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三種后遺癥
慈善家奧斯頓.伯德男爵是副人格？
眼前的奧斯頓.伯德才是主人格？
這…我怎么瞬間有些凌亂，我到底面對的是誰？
種種念頭浮現腦海激烈碰撞，莫文忽地想起一件事情，一件差點忘記的事情：
“等等…‘心靈陰暗面’找到我的時候，說丹尼女士上吊自殺當晚，它看著丹尼女士寫完那封給我的信件。阿達拉娜卻告訴我，當晚是她找到丹尼女士，你們在撒謊！”
奧斯頓啞然失笑，往前拾起茶幾雪茄，動作熟稔，處理，點燃，深吸，露出享受的表情，聳肩解釋：
“莫文.維爾多先生，首先，你要弄清楚一個問題，我是主人格，我才是奧斯頓.伯德男爵，慈善家奧斯頓是我沉睡后誕生的第一個副人格。他沒有名字，就擅自使用我的名字，或許你無法理解…這樣跟你說，他誕生后強行封印我，不想我蘇醒，整整取代我二十二年，他就是卑微而可憐的家伙，冒牌貨！連名字都沒有的‘侵占者’！”
“二十二年，期間我偶然蘇醒幾次，誕生全新的副人格，他們有自己的名字、樣貌、性別、性格、愛好、習慣等，不像慈善家奧斯頓那樣卑微而可憐。”
“阿達拉娜是我懦弱的一面。當晚確實是她與丹尼.沃納交談，不過，‘心靈陰暗面’代表著所有人格的潛意識，它既是所有人格。‘心靈陰暗面’，我，慈善家奧斯頓，擁有所有人格記憶。”
莫文豁然明悟，細細琢磨：
這么說，“心靈陰暗面”沒有撒謊，它擁有所有人格記憶，阿達拉娜的生活體驗，就是它的生活體驗。
至于，真，奧斯頓.伯德男爵的情況，他聽得懵懵懂懂，不甚明晰。
副人格慈善家為何要封印奧斯頓？單純想要占據控制權？
莫文不這樣覺得，因為慈善家更正常一些，更善良，經常幫助貧困區域，籌辦慈善晚宴。而主人格奧斯頓，思維觀點更像是瘋子和精神病患者。
霍爾從衣兜掏出香煙，點燃，云淡風輕靠著沙發，冷冷質問：
“你是主人格？我怎么覺得你才是‘侵占者’？”
奧斯頓摩挲雪茄粗糙外皮，漫不經心道：
“霍爾探長，你不用試探我，以你的智商，肯定判斷得出我有沒有在撒謊。說實話，你如果沒來，我會殘忍殺害莫文先生，將他的遺體制造成可愛的小丑傀儡…別緊張，莫文先生，你也很聰明，沒有獨自來找我。”
“既然大家相安無事，就隨便聊聊，我已經很久沒有與人聊天，甚至忘記，自己原來是人，而不是‘心靈陰暗面’。”
奧斯頓平淡至極的言語，聽得莫文背脊發寒，慶幸自己考慮周密，沒有獨自前來。
將我的遺體制造成小丑傀儡！真是心理“變態”的家伙！
霍爾嘴角勾勒笑容，意味深長道：
“可以，我喜歡與人聊天，我們就先聊聊，你是第幾階層職業者。”
“第三階層。”奧斯頓不假思索回應，極其坦然，沒有隱瞞意圖。
窗外幽深，夜晚涼風卷動窗簾，繚繞客廳，氛圍驟然變得詭異。
奧斯頓翹著腿，姿態顯得囂張跋扈，嗓音低沉沙啞陳述：
“當年，我從第二階層晉升到第三階層的時候，由于材料出現差錯，時辰計算失誤，導致晉升到不完整職業鏈‘情緒失控家’，完整職業鏈的職業名稱是‘情緒操控家’，一字之差，如天地之隔，我很絕望！我很無助！”
“晉升到不完整職業鏈的后遺癥超乎想象，我終于明白為何百分之九十五，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職業者，晉升到不完整職業鏈都會死亡！要么自殺！要么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要么走向終焉末路！”
說著，奧斯頓的情緒逐漸失控，激動得握拳捶打沙發，瞳孔縮小，眼睛瞪大，嘴型弧度扭曲，面目恐怖。
莫文將光和靈能壓縮、凝聚到子彈里面，謹慎萬分。
畢竟，眼前的家伙可是揚言要殺害他，把他制造成小丑傀儡的惡魔。
“心懷善意，與善同行，讓命運指引你！”霍爾輕言念叨“同化”咒語，圣潔光芒籠罩奧斯頓，后者失控情緒慢慢緩解。
“不完整職業鏈的后遺癥過于嚴重，二十二年，我依舊無法克制。”奧斯頓懶散靠著沙發，仰望天花板，吸一口雪茄，喜怒無常，自嘲道：“我患有三種職業后遺癥：人格分裂癥，情緒失控癥，殺戮妄想癥。”
“沉睡是不錯的選擇，不用遭受折磨，讓副人格代替自己生活，缺點也顯而易見，我甚至忘記自己，忘記我才是奧斯頓，我要…”
突然間，奧斯頓淡青色眼眸呆滯黯然，恍惚五秒，變得氣質冷峻、從容、淡然。
他扔掉雪茄，戴好眼鏡，嗓音富有磁性地說道：
“抱歉，霍爾探長，莫文先生，‘小丑’最近逐漸蘇醒，我難以壓制。”
“你是慈善家奧斯頓？”莫文疑惑詢問。
霍爾靜觀默察，抽著香煙，黑眸微微瞇起，若有所思。
“慈善家奧斯頓…你這樣稱呼，讓我覺得不太舒服。”奧斯頓解釋道：“剛才，‘小丑’說得沒錯，他是主人格，我是第一個誕生的副人格。”
