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八章 狂躁

　　“蘇珊娜，沒什么變化吧？”安飛一邊詢問著一邊跨上了城頭。

　　“安飛，你怎么來了？！”蘇珊娜回過頭，不無抱怨的說道：“你應該多休息一會，你看你的眼睛…”說到這里，蘇珊娜又愣住了，安飛幾天沒有休息，雙眼都熬紅了，從黎明算起，安飛至多睡了兩個小時，這點休息時間是絕對不夠的，但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的安飛，那滿臉的倦意早已不翼而飛了。

　　“今天是第七天了，我不放心。”安飛笑道。

　　“不管是第幾天，你總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吧！”蘇珊娜上前為安飛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因為城頭上到處都是傭兵，她也不好意思做出太親熱的動作，隨后又仔細觀察著安飛的臉色，見安飛的精神確實非常飽滿，這才放下了心。

　　“我們往那邊走走。”安飛用手向前指了指：“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兩天亡靈法師肯定會發動總攻，因為在費爾南多趕到之前，只有先解決掉我們，才能全力以赴的去對付費爾南多，他們也清楚我們不會老老實實留在城里的。”

　　“這些天亡靈法師的進攻一直沒有中斷過啊。”蘇珊娜跟在安飛身側，挎住了安飛的臂彎，很多女人都喜歡這么做，她們可不是怕走路跌跟頭，而是因為這樣會滿足心理上的依賴。

　　“那不一樣，以前他們是想試探出我們的虛實，這兩天會和我們玩真格的了。”安飛輕聲回道。

　　“安飛，你…”蘇珊娜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什么？”

　　“算了，不說了。”蘇珊娜搖頭道。

　　“什么就算了？”安飛哭笑不得：“蘇珊娜，難道有什么秘密不能和我說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到底是什么？蘇珊娜，你可從來沒有這么吞吞吐吐的時候。”安飛滿臉奇怪的問道：“就算當初我和你商量結婚的事，你也是答應得很痛快的。”

　　“你…當初人家就是死皮賴臉一定要嫁給你！你滿意了？”蘇珊娜氣道，還用胳膊肘撞了安飛一下。雖然安飛并沒有那種意思，但說辭確實不妥當，聽起來好似在嘲笑蘇珊娜一點少女的矜持都沒有，這邊一求婚，那邊馬上就點頭答應了。

　　“還人家呢？別忘了，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安飛臉上露出了捉挾的笑意。

　　“就是人家！”蘇珊娜嬌嗔的說道。

　　“和我說說，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如此猶豫不決？”安飛輕聲說道，他太了解蘇珊娜了，蘇珊娜身上那少女的任姓和嬌蠻早已被另類的經歷徹底埋葬了，她輕易不會撒嬌，現在安飛能一眼看出，蘇珊娜的目的是為了轉移話題。

　　蘇珊娜愣住了，眼神飄忽不定，有些不敢看安飛，安飛用手指挑起了蘇珊娜的下巴，輕聲道：“告訴我，蘇珊娜。”他的口氣很溫柔又很堅定。

　　“我想說…你有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蘇珊娜還是不敢看安飛：“其實我也知道，你絕不是那種人，但是…”

　　每一個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個有情有義、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管她的本姓如何，蘇珊娜也一樣，所以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骯臟、太丑惡了，以至于喪失了和安飛對視的勇氣。

　　所謂最壞的打算，就是指城破之后，怎么樣保護必須要保護的人殺出去，勃拉維、瑞斯卡是患難與共的同伴，厄茲居奇、欣佩拉等人是忠心耿耿的部下，在蘇珊娜心目中，這些人都是要保護的，但大多數人，蘇珊娜不認為自己有保護他們的能力，哪怕她已經是一個耀眼的巔峰強者了。

　　從嚴格的意義上講，蘇珊娜不是一個英雄，也永遠無法成為一個英雄，因為她做不到大公無私。安飛想得是建功立業、出人頭地，她想的卻是和安飛幸福的生活下去，為了保護安飛，她可以不懼任何犧牲，但如果是為了保護一些不相干的人，她就不想勉強自己了。

　　葉急匆匆走了過來，正好聽到了蘇珊娜的話，身形一下子僵住了，繼續向前走不是，退下去也不是。葉的心思很靈活，很快明白了最壞的打算意味著什么，但這種事情不是他應該知道的，如果安飛決定拋棄他，那么不管他知道還是不知道，都無法改變結局，相反還會引起安飛的顧忌。

