾經和我談起過。”

　　“那你怎么…”

　　“愛麗絲不止是安飛的同伴，也是我的同伴。”還有些話，克里斯玎沒有說，愛麗絲劫后余生，對當權的整個貴族階層都感到厭惡，聊天時經常用尖刻的語言去諷刺所謂的上流社會，他看得出來，愛麗絲再不愿意和傳統貴族們打交道了，雙方根本找不到合作的基礎。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在想什么！”貝埃里苦笑道：“你們把真相告訴我們，實際上是在幫助愛麗絲啊！”

　　“但對愛麗絲來說，我們這是在背叛她。”

　　“算了，不談這件事了。”索爾擺了擺手：“安飛，我感覺愛麗絲的態度很奇怪，那天，她極力幫著我們說話，但現在事情都挑明了，她反而變得非常冷淡，讓人無法理解！安飛，她是不是…對陛下有些懷疑？如果真的這樣，你轉告她，據我所知，陛下從來沒有讓一個全心全意為他效力的人失望過！”索爾這話當然是套話，‘全心全意’這幾個字很有說道，不過，猶蘭德的慷慨確實是有目共睹的。

　　“怎么說呢…愛麗絲不是懷疑陛下的慷慨。”安飛苦笑道：“而是她不相信你們。”

　　“不相信我們什么？”貝埃里問道。

　　“一切，你們所說的，她都不相信。”

　　“那她相信你嗎？”

　　安飛沉吟片刻，點頭道：“相信。”

　　“什么意思嘛！難道我們的人品和你比就差得那么懸殊？！”貝埃里覺得很不是滋味。

　　“和人品無關。”安飛笑了笑：“貝埃里大人，想想愛麗絲的過去吧，她為閃沙帝國的政事不辭勞苦、四處奔波，結果愛德華八世轉眼就把她拋棄了，連親生父女也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敢相信誰呢？”

　　“那她為什么相信你？”貝埃里這是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因為愛麗絲那時別無選擇，只能相信我，也必須相信我。”

　　“其實…剛剛遇到愛麗絲的時候，我們還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愣頭青，當然，安飛除外。”克里斯玎微笑著插道：“也許是我們的幼稚、天真打動了愛麗絲吧，她認為和我們呆在一起非常安全。”

　　“安飛，愛麗絲平常有什么喜好？”索爾問道。

　　“好像…沒什么喜好，她在吃穿方面都很樸素，老師，怎么突然問起這些了？”

　　“是陛下讓我們注意的。”索爾隨后又問道：“那她平時和誰接觸最多？”

　　“和輝維，還有費勒。”輝維是協助愛麗絲處理政事的，費勒原來擔任的是后勤總管的角色，愛麗絲和他們的接觸非常頻繁。

　　“輝維？費勒？”索爾沉默片刻：“安飛，如果愛麗絲想嫁人，你認為她會在兩個人當中挑選誰？”

　　“啊…”幸好安飛沒喝茶也沒喝水，否則真得喝什么就噴什么。

　　“老師，絕不會的。”克里斯玎憋著笑接道：“愛麗絲的眼光非常高，這個…我倒不是說輝維和費勒沒有資格，但…反正絕對不可能了。”

　　“那除了輝維和費勒之外，愛麗絲和誰的接觸最多？”

　　“老師，陛下對愛麗絲的私生活這么感興趣？？”安飛啼笑皆非的問道。

　　“陛下仔細看過了有關愛麗絲的情報，陛下認為，愛麗絲是一個高傲的女人，而且對自己的終身大事看得非常重，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否則她怎么會冒著危險逃婚呢？！”索爾耐心的解釋道：“陛下是想…成全愛麗絲的心愿！”

　　“怎么成全？”

　　“安飛，你這個問題太愚蠢了吧？愛麗絲喜歡誰、愿意嫁給誰，陛下可以賜婚啊。”

　　“老師，我倒是知道愛麗絲經常和誰在一起聊天…”克里斯玎說道，只是他話沒說完，安飛一腳踢在了他的腳踝上。

　　“是鳩摩羅哥沙！”安飛斬釘截鐵的說道。他倒不是擔心猶蘭德會干涉什么，以猶蘭德的人品，不至于如此低劣，前面為安飛和蘇珊娜主持婚禮，接著又想方設法把人拆散，這成什么了？安飛擔心的是，真相傳揚出去對誰都不好，蘇珊娜會多心，愛麗絲同樣會不好受。

　　“鳩摩羅哥沙和愛麗絲？不可能吧？！”索爾皺起了眉，雖然鳩摩羅哥沙并沒得罪過他，但只要想想那畫面，索爾就覺得愛麗絲太委屈了：“克里斯玎，你說的是誰？”

　　克里斯玎無視安飛的斜眼，開門見山的說道：“是厄茲居奇。”

　　“胡扯，那更不可能了！”這次是安飛認為愛麗絲太委屈了，他無法幫助愛麗絲，可他真心希望愛麗絲能嫁給一個好男人，因為他可憐愛麗絲、同情愛麗絲，但厄茲居奇絕對不行，他會親手廢了厄茲居奇的！

　　實際上，現在最可憐的是索爾，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兩個學生在聯手糊弄自己，還在那里苦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