莫文歉意道：“奧斯頓先生，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我對你和他有些混亂。”
“我喜歡你這種有禮貌的紳士。”奧斯頓起身，泡杯茶水，喃喃說道：“雖然他是主人格，但他以前更喜歡稱呼自己為‘小丑’。他從小衣食無憂，愛去馬戲團看表演，對于‘小丑’角色可謂情有獨鐘，經常私下模仿扮演，結果就是被父親狠狠教訓、懲罰、鞭打。克羅王國貴族眼里，是不允許子女丟臉，尤其把自己弄得花里胡哨。”
“他一次又一次違背父親命令，一次又一次被打得體無完膚，他開始質疑世界，質疑自己，逃避現實…他以為我是二十二年前誕生的副人格，其實，我在他十歲的時候就誕生。我代表貴族，我懂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是父親希望的一面。”
“他知道，他不想承認而已。”
“你為何要封印他？”霍爾插言一問。
端著精美瓷杯，奧斯頓回到沙發，沉重回答：
“‘小丑’患有三種職業后遺癥，他暗中殺害父親，將父親制造成生前最厭惡的小丑傀儡，帶著妻子離開首都科爾加斯，來到明朗。某天，他后遺癥發作，想要殺害妻子，我強行奪取控制權，阻止悲劇。他不是自愿沉睡，而是被我封印沉睡。”
“第二天，妻子上吊自殺，什么都沒遺留，或許，她不能接受丈夫要殺死自己的行為，我很后悔，后悔沒有早點封印‘小丑’。”
莫文整理思路，提出質疑：
“你說，‘小丑’最近逐漸蘇醒，你難以壓制，那么十七名受害者案件不是他所為？”
根據廢棄工廠找到的資料，十七名受害者案件，最初發生在五年前，與‘小丑’蘇醒時間不符合。
“別小瞧格蘭特.沃納，丹尼的聰明睿智，離不開他的教育。”奧斯頓耐人尋味道。
微愣，莫文倒吸一口冷氣：
“你的意思，十七名受害者是管家格蘭特殺害？這不可能，他沒有殺害那些人的理由，他們只是陌生人！”
“不！格蘭特有理由殺害那些人，實驗！”奧斯頓反駁道：“當年，我邀請他成為別墅管家，看重的就是他心理學醫療手段，我想嘗試通過心理治療，瓦解‘小丑’三種職業后遺癥，事實證明，不太可能。”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四名暗殺者是我讓格蘭特私下培養，目的，收集情報，情報重要性不言而喻，貴族常用的手段。他們原本是‘情報收集員’，卻被格蘭特培養成‘暗殺者’。”
“直到他們被警方逮捕，我才明白真相。格蘭特擅于隱藏，連我都被蒙騙。”
莫文腦袋思維有些跟不上節奏，信息量過于龐大：十七名受害者是管家格蘭特殺害？實驗？什么實驗？
霍爾熄滅剩余半截香煙，平淡詢問：
“‘心靈陰暗面’說，你和阿達拉娜想要見莫文最后一面，什么意思？”
凝眸，莫文將奧斯頓.伯德男爵的離奇經歷拋擲腦后，直視對方。
“兩點。”奧斯頓輕緩放下瓷杯，儼然道：“第一點：我想道歉，‘小丑’威脅到莫文先生的性命，這不是我希望發生的事情…他很挑剔，喜歡殺戮聰明的家伙，以此證明自己更聰明。”
“第二點：你們也看到，別墅安保人員和女仆都被我辭退，我打算離開克羅王國。昨天，‘占星家’戴維爾.穆爾先生為我占星，指引我去北邊，能夠找到徹底治愈后遺癥的辦法。”
他轉而注視莫文，語氣舒緩道：“莫文先生，阿達拉娜想要送你一本書，你是她為數不多的‘交談者’，她很喜歡你。”
奧斯頓閉上眼睛，大概五秒左右睜眼…頓時，優雅端坐，眼神飄忽不定，雙手靜置膝蓋，唯唯諾諾說道：
“您好莫文先生，我是阿達拉娜。”
“您好，阿達拉娜小姐。”莫文禮貌回應，已經完美適應這種“設定”轉換。
阿達拉娜起身，踱步客廳書柜，又來到莫文面前，雙手遞上書籍，男性口音卻說出女性柔和語氣：
“這是我最喜歡的書籍，道格斯先生的作品來自深淵的凝視，送給你當作紀念，我和哥哥今晚就要離開明朗，離開克羅王國，前往北邊。你不用再擔心‘小丑’和‘心靈陰暗面’的威脅。”
莫文接過書籍，展露笑容道：
“謝謝。”
“再見。”阿達拉娜微微一笑。
瞬間，人格切換，奧斯頓主掌身體和思維控制權，望著霍爾，認真問道：
“霍爾探長，你要逮捕我嗎？”
拿著黑色禮帽起身，霍爾嘴角上揚，不答反問：
“你在明朗殺人了嗎？”
話語一落，他拍拍莫文肩膀，頷首致意。
莫文還有很多疑惑，例如：奧斯頓打算去北邊什么地方？確定“小丑”不會占據控制權，回來找他？“占星家”戴維爾.穆爾…
不過，似乎都不重要了。
他戴好禮帽，微微點頭，隨同探長離開別墅。
月光朦朧，燈光明亮，客廳沉靜，奧斯頓獨自端坐沙發，呢喃低語：
“阿達拉娜，你可真有心機…”
“再見不是離別，而是承諾。”