　　安飛凝視著蘇珊娜，突然笑了，隨后向葉招了招手。

　　葉猶豫了一下，大步走了過來：“大人，勃拉維大人告訴我，您找我有事？”

　　“你剛才聽到了吧？”

　　“聽到了。”葉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找你來，就是為了商量一下，事情如果到了最壞的地步，我們應該怎么辦。”

　　“大人，不管您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都會按照您的命令行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有任何猶豫！”葉緩緩說道。到了此刻，他已經想開了，按照安飛的行事風格，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不會拋棄自己人，真到了無可奈何的那一步，不能怪安飛，也不能怪蘇珊娜，活著逃出去幾個，總比全軍覆沒好。

　　“別那么悲觀。”安飛笑了起來：“你忘了我們還有華納？還有救贖之卷？”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和華納談過幾次了，他說過，開啟救贖之卷并不需要多少魔力，只要我們能保護好他不受亡靈法師的攻擊，他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我想這已經足夠了。”安飛輕聲說道：“但是，如果華納開啟了救贖之卷，那些光明騎士和祭司都必須解決掉！我找你來，就是商量這件事，我沒辦法讓厄茲居奇他們回來，否則那些光明騎士和祭司會起疑心的，由你去轉告他們吧，都做好準備，只要華納一公開露面，馬上動手！”

　　“大人，那些祭司一直發揮著很大的作用，如果除掉了他們，我怕…”

　　“所以我說等到最后一刻，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動用華納。”安飛輕聲道：“放心，你也見識過救贖之卷的威力了，我看那些祭司加在一起，也不如一本救贖之卷，而且華納也說過，他救贖的亡靈生物越多，救贖之卷的威力就越大。”

　　“明白了。”葉感到一陣輕松，安飛并沒有想拋棄他們，這點讓他很安心。

　　就在葉轉身退下去的時候，突然趔趄了一下，不過他很快穩住身形，冷冷的看向城外，幾十個幽魂以極快的速度飛掠而來，又以極快的速度退了下去，它們來去無聲，霧狀的身體也沒有發音器官，但人們卻偏偏能聽到一種尖銳的嘶叫聲，有幾個精神力很弱的傭兵突然變得不安起來，已見怪不怪的祭司們急忙釋放出了回復術，驅散了他們身上的負面影響。

　　“討厭的幽魂！”蘇珊娜皺了皺眉，轉頭看到安飛的樣子，一下子愣住了，急聲道：“安飛，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安飛雙眼微閉、雙拳緊握，蘇珊娜能清晰的感覺到安飛胳膊上突起的肌肉繃緊猶如鋼鐵，身體微微顫抖著，好似在忍受著莫名的痛苦。

　　“安飛！”蘇珊娜真急了，葉聽到蘇珊娜的呼喊，不由停下腳步，驚訝的向安飛看了過來。

　　“我沒事。”在幽魂退下去的時候，安飛的神色總算逐漸恢復正常了。

　　“安飛，你的精神力那么強大，怎么會…”蘇珊娜看出安飛的異常和那些幽魂有關。

　　“因為它們太討厭了。”安飛笑了笑。每一次感應幽魂使用的精神魔法，都會讓他產生一種狂躁震怒的情緒，憑他的心境是不應該受這種情緒影響的，但就是無法控制。惡靈深淵的生物都是介于實質與虛無之間的存在，精神力是它們相互交流的唯一方式，也是相互攻擊的唯一手段，安飛畢竟是從惡靈深淵中走出來的，他的精神力要遠比那些幽魂強大得多，剛才他所忍耐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沖出去展開殺戮的欲望。

　　“你有什么事都不和我說，反而要我…”蘇珊娜低聲說道：“剛才葉都聽到了，他們以后肯定認為我是一個壞女人。”

　　“葉做事很有分寸，不會出去亂嚼舌頭，而且…如果換成他，他的選擇要比你殘忍得多，他能理解你。”安飛微笑著說道：“不管別人怎么看你，在我眼中，你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純潔的女人，永遠不會改變。”

　　“真的？”蘇珊娜笑了，剛才她想轉移話題，最后失敗了，安飛想轉移話題，卻能輕易奏效，似乎在兩個人的世界里，也是要分出主從的。

　　“當然是真的。”安飛笑了笑，輕聲說道：“又要開始了。”城墻下，無數亡靈生物已經如潮水般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